說好了不結婚 – 全
說好了不結婚
作 者:謝上薰
全文長度:64539字
文章狀態:已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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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要她做床伴可以,要她做情婦──免談!
既使這個男人是許許多多名媛千金追求的年輕總裁也一樣,
想要和她在一起,就要照她的遊戲規則走,否則她會狠狠的將他踢開;
而他找盡理由留錢給她花,她看也不看一眼直接退回,
他藉故想留在她的住處過夜,她想也不想的直接SAYNO,
因為她習慣一個人睡,那會讓她睡不好!
只要他想進一步攻佔她的私人領域,她都會全力抵擋,
畢竟,她早就和他說好了不結婚,就維持這樣的關係就好!
她以為自己可以堅守原則下去,可當事情產生變化,她卻再無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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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好了不結婚 序 謝上熏
寒假又來了,小朋友歡欣鼓舞,大人忙著思考要如何安排小孩的假期生活。
我家田寶寶念小三,功課日重,之前的暑假他拒絕上安親班,只上游泳課和英文課,這學期的成績便往下滑,小考分數常在八十分徘徊,我一看嘖嘖嘖,下功夫督促了兩個月,總算又攀上九十分的平均值。眼看寒假來臨,為了避免他又從一條龍變成一條蟲,安排他上寒假冬令營,有教學也有玩遊戲、運動課,避免太長的假期使精神太鬆散。
我並非「教育型媽媽」,沒耐心盯著孩子做功課,都教田寶寶自行負責,我每天只做最後的功課檢閱。我之所以希望他的分數能平均在九十分左右,是因為我認為國小是基礎教育,分數好不是為了父母的面子(我們從不在親友面前討論孩子的分數),而是代表老師教你的你有吸收進去了。我擔心的是基礎若打不好,上了國中又該怎麼辦?
回頭一想,孩子念幼兒園的三年,反而是父母最開心、最輕鬆的三年,只是小孩總會長大,他開始感到有壓力,父母又何嘗不是呢?
祈願新的一年勝舊年,大人、小孩都能夠更開心、更滿意自己的生活。
說好了不結婚 序幕
男人說:「你說你願意當我的情婦?」
女人說:「不是情婦,是床伴、性伴侶,隨便你說,但不是情婦。」
男人看女人完全沒有扭捏之色,不知情的人會以為她經驗老到,但他知道不是,知道得很徹底。
「有什麼不同?」
「情婦是拿錢提供性服務,不能隨便拒絕金主,還要盡心盡力的巴結金主。」女人一臉認真的說:「你也曉得我最不會巴結人了,演情婦一定演不好。我喜歡自己賺錢花,高興跟你上床就上床,不高興就踢你下床。」
「什麼?」男人以為自己聽錯了。
非常的大逆不道嗎?
水亮杏眸卻非常之認真,「為了保有『踢你下床』的自由,我不當情婦。」
「你不愛錢?」男人不信。
「我愛錢,但我更愛自由,心靈上的自由。」
男人不是完全瞭解女人的邏輯,但這不是重點。
「我不會跟你結婚。」
「我知道。」
「我和你都必須避孕,雙管齊下,以防萬一。」
「可以。」
「我不過節。」什麼情人節、聖誕節、生日,NO!NO!NO!
「我也不想跟你過,光想就很無趣。」
「不要愛上我。」
「你以為你可『愛』嗎?」
「女人,你想跟我吵架是不是?」
「男人,在這裡,你只是我的床伴,記住了!」
某日的深夜。
「你要回去了?」女人慵懶的聲音從棉被裡傳出。
「嗯,我妹妹在家裡。」
所以,再累也要爬回家去?好有責任感的哥哥。
「下次不要再送禮物給我。」
「我高興。不喜歡的話,你可以轉送給別人!」
「可憐的男人,這麼怕被我賴上嗎?我可以寫一張『切結書』給你,真的。」
「少囉唆!」
一向冷靜的男人,難得發火的摔門而去。
又,某年某月某日的深夜。
「你今天不用回家嗎?」
「嗯,我妹妹結婚了。」
「所以?」
「什麼所以?你不知道我妹妹結婚了?」
「我當然知道,這跟你賴在我床上有什麼關聯?我習慣一個人睡!」
「我也習慣一個人睡,所以我們一起適應吧!」
男人摟住女人,睡著了。
女人瞪著他老半晌,終究沒辦法踢他下床。
說好了不結婚 第一章
春日暖暖,陽光透過蕾絲窗紗,喚醒在床上相擁而眠的男女。
男人先睜開眼睛,好半晌才意識到這不是自己的臥室,奇怪自己居然睡得這麼沉。但現實不容許他想太久,趕緊下床穿上昨晚脫下來的衣物。
女人翻個身繼續睡,粉紫色的床單往下滑,柔滑的髮絲披散在白皙無瑕的雪背上,教任何男人見了都忍不住想伸出大手撫著她滑膩的身體曲線。
男人第一個反應是拉上窗簾,後來才想到這裡高達十六樓,又有誰能偷窺她無意中流露的春光?
「我到底在做什麼?」男人咒罵自己一聲,他不應該花心思在女人身上。
從西裝口袋裡掏出支票,填上數字,擱在梳妝上,知道女人不收錢,附上一張字條,「用這些錢幫我買刮鬍刀等日用品」。
男人離開臥房,自己鎖上大門離去。上班之前,他必須先回家一趟換衣服,真是不方便,下次記得帶兩套衣服過來。
幾乎他前腳一走,她便睜開了眼睛。
岳春帆的貓樣大眼有些疲憊,實在是一夜沒睡多少,她太習慣一個人了,床上多躺一個人反而害她失眠。
下不為例!絕對下不為例!
床伴也好,情夫也好,都別想晉陞當她的同居情人。
她活到二十五歲,沒有跟男人生活過的經驗,以後也不想跟男人在一起生活,她最大的遺憾就是自己不是同性戀,所以,只能找一個絕對不會愛上她、同時也不是她的菜的男人,在寂寞時互相安慰一下。
「真想蹺班一天,好好的補眠。」她抱著薄被好依戀。
可惜她的魔頭上司沒血沒淚的,管理屬下完全是鐵腕作風,這可從同一層辦公室的女職員沒人請過「生理假」可見一斑。
大老闆搞不好完全不清楚女人有這種困擾。
「啊~~我真是想太多了,趕快起床吧!」可是她怎麼全身酸痛啊?都是那天殺的男人不好,害她一夜淺眠,落得腰酸背痛的下場。
岳春帆嗚嗚咽咽哭了兩聲。沒人知道她其實很愛哭,打死她也不會讓人知道。出門在外,她可是有完美的秘書形象,冷靜、理性、一絲不苟。
手機鈴響,她伸長手拿來聽。
「喂。」有氣無力的。
「呵呵呵,你被搾乾啦?」又嬌又嗲的聲音嫵媚極了,「需要咖啡嗎?」
「我要。」
「等你喔!」不輸給0204女郎的嗲音曖昧地說。
岳春帆總算有動力下床了,快速的梳洗過後,換上利落的套裝,對著梳妝鏡上淡妝時,終於看到支票和便條紙,她猛翻白眼。「教我用十萬元幫他買日用品?開什麼玩笑!這是完全屬於我的生活空間,才不要被另一個人佔領,尤其是男人。」
將支票和便條紙全撕了,當作沒那回事。
男人若企圖侵略她的領地,她會反擊的,甚至不惜分手。
堅定了信念,她拿了皮包出門,下一層樓去按范絲絲的門鈴。
「春帆~~」大門洞開,一陣香風襲來,身材火辣辣的美人兒整個撲過來,春帆手腳利落的靠邊閃,也不管辣美眉差點撲到地板上,越過她直接進屋裡去,直達與客廳相連的小廚房,往餐椅上一坐。
「咖啡呢?早餐呢?」春帆拍著桌子「哭夭」。
范絲絲美得妖嬈嬌媚,標準的「情婦」樣本,聲音可以嗲到使男人腿軟,可惜對岳春帆不管用。
「你今天是女土匪上身啊?」沒好氣的關上門抱怨。
「再不給我吃的喝的,我直接丟刀子!」春帆打了老大一個哈欠,她需要喝兩杯黑咖啡,否則沒力氣應付一天的工作壓力。
「形象!形象!拜託你注意一下好不好?就算要打哈欠也要美美的掩住小嘴,流露出慵懶的風情……」連說帶比兼示範。
「刀子呢?你把刀子收到哪裡去了?」
「好、好、好,咖啡來了。」美得前凸後翹,當然很懂得享受生活、愛惜生命,一壺熱騰騰的咖啡往桌上擺,不忘附上美美的咖啡杯,再從烤箱裡取出現烤的焦糖吐司。「服務夠好了吧!」
「還不錯,你最大的優點就是煮咖啡好喝。」
「喂,吃人的嘴軟,講話不可以這麼賤。」范絲絲以纖纖食指抬起自己的尖下巴,媚眼如絲,甜嗓如蜜,「你瞧我,美得禍國殃民,全身上下都是優得不能再優的優點,煮咖啡只是彫蟲小技好不好?」
春帆大口咬著焦糖吐司,對花癡言論一概當放屁。
「你你你……有點氣質行不行?瞧瞧你的吃相,活像吐司跟你有仇,吃得咬牙切齒,真醜。也不曉得公司那些男人的眼睛是怎麼長的,居然票選你是『最有氣質的女秘書』!你知不知道,你已經犯了詐欺罪。」
春帆終於賞她一個注目禮。「我是跟他有仇。」
范絲絲美目眨巴眨巴的。「跟吐司有仇?」
「不,我是將吐司當成他的化身,恨不得咬他的肉,啃他的骨,害我沒睡飽的罪魁禍首,不能原諒。」
「哇哇,你們昨晚那麼激烈啊?」
「收起你的色女眼神,是他賴在我床上不滾回家去睡,結果害我失眠。」
范絲絲吃吃竊笑,最重視睡眠質量的春帆,沒睡飽的話便活像吃了炸藥,她倒要看看春帆今天怎麼ㄍㄧㄥ出女秘書的氣質。
「帆~~小帆兒~~」火上加油最好玩了。
春帆狠瞪她一眼。「我不想浪費食物,別害我吐。」
「呿,你這麼不懂情趣,居然還有男人要,應該咬牙切齒的人是他吧!」
「他大可不必咬牙切齒,想分手大可言明。」
「岳春帆,你是不是女人啊?」
「如假包換。」
一杯香醇的咖啡下肚,心情好了一咪咪,春帆一邊幫自己倒第二杯咖啡,一邊抱著「回饋」的心態打量范絲絲今天的妝扮,嗯,一樣很騷包,好心的讚美兩句:「你的阿娜答喜歡買性感的衣物送你,不怕你出門招蜂引蝶,可見對自己十分有自信。」
范絲絲果然笑得花枝招展。「那是因為我人美、善良、感情忠貞,阿娜答完全瞭解我的優點,性感的只是我的外表,內心其實很『閉思』(台語)。」
春帆連連點頭,表示認同,口吐蓮花當作付餐費。「難得遇上一個懂你的人,也要你會珍惜才行。看你外表草包,其實很聰明。」
「我哪裡草包?不曉得多精明世故!」范絲絲化的眼妝比模特兒更完美,翻白眼瞪人也顯得媚。「草包的是你,小帆帆,遇到一個鑽石單身漢也不會使手段巴住不放,即使結不了婚,也要敲一間豪宅少奮鬥二十年。」
春帆掀眼一睨,「男人這種生物,只要花錢供養女人,就會開始對女人予取予求、索情索愛,等他膩了,劈腿找別的女人也不會感到羞愧,因為他有付錢啊!付錢等同於交易,美好的感覺也變質了。」
范絲絲吃吃一笑。「哦喔~~你愛上他了?!」
春帆嗤笑。「沒有,他不是我的菜。」
「那你還管它變質不變質?能撈多少算多少,女人的青春寶貴啊!」
「你傻了你!尊嚴、自由才是最寶貴的,我不想像我媽活得那麼可悲。」
范絲絲只好閉嘴,她太清楚春帆的「罩門」在哪兒,不敢去碰。只是,心裡不免替她可惜了,明明是鳳凰女,卻活得像小麻雀。
「春帆,今天坐我的車吧!明天換你當司機。」
「可以。」
兩位不同型的美女搭電梯至地下停車場取車,一位超時髦性感,隨時處於放電狀態;另一位清新可人,溫婉優雅,人畜無害。只有她們自己內心清楚,外表呈現出來的全是假像、假像,男人沒事別亂招惹!
她們居住的大樓位於生活便利的商圈裡,保全做的好,離公司也近,閒來沒事走路去上班也只須十幾分鐘,不過,岳春帆是大老闆的秘書,另當別論,范絲絲是公關部的經理,常須外出洽公,沒車實在不方便。
她們最捨得投資的是漂亮又好穿的高跟鞋,即使踩著去逛大街也不會腳痛,貴一些也值得。因為她們的人生信念,以不虐待自己、不虧待自己,為最高指導原則。
「春帆,魔頭下周要去日本公幹,你必須跟隨嗎?」
魔頭,指的是「德昕集團」現任總裁楊立昕,三十歲,單身,俊美非常,不怒自威,最大的優點是思慮周密、冷靜沉著,缺點是太過冷酷。傳聞剛接手公司業務的頭兩年,有「無情刷手」的稱號,凡是不適任、跟不上他的要求與腳步的員工,立即無情的刷掉,即使是老功臣也不例外。
岳春帆是在他接任總裁寶座之後才進公司,當了他兩年女秘書,她很快瞭解到他肩上的重擔有多重,他沒有多餘的心力去體諒老功臣的跟不上時代,不如直接給一筆優渥的退休金省事。
不過私底下,都以「魔頭」暗指大老闆楊立昕。
「老闆沒特別交代,應該是沙特助和高主任隨行。」春帆以常理推斷說。特助沙震和安全室主任高泰,是最常陪楊立昕出國洽公的人,其餘各分公司總經理則視情況而定。
「嘖,我說魔頭的習慣要改,進進出出跟隨在他身邊的全是一群臭男人,不曉得外頭已經開始有不好的流言。」范絲絲一臉揶揄的神情。
「什麼流言?」
「呵呵,有人懷疑我們大老闆是Gay,真是太妙了。」
春帆不為所動,只是微微一笑。
「喂,你都不在乎啊?」
「我是秘書,只要上司每個月付我薪水,不過分機車難搞,我只管做好自己分內的工作,管他是男是女還是Gay。」
「算你狠。」
范絲絲挑釁不成,遇上一位不夠「忠誠護主」的女秘書,真是無趣。
枉費楊立昕有「最俊帥的總裁」之稱,居然激不起女秘書的護主本能,到底是楊立昕從不亂放電太失敗,還是岳春帆太理性?太無聊啦!
范絲絲好想攪亂一池春水哦!偏偏遇上兩攤死水。
車子很快抵達總公司大樓,趕著上班打卡的男女職員非常多,奇怪外面騎樓居然圍了一圈的人,發生了什麼事?
「春帆,你快下車幫我打聽第一手消息,我停好車就來。」
「我怕遲到耶!」不是每個人都對八卦有興趣。
「還有十五分鐘,快去!」
幾乎是被趕出車子的春帆,反正也要從大門進入,就順便瞭解一下好了。
哇,這是怎麼回事?
一個大男人就跪在那裡,眉頭鬱結,幾乎是傷心欲絕的表情。
演的是哪一齣戲啊?
圍觀的男男女女嗡嗡私語。
「他是誰呀?」
「不知道,我一來就看到他跪在這裡,快半個小時了,警衛請他走,他死也不走,說要等他女朋友出現,求她原諒。」
「他做錯了什麼,要跪在這裡?」
「不知道。」
「他女朋友是誰?」
「好像是總裁的秘書……」
有人發現到岳春帆的存在,目光一致掃向她。
「我不認識他!」她媲美「竇娥喊冤」的高聲道。
好死不死的,總裁大人駕到,高高的個子,冷冷的眼神,如秋風掃落葉,大家一古腦兒湧進公司大門,騎樓頓時變得好空曠。
感覺有一股冷風吹過似的,春帆在心裡打個寒顫,對魔頭上司愈發的肅然起敬,真是了不起啊,只一個冷冷的眼神就可以讓大家抱頭鼠竄,活像跑得慢一點就會被「恐龍」抓住。
真想問候他老爸老媽,這是哪一國的養成教育?
不過這一切全是腹誹,靠薪水過日子的女秘書絕對是理性、優雅、親切的向老闆打招呼,「總裁早安!今天的天氣真好,不冷不熱的很舒服。」
沒反應。
太好了,沒反應等同於沒意見,春帆轉身便要進公司,冷不防,身後傳來一聲冷哼,哦~~對對對,總裁大人最大嘛,應該恭迎他走在最前頭。
春帆立刻機伶的側身站到一旁去,立身恭候。
楊立昕沒動,冷眉冷眼的掃一下跪在公司大門口的男人。「他是誰?有礙觀瞻。你不處理?」
春帆連忙喊冤。「報告總裁,他不是我的問題。」
楊立昕眉眼不動,盯著她不放。
門口傳來一連串嬌笑聲,「如果不是秘書室該負責,就是我們公關部或安全部門的事了。」停好車趕到門口的范絲絲,眼見門前冷落,還以為曲終人散了呢!幸好還趕得上第二幕好戲。
「大白天的,就有一位挺帥的大男人跪在我們公司門口,這種事關公司門面與形象的事,我一定處理得妥妥當當,請總裁放心。」
范絲絲眨眨明艷的大眼,彷彿朝楊立昕猛放電。
將多金總裁勾引為枕邊人!全公司上下都在盛傳范絲絲呼之欲出的野心。
「立刻請他離開。」楊立昕轉身進公司,春帆和隨行人員立即跟上。
范絲絲笑得像偷腥的野貓,上上下下打量跪在公司門前的陌生男人,這麼有趣的畫面,怎麼可以放過呢?
因為那個男人,像饞貓似的不斷偷瞄她白皙光潔的大腿呢!
***
春帆一直認為,她的上司是一位悶到不行的男人。
對「德昕集團」而言,楊立昕是理所當然的領導者,是他的外公所留下的龐大產業,因母親胃癌去世,跳過他的父親楊彥甫,直接由楊立昕接下重擔。
真是個可憐的傢伙,沒時間享受富豪子弟混夜店、泡名模、倚紅偎翠的享樂生活,留學回國便直接進公司擔起重任,埋首工作中。因為沒有父母撐著,妹妹楊多安又比他小了七歲,所有的壓力他只能自己承擔。
只要略知楊家內幕的人,都可以理解楊立昕對父親楊彥甫的冷淡所為何來,對繼母林亞築所生的妹妹楊多麗,從不承認那也是他的妹妹。
看似冷酷無情的傢伙,其實是悶到不行的人,他自己都不會覺得人生無趣嗎?──岳春帆常在心裡偷偷罵。
當然,搞不好埋首工作正是他人生最大的樂趣!岳春帆你不能因為自己胸無大志而想偏,畢竟沒有老闆哪來的薪水過日子?孤雁豈瞭解鴻鵠之志!
是呵,她不過是個小秘書而已。
她嬌唇淺笑,突然覺得自己的人生比他美好多了。
她一向自我感覺良好。
楊立昕眼神一凜,迅速閃過些什麼,始終無語。聽說他的秘書被公司同仁票選為「最有氣質的女秘書」,當真?他心中存疑。
拜化妝品與塑身產品之賜,現在的女人有些「騙很大」,卸妝與拆彈後,一代艷後變成平庸相貌,魔鬼身材也可能變成天使身材,讓很多男人有上當的感覺。但,氣質,也能騙人嗎?
楊立昕躲在平光鏡片後的犀利瞳眸,快速掃了她一眼,清雅秀美的容貌應該不至於差很大,連他都看得出來岳春帆和他妹妹一樣懶得天天戴假睫毛。今天仍是專業女秘書的套裝打扮,只是裡面換了一件酒紅色的絲緞襯衫,帶出早春的氣息。
至於氣質這玩意兒,向來見人見智,他只須在乎她的工作表現,不是嗎?
跪在公司門口的那個男人,他的女友當真是總裁室的秘書?
他深感不愉快而擰眉。
莫名其妙,他何須在意?又不舒服個什麼勁兒?
步出電梯後,楊立昕決定將那件插曲拋之腦後,越過秘書室進入總裁辦公室,沙震先進去作業務報告,二十分鐘後岳春帆進入,報告今天的行程。
楊立昕安靜的聽完,沒多交代什麼,春帆趕緊乘機告退。
她定了定神,隱隱感到不妙。
「小心一點,今天總裁的心情不好。」她低聲告誡助理秘書柳儀。
「有差嗎?我看不出來他有哪一天心情好。」柳儀比她小一歲,才調上來半年。「古人說『君威難測』,他根本連測也不用測,就是一號表情用到底。春帆姊你真厲害,到底如何看出他今天心情好或心情不好?」
春帆一怔,眨眨眼。「只要是人,一定有心情好與心情不好的時候,看久了就猜得出來。」
「比方說?」
「我報告完畢,他卻一言不發,就表示他心情欠佳,不想開口。」
「哇,這樣也猜得出來?」
「你再多待個一年,自然就學會了。」
「不要吧!我好想調回原單位哦!」柳儀苦著臉說:「想當初我要被調上來時,嫉妒死了一大票女同事,誰曉得這工作有多辛苦啊!」總裁長得帥,多金又單身,有個屁用啊!每天工作累得像條狗,還得不到一個讚美的笑容,濃度百分百的愛慕之心很快便消失不見了。
「拜託你千萬要撐下去,想想薪水和福利,當作存嫁妝吧!」春帆用心鼓勵,柳儀是撐得最久的助理秘書,好不容易上了軌道,不想再換人。
「春帆姊也是抱著存嫁妝的心情在工作嗎?」
「不是,我在存養老金。」
「什麼?」這是芳齡二十五的女生該有的想法嗎?柳儀覺得她好怪。有時真搞不懂岳秘書的思考模式,她到底是熱衷工作呢?還是單純為了薪水?
春帆卻利落的展開一天的工作,知道老闆今天心情欠佳,更該把皮繃緊一點,小心不要被雞蛋裡挑出骨頭。
半晌,算準了楊立昕和沙震去開會,范絲絲上門來哈啦。
「小帆帆~~」范絲絲「聲不嗲人死不休」講話喜歡拉長尾音。「我調查清楚那個男人的來歷了。」
「哪個男人?」春帆接不上她天外飛來一筆。
柳儀皺皺嬌美的鼻尖,低啐:「又來發騷了,可惜總裁不在。」
范絲絲迅速旋身,媚眼掠過一絲亮芒,「就是你!柳儀,一大早跪在公司大門口的那個男人,Paul,就是你的男朋友。」
春帆「咦」了一聲,大出意外。
「Paul?」柳儀的面頰莫名染紅,「哼!那個背叛我搞劈腿的負心漢,我以為他只是做做樣子,沒想到居然做到連你都知道了。」
「好驕傲哦!男朋友為了求你原諒,不惜尊嚴掃地的跪在公司大門口向你賠罪,可見他對你是真心的,跟其它女人純粹是逢場作戲,你會原諒他吧?!柳儀,一個男人沒尊嚴到這種程度也不容易了。」范絲絲的語氣好嬌好媚,嗲柔得近乎詭異。
她在嫉妒嗎?柳儀心思略轉,下頷卻驕傲地揚起,「我必須慎重考慮才能下決定。」她不是可以隨便哄哄的女人。
「你還沒原諒他啊?」
「如果原諒了,就不會看他在那裡跪。」
「那就好。」范絲絲應了一聲,轉向春帆嗲聲道:「小帆帆,你一定要向總裁報告人家我為了探出Paul的底細,差一點被吃了豆腐呢!」
「嗄?」春帆又是一怔。現在是什麼情況?
「什麼?Paul居然吃你的豆腐?」柳儀銳聲道:「氣死我了,他居然眼光這麼低,連你的豆腐也吃?他是存心氣我嗎?」
「講話客氣一點!我的魅力是凡人無法擋,從小身邊狂蜂浪蝶沒少過。」范絲絲一甩波浪長髮,又跩又辣。「你那個Paul雙腿跪在地上,兩隻賊眼卻滴溜溜的黏在我的大腿上,呵呵呵,可真忙。」
「你……你故意賣騷,也怪不了男人。」
「喲!開始幫Paul講話,我看你沒藥可救囉!」
范絲絲嗆聲完,轉身走人。
柳儀氣不打一處來,開始狂叩男友Paul,臭罵了一頓,也不知男人如何的花言巧語,她轉怒為笑,還交代Paul來接她下班。
春帆看在眼裡,明眸掠過一絲感歎。看來柳儀要辜負范絲絲的一番「好意」了。Paul只是人跪在那兒,眼睛卻忙著偷瞄美女的大腿,可見內心根本沒在懺悔自己犯下的錯,真的只是做做樣子而已。
這樣的男人,逮到機會一樣會劈腿,即使是嫦娥下凡或西施轉生當他的女友,仍舊戒不掉一劈二劈三劈的習性。
柳儀卻覺得討回了面子,男友都做到這程度了,哪會有異心?
她此刻生氣的反而是范絲絲的挑釁與勾引。「春帆姊,范絲絲是你的好朋友嗎?拜託你勸勸她,既然想勾引我們總裁大人,就不要隨便對別人的男朋友出手,感覺很差耶!」
春帆望了她一眼,靜靜微笑。「我們上同一所高中、大學,剛好又住同一棟大樓,彼此還算談得來,我所認識的范絲絲,不會去勾引別人的男朋友。」
柳儀唇角一撇,「那她每天打扮得那麼風騷、火辣,是想勾引誰呀?」
「柳儀妹妹,你這麼說已經流於情緒囉!」春帆有點不悅,還是要忍住想拍桌罵人的衝動。她是有水平、有氣質的女秘書,切記!「女孩子身材好、喜歡打扮,那是她的自由,不能將男人眼睛不老實的錯加在她身上。」
柳儀認為她在袒護朋友,沒好氣地嘟嘴,不再說了。反正,她會管好自己的男友,讓他沒機會再遇見范絲絲。
一個小時後,楊立昕從會議室回來。
「岳秘書,跟我進來一下。」
「是。」
春帆將整理好的三份公文順便拿進去讓他簽,只見他取下眼鏡,揉了揉高挺的鼻樑,然後很仔細的將公文看過一遍才簽名。
分明沒近視,幹嘛戴眼鏡虐待自己?只怪他太年輕便接掌公司,更需要建立權威性。
春帆還是覺得他不戴眼鏡就夠酷了。
「范經理有上來報告嗎?」通常這種小事他不會多問,但他還是問了。
「有,她已經請那位先生回去。」她約略述說范絲絲的報告。
「果真不是你的男朋友?」
優雅的笑。「我的行情沒那麼好。」
他諷刺地掀唇。「你希望有男人為你這麼做?」
「絕對不要,我不想出名。」她氣定神閒地說:「雖然我不相信男兒膝下生得出黃金,但只要下跪便可以解決問題,這種感情基本上就有問題。」
他凌銳的眼神溫和多了。「出去告訴柳儀,這種事再有第二次,請她一起離開公司。」
「是。」她拿起他簽好的公文,轉身要出去。
「春帆,」他突然換了稱呼,沒瞧見她偷偷翻白眼。「有看到我留下的字條和支票嗎?」表情一派冷靜。
「老闆,你犯規了。」她回身笑望著他,那笑容又嬌又俏,又帶著幾分玩味。「我看到了,也撕掉了。」
楊立昕冷冷瞪她,一言不發。
空氣,突然沉重得像千斤頂,壓在春帆身上。
他彷彿想看穿她,看穿她到底在想什麼。
她卻不動如山,意志力不受影響。
她不怕他,也不愛他。這一刻,他看得很清楚。
「為什麼?」依然是平淡的口吻。他告訴自己,並不是非要她不可。
「在公司,我們是總裁與秘書的關係。在我家裡,我們是彼此慰藉的床伴,不是可以公開關係的情人,對吧!那你怎麼可以賴在我床上,害我失眠呢?」春帆索性頭一揚,心一橫,被fire也不在乎。「不,我不跟男人同居,我的家是我的城堡,任何男士用品一律不許入侵,佔用我一丁點的空間。」
「連一把刮鬍刀都不行?」
「不行。」不會只有簡單的一把刮鬍刀,附帶而來的會是刮鬍膏、毛巾、化妝水、牙刷、牙膏……沒完沒了。
「你這個女人真是……」
「與眾不同!我知道,如果你受不了我,我一點也不意外。」
居然敢打斷我的話,真有你的!楊立昕緊盯著她,幾乎想在她身上看出兩個洞來。沒見過這麼不懂得把握機會「順籐摘瓜」的女人!
現在的女人想抓住金龜婿,不是講求快、狠、準?她這算什麼?
他到底該生氣,還是鬆了一口氣?
可是當初他看上的,不正是她的不忮不求?兩人心裡都清楚,他們之間的鴻溝太深,不可能有未來。
那他心裡的不痛快,根本師出無名,他只是不習慣被拒絕罷了。
對,一定如此。
「總裁如果沒別的吩咐,我先出去了。」
「嗯。」
春帆很清楚他的視線仍盯在她身上,即使心裡有一絲絲忐忑不安,也絕不能被他發現她其實滿在意這份工作的,硬ㄍㄧㄥ著也要優雅的告退。
呼~~終於回到自己的座位了。
春帆真佩服自己有勇氣對著那張冷臉直言抗議,堅拒他入侵她的小天地。
不過,感覺好爽喔!
她簡直是女英雄,勇敢扞衛自己的家園。
柳儀小聲道:「春帆姊,總裁有沒有提到Paul的事?」她已經接到兩通昔日同單位女同事艷羨的向她求證,那個公開跪地求饒的帥哥是她的男友?!
春帆淡淡地說:「下次如果再吵架,罰他到你家門口跪吧!總裁說若再有第二次,請你一起走路。」
柳儀吐吐小舌。「不會了啦!Paul已經得到教訓,不敢再背叛我。」
是嗎?「但願如此。」
「呵呵,春帆姊,你是不是有點嫉妒我?」
「嫉妒你什麼?」
「我男朋友什麼都肯為我做啊!連公開下跪都肯。」柳儀覺得走路都有風。
春帆搖了搖頭,不做評論。
好蠢的女孩,下跪有什麼難的?什麼才是真正的好男人,你了不了?簡單一句話,就是不會做出令你傷心、需要下跪求饒的事的男人。
柳儀卻喜歡這種被人羨慕又嫉妒的感覺,淡忘男友劈腿的傷害,相信他只是一時被壞女人迷惑了,如今迷途知返,真心懺悔,不妨原諒他一次。
春帆知道勸也沒用,徒增磨擦,影響工作情緒,那可不划算。
接近午休時間,春帆正想詢問需不需要幫總裁訂餐,他今天沒有商業午餐之約。正想按室內分機,一抬眼,啊,不用忙了。
迎面走來一對稍有年紀的漂亮男女,可不是總裁的父親──Empire百貨公司的董事長楊彥甫,和讓總裁厭惡莫名的繼母林亞築伉儷嗎。
就是這個女人,林亞築,教楊立昕從此對第三者、情婦有莫名的厭恨,連帶的也討厭第三者所生的私生女。
所以,楊立昕絕不會愛上岳春帆。
說好了不結婚 第二章
「在這裡,只有女人與男人,沒有秘書與總裁。」
「我知道。」
「所以你不要端出總裁的架子,打算逼我讓步。」
「我沒要你讓步。」
「那你現在是在做什麼?」春帆雙手環胸,視線從他臉上往下瞄,他的腳旁擱著一隻行李箱,都說了她的家是她的城堡,男士用品一律止步!他居然提了一隻比刮鬍刀大上N倍的行李箱進門,是怎麼?想分手直接說,不用挑戰她的極限。
楊立昕冷靜道:「我記得你這裡有一間空的客房,你把它租給我放東西,我付你租金,如何?」
春帆有點頭痛的揉揉鬢角。「你還是沒有搞懂我的意思嗎?就像你妹妹還沒結婚前那樣,你再累也會穿上衣服回家去睡,我喜歡那樣的關係。」
「我妹妹結婚了。」一言以蔽之,家裡沒人。
「我知道你妹妹結婚了,老實說還真早婚!不,我的意思是我們的相處模式最好維持原先的狀態,以免牽扯太深。」
「春帆,你在擔心自己會不小心愛上我嗎?」
「你說什麼?」自大狂!
「那你何必如此小心火燭?」
「我是在強調我不想改變我的生活模式。」
「你不須改變,我也沒打算跟你一起生活,只是,有時太累,很自然便睡著了,所以跟你租個房間放必需品,最遲我一早便走。」楊立昕一副實事求是的表情。「這間房子雖然是你母親留給你的,但還有貸款不是嗎?把沒用到的空房間租人,才是理財之道。」
這男人什麼事都調查得很清楚,一副成竹在胸的樣子。她是有貸款要繳,金額不算太多,也有一百萬出頭,要慢慢繳的話也可以繳很久。
他不知道的是,她母親有另外留一些東西,她不想去動而已。
看樣子,他似乎打定主意要蠻幹。
「如果我堅持說『不』呢?」
「一萬,包水電。」
「楊立昕——」
「兩萬,不含水電。」
春帆有點無力的垂下頭。雞同鴨講!
她應該把他推出大門外的,即使要找到一個比他更優質、更不黏人的「床友」很不容易,因為她有點小潔癖,從小對男人沒好感,防備心太強,不可能有一夜情,認識的時間不夠長的男人,她連握手都嫌髒,更別提產生好感到可以上床……
太難了!
她可能要抱著棉被睡覺直到地老天荒。
即使如此,一個女人如果不堅持「原則」,下場會更慘……
沉寂又無奈的歎口氣,她還是決定該堅持的一定要堅持,抬起下巴正準備開口,男人溫熱的氣息貼靠過來,封住她一百個一千個不願意。
太狡滑了……
才剛這麼想,又深又暖的交纏已在口內升起,這個冷情的男人居然也會耍無賴,低頭吻住她,突然而來的唇舌相抵,竟感到一股飢渴從體內蔓延開來,她深喘了下,卻不經意將他的氣息帶入更深的靈魂渴望處。
「啊!」她像是被燙到似的想離開他。
他扣住她的後腦,溫柔但堅定的不教她逃脫。「別拒絕我,春帆,除了不能跟你結婚,我想再也找不到比你更適合我的女人。」他緩緩將唇下移,在她雪白的脖子上吮出一個又一個的曖昧烙印。
「別這樣……說好了不結婚的……」她身子一顫,無法克制的感到一股強大的電流,由頸項傳到四肢百骸,進入每一個毛細孔。
「那就沒問題了。」他歎息著,再一次覆上她的唇,用大膽直接而且充滿色慾的方式吮著她,傳達他急切的需索……
昏昏然、醺醺然,她全身一顫,感覺著他那有力的擁抱,男性熟悉的氣息充斥在她的鼻間,那氣味令她眷戀,她真的真的好喜歡被他抱滿懷的感覺。
即使是寂寞慣了的人,偶爾也需要被溫暖包圍的感覺。
即使是堅強慣了的人,偶爾也有脆弱的時候呵!
「所以,魔頭成功佔領了釣魚台?」
「是分租一個房間啦!」
家裡兩間臥室都是套房式的,他的刮鬍刀不會放在她的浴室礙她的眼。
「你答應了?」
「他自己當作我答應了。」
「所以?」
「我才來找你商量啊!」
春帆開始掠奪范絲絲的晚餐,一小鍋紅酒燉牛肉,不管是拌飯吃或沾麵包吃,都可以飽得打嗝。
「土匪啊!」搶救無效,范絲絲咬帕泣訴,「我是上輩子造了什麼孽啊!這輩子居然跟你變成樓上樓下的鄰居,比養一窩蝗蟲更慘。」
「你自願的,不是嗎?」春帆大口吃肉,給她一個冷笑。
「算了!」范絲絲白眼一翻,「你也不必擔心魔頭會得寸進尺,只要把你平常這副沒氣質的真面目露給他看,他自然會打包回府。」
「是嗎?我在床上都是直接放屁耶!」
噗!一口紅酒直接噴出嬌嫩嫩的紅唇,「我的波爾多紅酒啊!浪費!浪費!」范絲絲忍不住柳眉倒豎,露出夜叉相。「岳春帆,我拜託你好不好?就算你不想釣金龜婿,也不需要自暴自棄,稍微留一點給人家探聽。我跟我的親親阿娜答好到巴不得天天卷麻花,難分難捨的,也不敢直接放屁,你怎麼敢?」
「就忍不住了嘛!我有什麼辦法?」
「魔頭有沒有奪門而逃?」
「沒有。這種小事就奪門而逃,還能做大事業嗎?」
范絲絲拍拍額頭,「真是受不了你!幸好魔頭只跟你睡,沒跟你一起生活,才有辦法撐過一年。」
「誇大其辭!我生活習慣很好的。」
「只是氣質有待加強。」
「氣質這種東西在日常生活中能當飯吃嗎?」
「不能當飯吃,卻能混飯吃,你不是混到秘書職位了嗎?」
「我是憑實力。」將最後一口牛肉吞進肚子裡,春帆滿意的舔舔湯匙。
「不准舔湯匙,沒氣質!」
「味道太香了嘛!」
「算你識貨。」范絲絲不由露出滿意又自得的笑,外人都看不出她這種情婦型的女人,其實賢慧得不得了,廚藝一等一的好,還會燙衣服呢!
反而看似賢妻良母樣、很適合娶回家的岳春帆,除了勉強將生活空間打理乾淨之外,根本是家事白癡。
老天爺存心開玩笑吧!
一臉情婦相的范絲絲,很想結婚當賢妻良母。
氣質取勝的岳春帆,一點也不想結婚。
「我說春帆,你就可憐一下那個傢伙吧!」言歸正傳,范絲絲該說的還是要說,「雖然我私底下總是魔頭、魔頭的叫,其實他真是個可憐的傢伙。」
「他一定不會認同你的看法。」
「外表神氣兮兮活像鋼鐵人的傢伙,不一定活得稱心如意。」
「我們之中又有誰活得稱心如意?我們背負的原罪會比他少嗎?」春帆橫她一眼,不過吃人的嘴軟,還是要有道德的忍耐一下。「好啦,你有什麼高見,拜託一次發表完,但請不要浪費你的同情心,魔頭不需要。」
「算你狠。」范絲絲笑得狐媚,習慣放電勾人。「小帆帆,你就乾脆放寬心,把一個小房間租給魔頭,將他付給你的租金大方收下,不要扭扭捏捏的故作姿態。唉,他想花錢買安心,你就讓他買吧!」
「有錢的鑽石單身漢就怕女人賴上他?」
「或許他不是怕你賴上他,而是怕自己會離不開你,所以這個遊戲必須照他的規則走,他才能安心的躺在你身邊。」
「你是他肚裡的蛔蟲?」春帆質疑。
「不,我是專門研究這些有錢人的心理專家。」
春帆嗤之以鼻。
「別不相信,想想我是誰!」
「你是范絲絲,可憐的范絲絲,立志當賢妻良母卻一臉情婦相。」
「你落伍了哦!小帆帆,現在的情婦反而讓人看不出來她是情婦,比如,像你這一型的。」
「我謝絕當情婦。」
「你很難搞耶!拒絕當情婦,又不能說是男女朋友關係,那到底算什麼?」
「床伴、床友,性伴侶。」
范絲絲白她一眼。「這樣講有比較好聽嗎?」
「我自己高興就好。」
「他知道你其實很機車嗎?而且是重型機車。」
「我們不是可以談心、交心的關係。」
「可以氣死男人的,正是你這一型的。」
「呵呵……你太誇獎我了。」
「沒人誇獎你!」范絲絲無力的罵道。
春帆聳聳肩,起身為自己泡一杯茉香綠茶,直接把別人家的廚房當成自家使用,有什麼好吃好喝的全瞞不了她。
范絲絲居然也習慣成自然,頂多「哭爸」兩聲也就算了,活像欠她的。
「小帆帆,你瞭解魔頭的成長背景嗎?」
「很難不知道,畢竟這是個八卦橫行的時代。」春帆喝一口熱茶,在沙發上窩一個最舒服的姿勢,才慢慢道:「楊立昕,三十歲,從小被送出國求學,小七歲的妹妹楊多安留在母親身邊陪伴,因為他的父親楊彥甫搞外遇,異母妹妹楊多麗甚至只比楊多安小一歲。在母親因胃癌去世後,楊立昕應該很氣憤父親很快再婚,娶的正是令母親傷心多年的第三者林亞築,所以,他曾半公開的表示,他的妹妹只有楊多安一個!他厭恨第三者、情婦,連帶的憎惡第三者所生下的子女。」
「沒錯,因為林亞築和楊多麗正是帶給他母親最大痛苦的根源。」范絲絲冷笑一聲,玩味道:「可是這世上搞外遇的男女何其多,有錢的男人更難講求忠貞,因為想貼上去的女人太多了。魔頭從小放洋,應該不至於假道學,為什麼他連對自己的親生父親,往往都不假辭色?從來只為公事碰頭,私底下從不約吃飯。」
「你又知道了?」
「我就是知道,上流社會的小道消息,我從小當床邊故事聽。」
這一點,春帆難以反駁,因為范絲絲所處的立場太特殊。
轉動著一雙妖媚靈動的眼神,范絲絲甜膩膩的嗓音比說書的動聽。
「林亞築在元配去世後,順利坐上楊夫人的寶座,成為所有情婦、第三者最羨慕的對象,好多人嫉妒她遇上的是像楊彥甫這樣多情又多金的男人。」頓了一下,微微一笑。「很荒謬對不好?在楊立昕一家人眼裡,楊彥甫是個忘恩負義、無情背德的王八蛋;但對林亞築或楊多麗而言,卻是難得的好男人、好爸爸。」
有點奇怪的感覺,然而,這才是現實的人生。岳春帆無奈的歎息一聲。
「魔頭一家人的傷痛是可想而知的,憤怒也是必然的,因為當上了『德昕集團』的駙馬爺,楊董才接掌了Empire百貨公司,結果岳父梁總裁一去世,便背叛元配搞外遇,難怪會給人忘恩負義的感覺。」
「這些全是局外人的看法,真正的內幕是什麼你知道嗎?」
「是什麼?」春帆靜靜的問。
「聽說林亞築從小跟著媽媽在梁總裁家幫傭,梁總裁的獨生女梁易真跟她好得像姊妹,念大學的學費還是梁家資助的。林亞築和楊彥甫念大學時熱戀,她卻鼓勵美男子楊彥甫去追求梁易真,讓楊彥甫成為『德昕集團』的駙馬爺,然後自己想辦法成為楊彥甫的女秘書兼地下情人,一等到梁總裁去世,兩人的關係才慢慢浮出檯面。」
春帆大吃一驚。
「教自己心愛的男人去娶千金女?」
「沒錯,這是一條穩贏不輸的富貴快捷方式,省得自己奮鬥三十年。」
夠猛,夠狠,夠勁爆。
「如果這是事實,楊董和林亞築自己不可能說出去吧!」外人如何傳說?
「妙就妙在這裡,最可恨之處也在這裡。」范絲絲難得語調沉靜,「梁易真因胃癌前前後後住院多次,可能是生命力太強了,林亞築等著『扶正』等得不耐煩了,誰讓你轉載的,常在夜裡無人時去探望梁易真,你想,要說什麼最能夠刺激病人呢?就是公佈真相,告訴梁易真她的老公根本不愛她,世人公認的美男子是為了『德昕集團』的龐大利益才娶了中人之姿的梁易真……
「要命的是,梁易真不愧是梁總裁之女,那麼喜歡轉載,我轉死你,居然隱忍下來,還安排了監視錄像器將林亞築欺辱癌症病人的惡形惡狀全錄了下來,跟遺囑放在一起,在她去世後,由律師公開給家屬看。
「傳聞就因如此,楊彥甫放棄了身為丈夫一半的權益,放棄入主『德昕集團』,一樣只當Empire百貨公司的董事長,由魔頭順利接掌總裁之位。」
事實真相往往殘酷且駭人聽聞,岳春帆深吸了一口氣,突然覺得空氣沉悶逼人,幾乎被一股混和了哀淒、滄桑的浪潮給淹沒了。
「這算是夫人復仇記嗎?難怪楊立昕會那樣厭惡繼母與繼妹,連帶的引發他對私生女的抗拒,他這輩子是絕對不會愛上私生女的!」她壓抑著胸口翻騰的情緒,淡淡地笑著說。
輾過心頭的是歎息、是憐憫,是厘也厘不清的千頭萬緒。
范絲絲涼涼道:「魔頭將我們擺在眼前反而是最安心的,因為我們正是他絕對不會愛上的私生女,誰教我們的媽媽都沒本事被扶正呢!」
春帆面無表情。「絕大多數的第三者,其實並不會修成正果。」
「春帆,即使你跟魔頭在一起的事公開了又怎樣?他單身,沒有未婚妻也沒有公開的女朋友,你又不是第三者。」
「我知道,否則我也不會跟他在一起。」
她最討厭複雜的男女關係,這是她所背負的原罪。
她很慶幸,楊立昕不是她喜歡的類型。
范絲絲清楚知道自己的母親是哪一塊料,並不意外她無法修成正果。
但岳春帆的情況卻是例外中的例外,她的媽媽岳洋玲最後沒有和翁開翔結為夫婦,實在是命運捉弄人哪!
說到翁家上一代的主事者翁審言,可是政商界赫赫有名的大老,膝下有三子一女,長子翁開翔可說是奉旨成婚,娶了門當戶對的妻子夏漾,生下兩個兒子,但夫妻感情一直不融洽,幾乎是半公開的事實,夏漾後來陪兩個兒子赴加拿大唸書,勉強維持夫妻關係。
翁開翔是個任情率性的人,在工作場合結交紅粉知己岳洋玲,他十分欣賞岳洋玲的性情與能力,兩人相處十分契合。後來翁開翔因涉及某樁金融交易案而避居日本兩年,岳洋玲放下一切陪在他身邊,兩人在日本過著猶如夫妻般的生活,患難與共,互相扶持,連在加拿大的夏漾都輾轉得到親友的情報,而感到事態不妙。
因為翁審言在政商界的影響力,翁開翔被當成交易案證人而回國,岳洋玲也跟著一起回來,並且大了肚子,翁開翔揚言離婚再娶。
三個月後,岳洋玲生下一女,便是春帆。別的女人是「母憑子貴」,岳洋玲卻是母憑女貴,因為翁審言膝下有十一位男孫,春帆的出世剛好湊成一打,又是唯一的長孫女,翁審言這一樂,可是心花怒放,鬆口答應讓翁開翔離婚,等與岳洋玲正式結婚,春帆便是翁家的掌上明珠了。
可是避居加拿大陪兒子讀書的夏漾,卻來個相應不理會,不回台簽字離婚。
不到一年,翁審言突然心肌梗塞去世,夏漾以「長媳」的身份回來奔喪,身邊跟著兩名十三、四歲的兒子,以不屑的眼神睥睨著第三者岳洋玲。
而且在不久之後,翁開翔竟然被判決有罪,必須入獄服刑八年六個月。
岳洋玲抱著女兒春帆,簡直從雲端跌落泥淖。翁開翔一入獄,他的弟弟妹妹和旁支眾多親友,沒人支持岳洋玲,財產一瓜分下來,夏漾領著兩個兒子守住翁開翔應得的那一份產業,回加拿大繼續生活。
翁審言家大業大,三個兒子分別繼承了金融、建築、科技業,女兒翁品甄自然也嫁得門當戶對,是周家的次媳,可惜周公子一樣擺脫不了公子哥兒愛偷腥的習性,范絲絲便是她老公外遇的私生女。
翁品甄因為老公愛偷腥而吃足苦頭,自然對同病相憐的大嫂十分同情,而且同仇敵愾,對外遇第三者的岳洋玲沒好印象。
岳洋玲獨自撫養女兒春帆,因命運不濟而難以入主翁家,永遠只能是岳春帆,不會有機會認祖歸宗成為翁舂帆,因為翁開翔在出獄後不久即去世。
春帆印象中的母親是不快樂的,離開金融界埋首於房仲業拚命苦幹,掙的每一分錢就是要讓春帆念貴死人的私立小學、中學、高中,彷彿想做給姓翁的一家人看似的,其實誰要看?根本沒人理她們。
說是至親的叔叔、姑姑,其實比陌生人還不如。
「唉!」范絲絲嘟噥,「你血緣上的姑姑翁品甄女士,竟然是我那死老爸的元配,我看她最大的樂趣就是永遠表示不開心、不滿意,我甚至還懷疑,這位翁女士到底會不會笑?」
春帆不予置評,因為她根本和姓翁的不熟。
曾有兩次,她以秘書的身份陪楊立昕出席商界宴會,遇到翁家的叔叔和姑姑,他們裝作沒看到她,她也不會自己往臉上貼金的叫人。
說心裡完全不在意、不難受是騙人的,但表面上依然要表現得雲淡風輕,至少這點骨氣她還有。
范絲絲想到兩人相識的經過,似笑非笑。「翁女士似乎代表翁家的人,利用我來監視你和你媽有沒有用翁家的名義在外面招搖撞騙,所以大手筆的送我進貴族女校跟你當同學。結果我發現我比你好命多了,我媽至少拿了周家的錢來養我,能拿多少算多少。即使後來我媽終於看開了,改嫁到澳洲去,我照樣可以跟我爸拿生活費,還買了這間公寓給我當嫁妝,因為你媽帶著你住在樓上,所以翁女士沒反對我爸對我這麼大方,讓我賺到了一間小小豪宅,說到底還要謝謝你呢!」
范絲絲不吝嗇的對她猛拋媚眼。也因此,三不五時的讓春帆白吃白喝也無怨言,反正,阿娜答也會給她生活費,兩邊拿,吃不窮的。
人與人之間的因緣,就是這麼莫名其妙。
岳春帆的玫瑰唇角匆地一揚,莞爾失笑。「當初翁女士派你來臥底,結果你沒兩天便對我開誠佈公,一點神秘感也沒有。」
「高中生並非那麼無知的,好嗎?」范絲絲吃吃笑道:「我媽最熱衷上流社會的小道消息,翁女士是我媽的死敵,她對翁家的大小事情自然打聽得一清二楚,所以我知道你媽的故事並非翁女士告訴我的那種刻版故事。反正,想得輕鬆一點,人生不過是一場戲嘛!我只要演好『臥底』的角色,就可以順理成章拿到多一點的生活費,何樂而不為呢?」
「說得也是,你爸理所當然要養你,不拿白不拿。」
不過,兩個大女生之所以會成為真正的好朋友,超麻吉的手帕交,是在春帆念大三那年,岳洋玲參加公司的旅行團到大陸觀光,卻發生墜機事故,春帆幾乎為之崩潰!這時看似嬌滴滴的范絲絲卻展現驚人的氣魄,和她的阿娜答兩人出力架起哭到心傷腸斷的岳春帆,幫著一起去認屍、引魂、處理喪葬事宜及後續的理賠手續。
足足過了三個月,岳春帆才又活得像一個人,范絲絲幾乎每天陪她一起睡。
直到半年之後,岳春帆才意識到自己終究必須一個人走下去。
然後有一天,范絲絲對她說:「小帆帆,你一定要活得很堅強、很美麗才行喔!要不然,岳阿姨在地底下會哭的。其實,在阿姨不幸去世後的一個月,翁女士便告訴我,我可以不必再『臥底』了,因為『麻煩』已經消失了,『小麻煩』則不足為慮。」
春帆的五臟六腑緊絞在一塊。
「翁家的人很慶幸我媽死了?」
「應該不至於慶幸啦!而是鬆了一口氣。」
「那還不是一樣?真是太過分了,我媽沒拿過他們翁家一毛錢,他們究竟需要小心提防什麼?怕我們壞了翁家的名譽嗎?不要笑死人了,當年入獄服刑的是姓翁的翁開翔,不是岳洋玲,我們姓岳的反而清白。」春帆氣到連生父都一起生氣。
「唉唉唉,你不要激動嘛!」范絲絲嗲聲安撫道:「所以我才告訴你,你一定要活得很堅強、很美麗,以慰你媽在天之靈。」
「這是一定要的!」
原本就與姓翁的沒交集,在令人生氣的那一刻,春帆便決心要自立自強,今生今世要把姓翁的當作是屁!
楊立昕從日本出差回來,已經很晚了,直接到岳春帆的住處。
春帆剛打扮好,準備和范絲絲出去玩,突然接到他的電話,他人已經在門口,簡直不給人有時間找拒絕的借口。
「你要去哪裡?」他看到她不同以往的穿著,本能的脫口問道。
她穿得有點兒野,卻不露半分春光。灰白漸層雪花色澤的貼身牛仔褲,上身是豹紋垂墜造型的長版上衣,腰間繫帶子,大大的造型耳環和黑色寬版手環,胸前是一條銀色多層次的金屬墜飾,腳踩鏤空編織的高跟鞋,整體造型高調卻完美。
不同於平日低調、端莊的穿著,合身的衣褲裹著曼妙有致的身段,精緻的眼妝勾勒出神秘又傲然的光芒,舉手投足都充滿了女性動人的風情和嫵媚。
實在太亮眼!如果她存心勾引男人,效果是驚人的。
楊立昕看得目不轉睛,他那號稱「最有氣質的女秘書」也有野性的一面?
或許,不只這一面?
「你幹嘛一直瞪著我?是你自己來得不是時候。」春帆沒打算為一個男人改變自己的生活步調和計劃。
「你要去哪裡?」
「絲絲的阿娜答接到一個大case,邀我們去參加慶功宴。」她拿起皮包準備出門,噙著魅惑迷人的微笑,「如果你一下飛機就打電話給我,就不用白跑這一趟啦!不好意思,你今天回家好好休息,明天要進公司嗎?」
「要。」楊立昕以一種令人猜不出情緒的眼神看著她。「如果我一下飛機就打電話給你,你會取消今晚的聚會嗎?」為了我!
「不會。為什麼要取消?我有好一陣子沒跟絲絲去夜遊,她的阿娜答會約幾個志同道合的朋友一起瘋,那是紆解壓力最有效的方法。」
男人誠可貴,友情價更高。因為男人隨時都可能變心,或者挑斤撿兩的計較你的出身來歷,相形之下,范絲絲和她的阿娜答給予她的友情可靠多了。
「我最近有給你那麼多的工作壓力嗎?」一雙眼仍高深莫測地凝視她。
「誰沒有壓力呢?又不單單指工作壓力。」眼神有著挑釁。
「春帆,今晚不要出去,留下來陪我。」
低沉的聲音含帶命令的語氣,春帆反感的微皺眉,現在又不是上班時間。
「我說了不行,下次要約請早。」
楊立昕的眼睛瞇成一條線,犀利的目光看起來格外冰冷。「我忙了十幾天,累到不行,一下飛機還是先想到你,結果呢?」以為她會張開雙臂歡迎他,結果她一心想把他往外推,自己出去野。
「你累了,為什麼不直接回家休息呢?站在這裡和我大眼瞪小眼的,一點也不像英明理智的楊總裁。」
「站在這裡的不是總裁。」俊臉蒙上一層陰影。
「你的口氣、你的眼神,就是希望我服從的總裁!」
他累得要命,頭也有點痛,還要跟她起爭執簡直是受罪。
「我是男人,不是機器人,無法按一個開關就改變方程式。我以為情人之間是『小別勝新婚』,顯然你非常與眾不同。」一股惱意讓他咬緊牙根。
過去他是著了什麼魔,竟然當她是最適當的地下情人?的確,她不爭不吵、不忮不求,在床上的契合度是百分百,再完美不過了。
但顯然的,她不夠在乎他。
之前他沒放在心上,反而怕她太死心眼,但今天,他到底怎麼了?
照他先前的脾氣,他第一時間便會離去,笑笑任由她隨朋友出去玩。
他今晚的反常,是目睹了她有他不知道的另一面嗎?
他習慣掌控一切,厭惡無法掌控的情況。
然而,春帆是一個女人,只要他起了結婚的念頭便隨時準備fire的女人,他何須在意?更不能在意。
他動念想走,她嬌嫩的櫻唇卻吐出一句——
「我們不是情人啊!」
火大至極!
「那我跟你算什麼?」充滿譏刺的聲音從他口中徐徐逸出。
「我們不是可以公開出雙入對的關係,所以不是情人。」春帆輕嗤一聲。
真想把她抓過來打一頓屁股!
她說的那些,應該是男人害怕被拜金女賴上的台詞吧!她一定要搶先說嗎?
「你非得這麼咬文嚼字、存心跟我抬槓嗎?」他把臉湊近她,聲音深沉的低吼,「就算是地下情人,也是情人關係的一種,因為我不是牛郎,你不是妓女,如果不是雙方有好感,對彼此夠信任,你以為我是可以隨便上床的嗎?還是你可以?」
他突發的怒火,令她嚇了一跳。
「我不行。」她眨眨眼,咬著唇回瞪他。誰怕誰?
他好半晌沒有說話。冷酷的神情稍緩。
他今晚一定是累瘋了,才會神智不清的和她討論「情人」這原本令他避之唯恐不及的字眼,害他的頭更痛了。
屬於他私人感情的部分,很早以前他就將它麻痺了,他必須比他同齡的人提早幾年完成學業,提早成熟的將青春埋葬,進入大人冷酷爭鬥的世界。
他不是沒有女人投懷送抱,在國外也交過幾個女朋友,但沒有一個女人在他心底留下痕跡。他不曾有過刻骨銘心的戀情,也不認為自己有需要。
春帆也被他今晚的態度弄得莫名其妙,明明是一個太理智到近乎冷血的男人,突然這麼感性想幹嘛?
她又沒有埋怨他陪她的時間少得可憐,自己的休閒生活自己安排才是王道。
像她這麼完美的「地下情人」——如果他堅持的話,上哪兒找?
「楊立昕,你是身體不舒服嗎?這麼反常。」
他定定地看著她,像是要把她看個透澈似的。
「算了。」他沉默了一會兒,才又緩緩地開口:「你今晚的妝扮非常吸引人,祝你玩得愉快。」轉身走了出去。
春帆反而呆怔當場。
他一定是生病了,而且病得不輕。
說好了不結婚 第三章
楊立昕第二天沒有準時上班,這可是天大地大的事,身為秘書的岳春帆立刻打他的手機,沒人接,不得已只好打到他府上去,管家先生說他感冒發燒,醫生正在幫他打針,今天可能沒辦法進公司了。
從來沒請過病假的魔頭,春帆一直當他是工作機器或鋼鐵人的化身,沒想過他也會生病,難道他昨晚就身體不舒服了嗎?她居然還跟他五四三的拉雜一大堆原則問題,此刻真是充滿了罪惡感。
喔,她不是普通的鳥鴉嘴耶!居然一咒成真。
將大老闆的情況告訴特助沙震,沙震馬上趕到楊立昕家裡去。
頂頭上司不在,「家裡沒大人」,底下的人像撿到一個意外假期,像柳儀就忙著與Paul在線聊天,若不是春帆丟給她幾份工作,她可以混到下班。
春帆不是那種會假裝忙給老闆看的滑頭,相反的,她喜歡準時下班,所以會專心將工作做好,不喜歡像其它部門的同事那樣常常晚一個小時下班,就為了讓上司看到他有多認真。基本上,她認為那種上司才有問題。
幸好楊立昕不吃這一套,無法準時下班的人,他反而懷疑其工作能力有待加強,或做事拖泥帶水。除非,工作量突然增加時例外。
春帆想想,他真是一個不可多得的好上司,雖然有點嚴苛。
到了下午,楊立昕還是沒進公司。
范絲絲約了春帆出去吃飯,取笑道:「幹嘛這麼神不守舍的,終於發現自己對魔頭有非比尋常的感覺?」哦喔,終於可以將一攤死水攪亂?好期待!
「我很擔心。」春帆輕歎。
「擔心是應該的,他不但付你薪水,還免費在床上幫你取暖。」
瞪她一眼,「我是擔心自己的烏鴉嘴,昨晚才咒他生病,今天真的生病了,害我有罪惡感。」
夫!范絲絲閒閒地說:「拜託,病菌的潛伏期少說也要幾天,他一定是工作太累又強撐著不休息,身體忍不住發出抗議。你沒那麼神,OK?」
春帆低柔的嗓音像在哄人,「真的嗎?你要不要讓我實驗一下?我說,你和你的阿娜答很快就會……」
「停!閉嘴!閉嘴!閉上你的烏鴉嘴!」范絲絲未能免俗的怕被詛咒。
「我沒那麼神的,放心。」回敬一槍。
「我管你神不神,說到我和我的阿娜答,只許祝福不許唱衰,我高貴的耳朵只聽得進逢迎拍馬的金玉良言。你的毒嘴儘管去詛咒魔頭得性病好啦!」
「我輸了,沒人比你毒!」岳春帆撇撇嘴。
范絲絲呵呵嬌笑。「好死相喔!害人家露出真面目,你真的很烏鴉嘴。」
春帆連翻白眼都省了。味道普通的拉麵,價錢卻不普通,努力吃完免得浪費,這一餐輪到她請客。
「對了,你下班後要去探病嗎?」范絲絲閒閒丟出一句。
「為什麼要?」湯頭清淡,尚可接受。
「你好歹也關心人家一下吧!你早上打一通手機他沒接,後來你有沒有打第二通?我打賭一定沒有。你嘛幫幫忙,應該黏的時候就要黏一下,應該溫柔的時候就給他嗲下去,不騙你,只要是男人都吃這一套,你別不信邪!」她頓時有些同情楊立昕,一個天性嚴冷的男人,碰上一位不解風情又機車的女人,若不是直接跳上床,再糾纏十年也沒搞頭。
春帆沒好氣的橫她一眼。「你到底要我講幾遍,我們不是那種關係。你那一套對你的阿娜答管用,不見得對魔頭也管用。我才不想自討沒趣呢!上門關心他的病情,搞不好他會誤會我想乘機巴上他。」
「就說你是重型機車嘛!簡單的探病也可以聯想這麼多。」
春帆心一動,不說話,怔望她。
「怎麼啦?」
「也許你說得對,我總是想太多,怕對方誤會我厚臉皮想貪圖什麼?」
「是姓翁的那一家人的態度給你的後遺症嗎?」范絲絲柔柔地歎氣,「其實只要你自己行得正、坐得直,不就好了嗎?姓翁的沒那麼偉大,別讓他們有機會在你心裡烙下傷痕,那太抬舉他們了。」
「你說得很對,絲絲。」春帆輕輕地笑,眼底卻閃過戲謔。「不過有時真的很難做到,無形之中都會受到影響,連楊立昕也不例外。」
「哦?」
「他厭惡他的繼母,卻也因為林亞築的關係,他在心底設了好幾道柵門,比如討厭情婦或第三者,比如對私生子或私生女只能是工作夥伴,私底下絕少接觸;還有,他親口對我說過他不會愛上私生女,叫我不要愛上他。」
范絲絲嘲謔似的歎了口氣。
「明明很討厭那個人,卻反而受到那個人的影響而為自己的人生設限,未免太諷刺了。」
「還好他不是我喜愛的類型,才沒有因為他那些話而感到受傷。」
「你真沒用!」范絲絲義正辭嚴地教訓她。「換作是我,非讓他為我神魂顛倒,主動吞回那些話不可!」
「我又不愛他,他為我神魂顛倒的話,我才要傷腦筋。」
「你怎麼確定自己不愛他?說不定你已經愛上他卻不自知。」故意咒她。
「你停止當先知者吧!」
春帆漠然起身,先去付帳。
要愛上一個人該有多難,哪有那麼簡單就愛上的?楊立昕有關心她的生活、體貼她的需求嗎?曾經對她甜言蜜語,許諾給她一個家嗎?她渴求家庭的溫暖,她需要一個完整的家,他有能力給她嗎?
答案是否定的。
所以她不愛他,因為他不值得她愛。
站在楊家大門外,春帆體會到人算不如天算的況味。
才感冒一天,哪需要探病?她想也沒想過要上門關心一下,這是女朋友的工作,並非秘書的分內之事。
可是,下班之前,沙震卻拿了一份檔給她,請她一定要交到總裁手上,他今晚要代老闆出席一場慈善宴會,分身乏術,請她跑一趟。
來到楊府門前,真正見識到所謂「豪門」的氣派,這附近全是歐式庭園建築,美麗的花園,漂亮的洋房,幻想王子、公主便住在裡面。
可惜裡面沒有王子,只有魔頭一名。
春帆按了門鈴,由管家確認身份之後,穿過庭園,嗅著淡淡的花香,心想,也難怪連續劇裡面的豪門婆婆跩得二五八萬,對麻雀女主角想搖身變鳳凰百般刁難,冷眼冷語免費大放送,換了是她,也會懷疑女主角是為了榮華富貴才勾引她的兒子。
古人講求門當戶對,說白了,是希望雙方都自在,價值觀不至於差太遠。
管家將春帆經客廳引進書房,這裡是楊立昕在家裡最常待的地方。
看習慣了西裝筆挺的他,穿著家居服的男人看起來比較不那麼威嚴冷酷,只是一樣面皮冷冷的,沒有因為她的到來而露出高興的表情。
幸好她一點也不會自作多情。
春帆沉著有禮的說:「總裁的身體好點了嗎?大家都很擔心呢!對了,沙特助吩咐我一定要將這份檔交到總裁手上。」雙手奉上。
楊立昕順手接過。「你擔心嗎?」
「欸?」
「如果不是沙震派你來,你有想過要來探病?」面色不善。
圓滑一點保平安。「總裁家可是戒備森嚴的豪宅,我不敢亂闖。而且,我相信總裁明天就會進公司了。」
他目光炯然地看著她。「一句話,你沒想過要來看我!」早上她打來的那通電話,他沒接,因為正在打針,以為她很快會再打來,結果連通關懷的簡訊也沒有。這個冷血的女人!
她笑笑。「秘書該做的我都做了。」
「情人間最基本的問候呢?」
「總裁愛說笑,你的身份地位何等崇高,只要放出消息,問候的電話一定接到手軟吧!你明天再不進公司,你家的門鈴肯定要被按壞了。」
楊立昕暗暗咬牙。很好,她狗腿地說了一堆好話,其中就是沒有她。
他知道她不愛他,更不會迷戀他擁有的好條件,純粹只是不討厭,彼此之間夠熟悉也夠信任,相信對方不會太黏人,才便宜了他有一位固定的床伴。
他絕對不會告訴她,當她答應他提出的所有條件,他差一點要將她抱起來歡呼!他實在沒辦法花錢買一夜情,他怕得病。
只是,他同樣無法接受,她如此不在乎他。
「你坐吧!」
「不用了,我馬上……」
「坐!」
楊立昕站了起來,懾人的氣勢使得春帆不得不服從,小屁屁往英式真皮沙發椅坐下,心裡偷偷揣測他在發哪門子神經?
他坐回原位,往手邊茶几上的電話按一個鈕,那位管家先生立刻端來待客茶點,整套的描金雕花茶組,精緻高貴。
一般人如果買這種進口的名牌茶具,哪捨得拿出來用?都嘛是放在櫃子裡向客人獻寶。春帆無聊的想,這便是階級差異呀!
楊立昕吩咐道:「岳小姐今晚和我一道用餐。」
「是的,先生。」管家得體回應。
春帆連忙回神,「不,我……」
「嗯?」楊立昕威脅的語氣,像在警告她不准在傭人面前反駁他,教他臉上掛不住。
春帆懊惱的噤聲,這裡是他家,他最大。
管家出去之前好奇的多看她一眼,家裡難得來一位女客人,先生還主動留客,比陽明山會下雪更稀奇。
春帆真搞不懂,不過是感冒而已,會改變一個男人的情緒這麼大?
「總裁不先看文件嗎?聽沙特助的語氣,應該是非常緊急的事。」她決定穩住自己,公事公辦。
「不必。」
「不必?」
「不是什麼重要的公文,我只是交代沙震要你來看我而已。」
沙震和高泰,是少數幾個知道他們關係的人。
「嗄?」岳春帆傻眼。他好整以暇的看著她。
「你不在乎我,可是,我一定要你在乎我。」
「你什麼意思?」她驚訝的挑起眉。
「你非在乎我不可,否則我不會放過你,就這麼簡單。」
「你是小孩子嗎?耍無賴啊!」
「無賴?」他微皺眉。不曾被人如此評價。
「對,無賴。」春帆有點上火,豁出去了。
他點點頭,同意道:「無所謂,反正我只對你耍無賴,誰在乎?」
「我在乎!親愛的總裁大人,我在乎。」
「那很好,我就是要你在乎。」
真想巴他一掌。
春帆端起茶杯喝一口,冷靜,冷靜,這傢伙只是發燒還沒好而已。
「總裁……」
「這裡不是公司。」
「好,立昕,楊立昕,請坦白告訴我,你到底怎麼了?我有哪裡惹你不高興嗎?不要突然改變這麼大好不好?」春帆動之以情。
楊立昕詭譎的揚起英眉,「昨晚和朋友出去玩得愉快嗎?」而他卻懊惱得一夜難以成眠,清晨才會發燒生病,結果她連一句問候也沒有,他氣得快得內傷,決定不放過她。
難不成?春帆的眼睛慢慢瞇了起來,「你因為我昨天晚上拒絕你,所以才使性子耍無賴?」
「我像是那麼沒風度的男人嗎?」威脅性的一瞥。
絕對是。
春帆識時務的沒明講,眼神卻不服氣的瞪著他。
兩人就這樣的你瞪著我、我瞪著你,誰也不服輸,真個無聲勝有聲呀!
吃吃吃吃吃,省下一頓餐費也不錯。春帆一向懂得自我安慰。
清蒸魚、紅燒海參、干貝瓜排、葡國雞、炒什錦,還有加了很多蔬菜的濃湯,好喝到不行。
「我以為大老闆每天吃鮑魚、大龍蝦。」純屬諷刺。
「我以為小秘書每天含豐茹苦的吃滷肉飯配蛋花湯。」不理會她偷射白眼,他直視著她,「你很想吃嗎?」
「什麼?」滷肉飯?
「鮑魚、大龍蝦,下次可以請你吃。」
「不用,不用。」春帆笑著拒絕,誰還想來呀?
對於她心直口快的拒絕,楊立昕毫不意外。這個女人能拒絕他的時候就絕不會心軟,心牆築得比他更高更堅固。
吃完飯也該告辭了?不行,還要陪他休息半小時,然後吃水果,否則他拒絕服藥,明天若不能進公司全是她的錯!
哇哩咧,「入人於罪」是大老闆的本領之一嗎?
看著她坐立難安的樣子,楊立昕突然覺得心情好多了。這個冷血的女人並非完全不受他影響嘛!
「昨天晚上跟幾個朋友一起熱鬧?」隨便問問而已哦!
啥,除了吃水果還要陪他聊天?
「絲絲的阿娜答帶了三位朋友來,其中有兩位是一對兒的,另一位Romain則是我遇過最nice的男人了,還主動告訴我他的中文名字叫方星凱。」
「他對你有好感?!」幾乎是肯定的,否則在夜店玩的通常只講綽號或英文名,會主動告知個人信息的,表示有意交朋友。
「Romain對每個女生都很好,非常紳士。你們男人不是渴望有『紅粉知己』嗎?Romain則是女生希望擁有的『青山知交』。」
春帆一雙清靈活潑的眼睛在提到『青山知交」時顯得更神采奕奕,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
楊立昕冷厲的目光閃了閃。「我不渴望有紅粉知己,那是欺世盜名的說法,巧立名目來掩飾曖昧之情,是想劈腿又不敢真的劈腿的男人在儲存備份女友。我想,『青山知交』是同樣的意思。」
「是這樣嗎?」春帆俏皮的皺皺鼻子。「可是絲絲說,既然我們三、五年內不可能結婚,不會將男人看成是獵物,反而可以單純的當朋友。」
「你以為男人的想法跟你一樣?」
太天真了!楊立昕不喜歡她有青山知交,不能容忍。
「我又沒打算跟他交往,何必在乎這麼多?談得來就談得來,談不來便拉倒,朋友之間不都如此?」她討厭太複雜的人際關係,光想就很累。
「我不相信男女之間有純友誼。」他堅持立場。
很番哦!
「你不相信是你的問題,我要跟誰交朋友是我的事情。」春帆聳了聳肩。「我不是你的女朋友,請你不要管東管西,附加一堆條件。」
楊立昕的臉色微微變了。
「你在暗示我直接升你當女朋友嗎?」
「你想太多了。」
「是嗎?」
「看在晚餐很美味的分上,我不想對你太殘忍。」
「什麼意思?」
她一臉「你逼我說的哦」!
「你不是女人理想中的男朋友,男朋友應該做的,你一樣也懶得做,或者說,你沒空做。還有,你太冷了,你知道要如何寵女朋友嗎?」她搖了搖手指頭,示意他不可動怒。「還好,你是楊總裁呢!等著跟你聯姻的名門千金沒有十個也有八個,你是一等一的金龜婿,再無趣也有女人搶著嫁!真是太好了。」
好什麼?
「說了半天,唯獨你不希罕?」
「你在雞蛋裡挑骨頭,楊立昕。」春帆嗤笑一聲,「你該慶幸的,不是嗎?如果我希罕了,你反過來會說我癡心妄想吧!」
他冷然沒接話。
看吧!即使是假的也好,連一句安慰女人的話都懶得說。
「所以說你不是理想的男朋友,因為跟你在一起壓力太大了。」
即使沒多少戀愛經驗,春帆也知道談戀愛是一件甜蜜又幸福的事,不應該是她與楊立昕相處的模式。
這個男人只適合直接聯姻,不適合談戀愛。
看他臉色陰晴不定,她聰明的想溜之大吉,有點後悔自己說得太多、太老實。男人的自尊心或虛榮心,都希望得到女性的青睞,希罕他希罕得不得了,然後,他想分手的時候又可以輕易的莎喲娜啦,不哭不鬧不上吊。
唉,瞧她三言兩語把男人的底都挖出來了,一點也不浪漫,所以她也不是理想中的女朋友。
要懂得崇拜自己的男朋友,這樣的女生才可愛嘛!
算了,她從來沒可愛過,春帆自己知道。
「總裁請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臨走之前,附送一記溫柔又真誠的笑臉,希望他明天來上班時,一切已恢復「正常」。
楊立昕拉住她一隻手腕,他那張俊逸深沉的男性臉龐眉峰糾結,沉吟了一下,「如果我希望你留下來陪我呢?」再剛強的人也只是肉體凡胎,對許多事一樣無可奈何(如感冒病毒),不免也有脆弱的時候。
可惜,一時令人難以消化。
春帆驚愕的瞪視著他,「你你你……你還在發燒嗎?」
這這這……這便是無情女的第一反應?
楊立昕深吸了一口氣,英眉幾乎打死結,正要放開她的手,她卻將自己的另一隻手覆上來包住他的,奇道:「你的手心一點也不熱,應該沒發燒才對,需不需要再量一次體溫確認一下?」
「你在關心我嗎?」即使只有一點點也勝過沒有。
真像小孩子在討糖吃。
春帆憐憫的看他一眼,「體溫計放在哪裡?」突然有點心軟。雖然她從小父親缺席,但擁有豐沛的母愛直至成年,又結交幾位像范絲絲這樣的好朋友,一顆心不至於空虛寂寞。相比之下,楊立昕是個極度欠缺父愛、母愛的寂寞孩子吧?
「我沒有發燒。」強人的另一面其實是彆扭的孩子,討厭被憐憫、被小看了。「你還是回去好了。」
換岳春帆不爽了,雙手抱胸的瞪視著他。「一下子要我留下來,一下子要我走,我又不是你家養的狗,讓你使喚來使喚去的!我如果聽你的,不顯得我太廉價又太沒個性?老娘偏不!」她一屁股又坐回原位。
輪到他瞠目。「你幹嘛?」
「你要向我道歉,否則我不回去。」
「我要是不道歉呢?」他突然感覺心平氣和。
「我就賴在你家!」嚇死你!
楊立昕黝黑的眸子裡閃耀著兩簇奇異的火光,逼近著她,「我就是不道歉,你咬我啊!」他說著一把抱住她,自己先咬人了,喔不,吻住她白皙的脖子。
「啊,不准種草莓!」她抗議地推拒。
「我管你!我不想把感冒病菌傳染給你……」他感性地低喃,嗓音在她的胸口輕歎,語音沙嗄的命令她,「留下來陪我,不要走。」
春帆被他突來的感性與溫柔弄得心煩意亂,有種虛軟無力的震顫和無所遁形的迷亂恐慌,害怕自己會陷入愛情的深淵,卻又心醉神馳的想一頭栽進去,難以喘息和掙扎了。
只有一夜就好,讓她丟棄無謂的原則,棲息於愛的伊甸園裡。
明天,又是新的一天,一切都會恢復原狀。
「哇,春帆姊,你有很要好的男朋友哦!」柳儀吃吃笑著,指著她脖子上的吻痕,不依道:「你有男朋友居然這麼保密,太不夠意思了!人家我有男朋友都不怕你知道。」
拜託,誰想知道?是你們演鬧劇演到公司大門口。
春帆在心裡連罵三聲,趕緊拿出粉盒對鏡觀照脖子,「啊,該死的傢伙,居然在我脖子上蓋印章!」拿起粉撲猛補妝。
感情用事果然是錯的,一時心軟被該死的魔頭抱進房裡睡,嚴禁轉載算他有良心不親嘴,東啃啃西啃啃的也不疑有他,結果她一大早趕回家換衣服再趕來上班,照平常那樣快速的化淡妝,根本沒留意脖子上有違章建築。
「可惡的傢伙,一定要他買最貴的保養品補償我,瞧我都快冒出黑眼圈了,睡眠不足是美容大敵,不能原諒!」春帆對著鏡子碎碎念。
楊立昕和沙震回辦公室就瞧見這一幕,最有氣質的女秘書居然也是一開口便是「可惡的傢伙」,今人傻眼。
春帆真想挖個洞把自己埋進去,糗爆了。
幸好習慣冷眉冷眼的人也有個好處,一貫無表情的進入總裁辦公室,但春帆發誓她有看到沙震在偷笑。
柳儀拍拍自己偉大的胸脯。「好險哦!春帆姊,幸好總裁沒說什麼,他應該沒聽到你在罵你的男朋友。」
還不都是你害的!
春帆拉回理智,冷淡響應,「我沒有男朋友。」只有陪睡的情人。
柳儀愛嬌的皺眉,「我又不會搶你的男朋友,你幹嘛怕我知道?」
春帆故作無辜地聳聳肩,「因為沒什麼值得炫耀的,所以不想讓人知道。不像你的Paul,願意為你做任何事,所以我寧可保密。」
柳儀同情的望她一眼,還是故作謙讓的笑說:「我們也是偶爾才浪漫一下,畢竟他也不是什麼有錢的公子哥兒。其實,你也不用洩氣啦,大多數的男女朋友在一起久了,都會變得像親人而不像情人。」
「是這樣嗎?」
「當然不是指我跟Paul,但我看過許多例子皆如此。」
「我真羨慕你,可以這樣光明正大的討論自己的男朋友。」春帆難得真心。在職場上玩真心,是自找死路。
柳儀弄錯了她的意思。「男朋友的條件如果比理想中差一些,你不要太在意啦,其實一個男人最重要的是真心待你好。」以為她是因為男朋友條件太差,所以才不想讓人知道。
柳儀從其它部門的同事嘴裡無意間得知,岳春帆是個沒有父母、沒有兄弟姊妹的孤兒,像這樣完全無後援的女子,條件好的男人怎麼看得上?
春帆無法和她進一步交談,當作默認好了。
假使不去看男方的身家財產,楊立昕確實是不及格的情人或男朋友。只是社會大眾習慣以外在條件來評斷一個人的價值,他反倒炙手可熱了。
春帆不確定,如果有一天楊立昕的身旁出現一位正牌的女朋友,她還能不能這麼瀟灑?
結果隔沒幾天,公司上下卻流傳著一則天大地大的八卦緋聞。
有關總裁楊立昕的,那個緋聞絕緣體。
傳說前幾天的一個週末下午,有兩位女同事相約去逛Empire百貨公司,卻瞧見俊帥到令全公司女職員芳心悸動的總裁大人出現在某專櫃面前,只要是愛美的女性都知道那家化妝品專櫃的產品是出了名的好用,也是出了名的昂貴,月薪只有三萬的女職員只敢買一條口紅搞賞自己。
結果她們發現總裁大人一直詢問身旁那位打扮入時的嬌媚女子,似乎在問她需要什麼,那女的居然不客氣的要了一系列的保養品和琳琅滿目的彩妝品,以及好幾盒貴得要命的面膜。
保守估算,最起碼也要五萬元左右吧!
天哪!天哪!總裁大人竟然是一個對女朋友貼心到不行的男人,連買化妝品都肯陪,跌破眾人眼鏡!
趕快招來,那個狐狸精是誰?
發現奇跡的兩名女職員信誓旦旦的說,那女的一臉情婦相,風騷到不行,根本配不上他們英明神俊的總裁!
到底是誰?少賣關子!
咬牙切齒,「范、絲、絲!」
「啥米?那個狐狸精終於把我們總裁勾搭上手?!」
「太不要臉了,我早看出她對總裁有企圖心……」
「嗚嗚嗚,沒想到總裁居然淪陷在那種女人手裡……」
「今天出現的如果是某財團的豪門千金,我們也就認了,誰教我們不是千金小姐命,但是,竟然是范、絲、絲,太辜負我們的期待了……」
「就是說啊!除了沒有狐狸騷味之外,我的條件哪裡比她差?」
「我也是。」附和者眾,難道良家淑女會比不上狐狸精?
「算了啦,那種女人頂多給總裁當情婦玩一玩,還真能飛上枝頭去?」
「說得也是,有錢的男人包養情婦很平常。」
「唉,如果對像是總裁,當情婦我也願意,給我一百張股票我就發了。」
「呵呵……你真敢說。」
「難道你不想嗎?你不想嗎?」搔她癢。
「哇啊……呵呵……」
流言八卦說一說也就算了,不過一傳十、十傳百,終於也傳到總裁所在的重地二十六樓,柳儀興致勃勃的轉播給岳春帆聽。
春帆的心臟沒來由地狂跳了一下。
楊立昕和范絲絲?
現在唱的是哪出戲?
說好了不結婚 第四章
「你說!你給我說清楚——」尖叫,歇斯底里,「為什麼我只是陪你去買個化妝品而已,就被全公司的人說成是吃人不吐骨頭的狐狸精!」
范絲絲一手叉腰,一手直指著楊立昕,氣到連「茶壺女」都跑出來,煙視媚行的勾魂女形象暫時休假。
楊立昕完全在狀況外。「我不曉得。」
「砰」的一聲,范絲絲將七公分的高跟鞋都踩到茶几上了,氣勢十足的吼道:「你是大老闆,誰敢到你面前嚼舌根、聊八卦?我卻倒霉的成了受害者、八卦的犧牲者,你到底曉不曉得我有多慘,每天上班都接收到數不清的眼刀舌劍,酸言酸語多到可以釀醋了。為什麼我這麼倒霉?為什麼我這麼可憐?都是你害的——」拉長尖叫的尾音。
嘖,吵死人了。
楊立昕受不了的冷視她一眼,往身旁的女人望,春帆正捂著耳朵縮在一旁。
「你也知道?」拉下她的手。
「什麼?」
「八卦流言。」
春帆的眼神往旁邊飄,「嗯,由下往上傳,傳到我這兒應該是最後一站。」
楊立昕扳正她的臉,看進她眼裡。「你信?」
「我不信。」跟范絲絲?不可能。但是春帆也不傻,別有深意的說:「不過,這事剛好替我打了預防針,即使不是絲絲,也會是另一個女人。大家都十分意外,酷總裁竟然也會陪女友買化妝品。」而她也因此明瞭一件事,自己並非完全不在意。
楊立昕神色肅穆。「你不是對著鏡子罵我,要我買昂貴的保養品補償你?我不瞭解你們女人的需求,剛好和范絲絲出席一場宴會,便要她先陪我去選購。」嬌媚入骨、長袖善舞的范絲絲,是最佳公關人才。
春帆窘了。「你有聽到哦?」
「一清二楚。」
「呵呵,我只是發牢騷而已,作夢也想不到你會真的買來。」傻笑。
楊立昕也沒想過自己會做這種事,只是難得聽她開口向他「要」什麼,就是有一股衝動非滿足她不可。
春帆受用之餘也不禁眉開眼笑。「可是你也買太多了。」她家的小餐桌上排滿了一個又一個的紙袋。
「小事一件,你喜歡就好。」他也搞不懂女人為何需要那麼多的瓶瓶罐罐,不過他看過他妹妹的化妝檯,聰明的不去挑戰女人的購買慾。
他不是小器的男人,偏偏她拒收生活費。他不喜歡虧欠她的感覺,記得妹妹很喜歡買飾品,便依樣畫葫蘆,有時名表有時項鏈、戒指、耳環,隨心情而送;看妹妹身上的絲巾漂亮、皮包好看,便照樣買一個送春帆。她如果不喜歡,那是她活該,誰教她拒絕用他的副卡去刷去買。
他不懂得送花和巧克力,因為他真的很忙,都是直接請妹妹的助理去幫他買回來,只有這一次,他親自買了這些化妝品過來。
一般的大老闆請女秘書代購約會禮物或家人的生日禮物,可是春帆便是他的女秘書,只好委託妹妹的助理。
如果對像不是岳春帆,他也不會將女秘書變成自己的地下情人。他一向反對吃窩邊草,所以他們在一起的事情不能公開。
「喂喂喂——」范絲絲趕緊出聲宣示一下自己的存在,「你們兩個今天想恩愛,非給我一個滿意的補償不可,否則我跟你們耗一晚上!」太可惡了,居然無視「被害者」所受的精神損害,兩人在那兒眉目傳情起來。
即使是魔頭大老闆,范絲絲也槓上了!
楊立昕也不是省油的燈,一味冷笑。「范絲絲,你欺我不懂女人愛用的化妝品有哪些,隨手便指了二、三十樣的產品,我二話不說便付帳。我再無知也沒看過春帆妝檯上同時擺了幾十樣東西,你根本是藉此良機順道揩我的油,因為你知道有許多春帆用不上的東西會轉送給你。」
范絲絲微愣了一下,「我哪有?」氣勢明顯弱多了。
楊立昕冷哼。「火紅與葡萄紫的妖艷唇膏,春帆會用嗎?限定色彩的眼影盤、多達十二支的睫毛膏,你確定春帆都用得上?防曬霜、BB霜有需要一次買六條?我是不懂,但我不傻。」
春帆好笑地抿抿唇,絲絲根本是趁火打劫。
范絲絲呵呵地笑了。「哇,總裁不愧是總裁,記性一等一的好,令人好佩服哦!」顧左右而言他。
「你少來我面前鬼哭神嚎,把你要的東西帶走!」他很快看穿她的伎倆。
「你確定不會秋後算帳?」
「我沒那麼無聊。」楊立昕詭異一笑,「算是給你當『煙霧彈』的報償。」否則那些眼刀舌劍便會落到春帆頭上,他怕以後沒女人抱。
「啥米?那實在太便宜了。」范絲絲捧心哀號。
「你自己選擇的。」
沒錯,那些產品全是她挑的,兩人站在專櫃面前時,她還半故意的貼近大老闆,故作親密,想看他發窘。結果算計他不成,反倒算計了自己?
范絲絲其實不是那麼在意,她的阿娜答不要誤會她就好,其它人的流言閒語關她屁事,從小到大什麼難聽的話沒聽過?
她就是一臉情婦相,渾身藏也不藏不住的狐狸精的媚態,跟多金又俊帥的總裁傳出一段「緋聞」又如何?
「喔呵呵呵,能夠被『總裁』重用,也是我的榮幸啦!」勾人的杏眼盈著款款魅惑人心的柔媚波光,勾魂女又上身了,范絲絲的艷唇揚著輕懶的笑。「唉,可歎這世間人全都瞎了狗眼,像我這樣的女人才叫十全十美,出得廳堂、入得廚房、床上又瘋狂,我的阿娜答可愛死我了!不像公司裡那些自以為是良家淑女的女人,不要說幫愛人燙衣服,搞不好連一條魚也沒煎過。」
春帆第一個心虛的別開眼。
楊立昕還故意的轉頭問:「她在諷刺你嗎?」難怪春帆堅決不當「情婦」,一般情婦都會巴結金主而去學煮菜或煮咖啡。
臭魔頭,哪壺不開提哪壺!
春帆反嗆,「我就是不會煎魚,怎樣?」
楊立昕拍拍她的手,「不怎麼樣,我也不會煎魚,我只會煎牛排。」
范絲絲忍不住格格嬌笑。「幸好春帆沒打算結婚,要不是我教會她煮泡麵時加蛋加青菜,上次颱風天她會餓死,因為我剛好出國不在。」
春帆赧然咬唇道:「你少誇張,樓下就有便利商店,而且我也會買幾盒微波食品放在冰箱裡。」
「小帆帆,有一次連便利商店都淹水,你忘了?」范絲絲誇張的比一下淹水的高度,呢喃道:「要不是我的阿娜答不畏艱難、跋山涉水、不借犧牲自己的名牌褲子,幫我們送來兩大袋的糧食,我們真的會餓瘦了!喔,這足以證明我們的愛情偉大到與天同高,深厚到比海更深,華麗得比羅密歐與朱麗葉更刻骨銘心……」
這女人到底唱戲要唱到幾點?楊立昕抬起左腕的積家表看時間,暗示送客。
范絲絲身在江湖,非常識相,趕緊做結尾,「我知道你們萬分的羨慕與嫉妒,我瞭解,我甘心承受你們嫉妒的眼光!春帆,面膜我拿走兩盒哦!」一邊說一邊從紙袋中挑出自己想要的彩妝品,搜羅得滿滿一提袋,A老闆A得好爽。
春帆「哦」了一聲,沒有意見。
范絲絲提起戰利品,心滿意足的歎了一口氣,剛好手機響起,千嬌百媚的嗲道:「親愛的,你到啦,我正要回去呢!告訴你喔,我今天幫你省了好多錢,你一定會誇獎我勤儉持家……」
大門終於關上,狐狸精回家唱自己的戲去了。
不大的客廳突然顯得好安靜。
春帆心裡其實對范絲絲熱情奔放的愛情觀有著無法形容的欽羨,可惜自己永遠不是那塊料,沒法東施效顰。
楊立昕略微沉吟,「我沒聽過你用撒嬌的口氣對我說話,你曾經對某人撒過嬌嗎?」他並非不滿,純粹好奇。
「當然有。」
「也對,女孩子都會跟自己的媽媽撒嬌。」
「不是。」春帆搖了搖頭。
「不是?」那是什麼意思?
「我媽當然很愛我,但是她忙著賺錢,回到家裡都不說話,在外面說太多了,我沒辦法對她撒嬌。」有點苦澀。
「那你是跟誰撒嬌?」
「絲絲啊,還有前男友。」
「前、男、友?」語氣有說不出的怪。
「瞧不起我啊?我當然交過男朋友。」春帆自衛道。
楊立昕不是在乎那個,而是她竟然可以對別的男人撒嬌?!
「其實怎樣的動作或行為才算是撒嬌呢?我搞不太懂。」春帆神情複雜。「我只知道跟絲絲在一起很輕鬆、很自在,兩人互相嗆聲、搔癢、滾在一起,依然是好姊妹,絲絲說她跟她的阿娜答也會這樣。如果這算是撒嬌,我的前男友也讓我覺得如沐春風,可以……」
楊立昕低頭,毫無預警地吻住她的唇。
女人,你的話太多了。
她長長的睫毛一掀,他的一隻手已經制住她的臉,令她動彈不得的只能接受他的吻,他霸道的舌頭長驅直入地與她的舌尖交纏。
春帆倒吸一口氣,她最不愛法式深吻了,感覺太纏綿,好似一顆心都快被吮出來似的,會迅速侵蝕掉她引以為傲的理智。
她想退卻,熱浪已在她體內翻滾,他另一隻手正在她的背上游移,掌心的熱度穿過衣裳,在他撫過之處留下陣陣酥麻……
像著了魔似的,對彼此身體的眷戀,日復一日的加深。
「春帆~~」范絲絲又拉長尾音發嗲了,嘟起火紅炫亮的櫻唇,獻寶道:「這顏色很適合我吧!性感、嫵媚、熱情,每個男人見了都露出飢渴的眼神,呵呵呵,已經有十幾位女同事托我買相同的口紅。」
快中午,春帆將幾份文件歸檔,很認真的欣賞一下,笑道:「很適合你,你的眼光一向精準,比名模更耀眼。」
范絲絲笑得比開屏的孔雀更驕傲。
「算你會說話,中午我請你吃飯。」超開心的。
「不好,應該我請你才對。」
幸虧有范絲絲四處炫耀,沒人懷疑過端莊典雅的女秘書和總裁有一腿。
柳儀卻誤會了,「春帆姊,你也不要因為她現在是總裁的情婦,就刻意討好她。」她實在看范絲絲不順眼,太風騷了,連Paul都好奇的探問過一次,害她大發雷霆像個母夜叉,Paul才不敢再問。
這種女人根本是禍水!
「怎樣?你嫉妒嗎?瞧你嫉妒得眼都發紅了。」范絲絲突然狎謔地逼近她,「親愛的柳儀,要不要我也幫你買一條相同的口紅?Paul會更想撲倒你哦!」媚眼如絲,連女人都心動。
「不用!」柳儀自詡是宜室宜家的良家淑女,不屑賣騷。「我跟Paul是真心相愛,又不是給人包養,不必耍那些小手段。」
「嘖嘖嘖!」范絲絲擺出撩人的姿勢,柔媚入骨地說:「說這種話的女人很容易被fire哦!即使結了婚,性感的內衣和睡衣是必備的戰袍,嬌媚的妝扮是自娛也娛人的必要手段,多學著點!」
柳儀諷刺地看著她,「像你這種只能給人包養的情婦、狐狸精,有什麼臉來教我如何當女人?我計劃明年要和Paul步入禮堂呢!新娘的白紗你要等到幾歲才有機會穿?三十五、四十……」
范絲絲的臉色微微變了,只因柳儀正好戳到她的痛處。她與她的阿娜答也是一對不能公開結婚的戀人。
岳春帆不悅道:「柳儀,請你不要做情緒化的攻擊,何況絲絲是公關部的經理,你也犯上了!」
柳儀不服氣的板著臉。你們根本是同一國的!
范絲絲在這短短時間內已重整武裝,冷冷瞧著柳儀,「你說我是總裁的情婦,你瞧見我們睡一床啦?既然如此,你還敢出言不遜.不怕我告枕頭狀?」
柳儀有點不安,硬著頭皮道:「總裁才不是那種公私不分的人……」
「喲,說得好像你比我更瞭解總裁呢!」
說人人到。
「瞭解我什麼?」楊立昕步出辦公室,準備赴商業午餐聚會,和楊董事長。
「總裁~~」范絲絲把握良機,近身邀寵,「人家好喜歡你送我的口紅,你瞧,美不美?尤其是你親自挑選的,我一定會好好的珍惜。為了報答你,日後有需要『用』到我的地方,我隨叩隨到喔!」
春帆有點困惑地看著,柳儀心裡暗罵騷貨!
楊立昕的眼底有著難懂的訊息,音調一沉,「不用等到以後,我現在就需要你,你立刻隨我去用餐。」
范絲絲心花怒放的朝春帆擺擺手,「小帆帆,我們的午餐之約改明天哦!」再朝柳儀示威性的瞪了一眼,趾高氣昂的陪總裁去吃大餐囉!
柳儀暗叫一聲糟,看來總裁短時間內離不開騷狐狸,須戒急用忍之。
「柳儀,那樣子就是撒嬌嗎?」不恥下問。
「什麼?」
「就像絲絲對總裁那樣……」
「呸呸呸!那才不是撒嬌,那叫賣騷!」
是這樣嗎?
困惑呀困惑。
到了下午。
「春帆姊,你有沒有發現,總裁和范絲絲用完午餐回來,臉色特別難看,連我都看出來了。」柳儀一臉竊喜的表情,平常她可是最怕上司發火。
春帆猜測,他是與董事長交談不愉快嗎?
柳儀揶揄道:「范絲絲會不會是有史以來最快下台的情婦?」她一定買一串鞭炮來放。
春帆沉著應答:「不要對上司的私生活這麼感興趣,小心火苗會燒到自己。而且所謂的八卦,通常是捕風捉影,空穴來風。」
柳儀嘟嘟嘴,「你跟范絲絲的感情真的很好喔!」一味護短。
「絲絲是少數值得我信任的朋友。」春帆從容承認,再轉移話題,「對了,柳儀,上次我建議你找補習班加強英文對話能力,你開始上課了嗎?」
柳儀臉上綻出無所謂的笑容,「Paul反對我下班後還要去上課,會大大減少我們約會的時間,加上我自己也不大有意願,便算了。」
「為什麼?應該不用每天上課吧!」
「我不是說過嗎?我們計劃明年結婚。」
「結婚後一樣可以上班……」
「哎喲,春帆姊,你不要強迫我嘛,我才不想當女強人啦!」
誰強迫你啦?而且這不是當不當女強人的問題,而是不管在任何工作崗位,都須不斷加強自己的實力才不會被淘汰。
柳儀一臉甜蜜的笑。「Paul是能力很強的房仲專員,銷售業績一向漂亮,他說他賺的錢夠養家了,希望我當他的小女人。」
在家裡當小女人,和上班時的專業形象,有衝突嗎?春帆不認為有衝突。誰不是上班一個樣,下班又換個樣。
說穿了,柳儀本身沒有企圖心,也懶得付出努力。
這是無法勉強的,春帆便不再規勸。
「春帆姊這麼在乎工作,是因為你的男朋友賺錢不多嗎?」好同情哦!
「男人有沒有錢關我什麼事?我比較在乎自己有沒有錢。」這是孤女心聲。從小岳洋玲便不斷提醒她,靠山山倒,靠人人跑,靠自己最好。
春帆接到內線電話,趕緊整理一下進入總裁室。
「總裁有什麼吩咐?」
楊立昕難得沒坐在辦公桌前,站在大片落地窗的前面望著外頭的藍天。
他的側臉宛若雕像般俊秀冷酷,彷彿他整個人是一座可以寒徹他人五臟六腑的冰庫,他的果敢果斷、冷血無情風聞了工商界,最引人議論的便是他對自己的生身之父楊彥甫都十分無情,不許他介入「德昕集團」的決策核心,至今仍只是Empire百貨公司的萬年董事長。
瞭解楊家過去男女主人與第三者林亞築之間的真實內幕,畢竟只有寥寥數人。一般工商業人士都以為楊彥甫只是單純的搞外遇、生下私生女,而且元配又去世多年,當兒子的何必一直跟自己的父親過不去。
實在是林亞築太會找機會向外界訴苦了,讓很多人誤以為楊立昕錯待自己的爸爸、繼母和異母妹妹楊多麗。
楊多麗比楊多安早結婚,念到大三便休學嫁給豪門子弟紀柏豪,大肚子了。原本紀家不打算認帳,鬧了一陣子,後來聽說楊立昕對紀家施加了一點壓力,楊多麗才順利嫁入豪門,生下千金。
林亞築這才發現楊立昕的力量比她以為的強大得多,連自己是豪門中的豪門的紀家,都不得不給楊立昕三分薄面,歡喜做親家。
在那之後,她認為楊立昕是認了楊多麗是他的妹妹才幫這個忙,而她身為「母親」自然該為他的終身大事著想,熱心的牽起紅線,對像全是家世相當的名門千金,最要緊的一點,要討她喜歡的她才會牽線。
楊立昕一樣拒人於千里之外,相親飯一次也沒吃過。
只是他今年三十歲了,豪門媒婆各個蠢蠢欲動,甚至互相較勁,誰能做成這門親事,不僅可以得到女方父母極重的謝禮,而且走路都有風:商界公認第一俊帥的楊總裁,他的夫人是我介紹的!
岳春帆只是一介小小女秘書,哪裡瞭解大老闆無情的面具下有多少煩惱?
「總裁,這裡有三件公文……」
「春帆。」叫她的名,他仍看著窗外。
她的心「突」的一跳,「是,立昕。」他極少公私不分,反而令她不安。
「抱我一下。」
「啊?」頓時傻住。
「春帆,抱抱我。」
他軟了聲嗓,卻沒有轉頭看她一眼。她突然明白,他怕她「當面」拒絕。他究竟怎麼了?她沒有多想,走上前,伸出雙臂從他的背後抱住他,將臉貼在他寬厚的背上,兩手環住他的腰。
這個驕傲的男人呵,畢竟也是血肉之軀,抱起來好溫暖哪!
她靜靜的,靜靜的,陪他。
半晌,他穩住氣息,語調平淡的問:「春帆,你記得你的父親嗎?」
「沒見過,沒印象。」
「這樣也好,反而好。」
好什麼?她沒有問。
他冷冷開口:「我有父親也等於沒父親,外界的人要如何批判我,我全不在意,因為我問心無愧。可是,他怎麼敢陰我?嫌我不夠討厭他家那個女人嗎?竟然假商業午餐之約,任林亞築那個女人帶著一位小姐加入我們,硬要當我的大媒。」
春帆大大震動了一下。
「你要聯姻了嗎?」
「不。」他握住她放在他腰上的手,不教她閃開。「我還不想被你踢下床,所以目前沒這個打算。」
「哦。」不想承認自己俏俏鬆了一口氣。
「你不好奇那位小姐是誰?」他不在意,但她怎麼可以不在意?
「呵,台灣雖小,號稱豪門千金的小姐還真不少,我猜不到。」春帆對社交界還是有點概念。范絲絲身為公關經理,常拿著商業週刊或八卦雜誌認人,那些愛跑趴的千金女,誰是誰的女兒,誰家是真豪門,誰家不過是二、三流的小豪門;哪一家的公子、小姐是草包,哪一家的千金是真才實學,壓過兄弟;常如數家珍的說給春帆聽。
「春帆。」
「嗯?」
「這晚的宴會我必須出席,你和范絲絲一起陪我去,這是你的職責。」
「秘書的職責嗎?好。」
他終於放開她的手,轉過身來看她,摸摸她的臉,「范絲絲是很好用的『煙霧彈』,教人看不清楚你的存在。」
她當然不想曝光,但有那麼見不得人嗎?
「你四點可以先走,范絲絲會帶你去打扮一下。」
「咦,秘書不是穿套裝就好?!」頂多換一件較正式的洋裝,過去幾次陪老闆出席宴會均如此。
「岳秘書想被我fire?」奸商馬上端出上司嘴臉。
「是,總裁。」春帆又變成專業秘書了。
「你可以出去了。」
「是。」
真乖,楊立昕望著她,優雅的背影,說什麼也不能輕易放手,在工作上是細心專業的左右手,當情人又十分契合,最難得的是她不會因自己是老闆的秘密情人就狐假虎威,這點固然是他不允許的,但也證明她的成熟懂事。
要再找一個如此完美的,很難。
他太忙了,實在不想花力氣再尋新人。
找一個「煙霧彈」擋在春帆前面,變成必須的手段。
令人眼睛一亮的鵝黃色無袖洋裝,簡單、優雅,剛好在膝蓋上的長度,帶點小禮服的正式感,搭配多款金屬手環,呈現低調的奢華貴氣。
在某家造型設計工作坊,對著一大片落地穿衣鏡,春帆很滿意自己今晚的妝扮,典雅悅目,不誇飾。
范絲絲比她多花一個小時化妝,加上性感的紅色小禮服,露出深深的乳溝、雪白的大腿,宛若一代妖姬現身。
春帆看直了眼,「絲絲,你一定要穿成這樣子嗎?會引起公憤的!」去人家的宴會場子,結果以妖艷性感之姿壓倒現場眾千金名媛,多顧人怨。
可是造型師Bella卻太滿意了,在她的巧手之下,模特兒有多麼萬眾矚目,就證明她的功力有多麼爐火純青,不許有人亂動「傑作」。
范絲絲顧盼自得,跩得二五八萬。「我就是壓倒眾裙釵,怎樣?我打扮得愈耀眼出色,我們總裁就愈有面子,付帳付得愈爽快。」心知Bella正拉長耳朵在聽,造型師之間的小道消息可靈通啦,最好奇某某女人是由哪一位大老闆付帳買單。不賴帳的好客人,自然要好好籠絡。
Bella笑得更真誠,阿莎力道:「不管你是固定來找我,還是需要我到府上服務,友情價八折優惠。」
范絲絲媚笑。「兩成的回扣要算給我哦!反正我們總裁不在乎這點錢。」
「沒問題。」Bella見多了由金主買單的嬌客,看似嬌滴滴的,其實各個精似鬼,常私下要求她開比價位多兩三成的收據,轉手賺筆小財。
范絲絲純乎自然的要求,教Bella更相信她的金主是傳聞最難捕獲的楊總裁。
另一位預約的客人在催了,Bella移步另一個化妝間。
岳春帆不是吃醋,而是替好友擔心。「絲絲,你做得太『呼之欲出』,不怕流言蜚語會淹死你?」
「有人說『出名要趁早』,老了便不過癮。我今年二十五歲,算晚了呢!」范絲絲一坐下來差點走光卻又不會真的走光,兩條修長的美腿迭在一塊兒,學足了名媛的架勢。「春帆,我穿這樣是性感有餘,但又不算太過火,你沒看到週刊雜誌上登的名媛跑趴秀,能被登在週刊上的全是有胸露胸、有美腿露美腿,包括已經結了婚當媽媽的少奶奶,年紀愈大愈敢露。像你穿成這德行,Sorry,攝影大哥才懶得浪費底片!」
春帆似笑非笑的道:「那只是少部分的人,而且也要本錢夠,你沒發覺比來比去的全是那一群浮華派的千金、少奶奶,看多了便了無新意。」
「我這位假千金,正想去壓倒那群正牌千金!」
春帆心中一動。
「猜到了嗎?今晚的宴會可謂群魔盡出,包括我爸的家人和你爸的家人,都有機會打照面,你要有心理準備。」范絲絲從進入貴族女中開始,心裡清楚自己不可能真的打進上流社會,便決心以後要在大企業的公關部門上班,陪老闆參加宴會出風頭。
春帆的心湖不生波。「我沒有爸爸,何來家人?」
「你自己想得開就好。」范絲絲嬌笑道:「再告訴你一件最新八卦,中午總裁特地約我一起去吃商業午餐,我以為是要和董事長一起商討Empire百貨公司新一季的廣告走向,還偷偷慶幸自己被重用呢!」
「結果呢?聽你的口氣好像不是。」
「呵,我是很好用的『煙霧彈』呢!」范絲絲眨眨眼,從容不迫的笑道:「你知道其實董事長一直被林亞築牽著鼻子走,當年才會答應娶千金女來贏得財富名聲,由此可見董事長的本性絕對比不上我們總裁的精明厲害,對不?魔頭是何許人也!」
「所以呢?」
「當董事長打著吃飯之名行相親之實,打電話約魔頭出去用餐之時,你想魔頭有可能聽不出其中有異嗎?因此,他才以防萬一的把我一起帶去,我是無所謂啦!可是董事長一見到我就臉色怪怪的,不到十分鐘,林亞築帶著『寶盛證券』的千金華真珠現身時,說真的,我肚子裡笑得腸子快打結了,不管林亞築如何使眼色,我就黏在總裁旁邊的座位不走,那個華真珠的臉色比林亞築更難看呢!」
范絲絲得意洋洋的敘述,給正牌千金難看最好玩了。
春帆卻聽得有點心神不寧,感覺小小的沉重。
以為私底下和楊立昕在一起是很個人很私人的事,與眾人無關,也沒人會來好奇,因為兩人都是低調到不行的個性。
可是,一個成功的男人邁進三十大關,即使他自己不急,週遭的人似乎都比他更急,「總裁夫人」的名位太吸引人了。
怎麼辦呢?她是不是該做好隨時準備「撤退」的心理建設?
說好了不結婚 第五章
總裁與女秘書坐一部車,特助沙震開著另一輛車接范絲絲,即使有人想追蹤楊立昕與范絲絲之間如何曖昧,也會被解讀成:故意分兩台車坐,存心避嫌反而欲蓋彌彰。
春帆原本想坐前座,但司機已下車開了後座門,只好順從上司美意。
楊立昕也在公司的休息室換了一套正式的黑西裝,今晚是一位重量級的商界大老的八十壽宴,政商界叫得出名號的名流貴婦有一半以上會出席。
他端坐車裡,炯炯眸光鎖住她典雅的妝扮。「很適合你。」上次略帶野性的妝感也美,但不否認他比較習慣她這模樣。
「謝謝。我明天會送去乾洗,再還給Bella。」
他失笑。「你的衣服為何要還給Bella,我喜歡看你穿高級服飾。」
春帆的心湖裡掀起一陣複雜而微妙的浪濤,「總裁大人,你越線了。我必須提醒你,我不是你包養的情婦,請不要干涉我穿衣化妝。」
他收起笑臉。「你就當作是公司付給你陪我應酬的治裝費。」
「那好吧!」她端莊的笑了一下。
真是不可愛的女人!楊立昕審慎的凝望著她那張妝感精緻卻沒有太多表情的臉龐,淡問:「春帆,你有心事?」
「總裁,今天的宴會應該很重要,否則你不會親自出席又帶了三名隨行人員。你已經工作了一整天,要不要閉目休息一下?」
給他軟釘子碰!他叫春帆,她回應他公事上的稱呼,不過教她和范絲絲去了一趟Bella的工作室,她的門似乎又加了一道鎖。
「春帆,你究竟……」他伸手握住她的手,她竟然閃開。
「總裁,我只是一個平凡的女人,不是金馬獎影后,沒辦法一下便轉換角色扮演,陪你去應酬理當算公事,所以你還是稱呼我『岳秘書』吧!以防我不小心忘了自己是誰,在眾人面前叫你的名字。」
叫他的名字又怎樣?天會場下來?
她的自我解嘲,一副要笑不笑的神情,令楊立昕莫名的惱火。
「王司機,路邊停車。」他赫然下令,等司機停好車,「你下車等。」
王司機立刻下車,關上門,到一旁等候。沙雲和范絲絲坐的另一輛車停在後面,王司機以手勢阻止他們下車過來探問。
幸好這是通往高級別墅區的產業道路,不是市中心。
春帆真是被他嚇到了,「你在做什麼?你一向最痛恨遲到。」
楊立昕的臉色沉重、冰冷。「你到底在鬧什麼彆扭?你不把話給我說清楚,我們今晚就耗在這裡。」
「我沒有鬧彆扭。我去叫王司機……啊~~會痛!」
他用力握住她的手臂,將她拉扯近身,使她遠離車門,直接貼近他英俊的臉,卻被他眼裡閃爍的慍火嚇著,害她舌頭一時打結。
「你……你……」他在生哪門子氣?
「說,你到底在想什麼?」
「你放手!我會痛。」她可憐的左手臂肯定印上五指印了。
「怕痛就趕快說!」但他還是鬆了手勁,這是頭一次,為交往的女人動了肝火,連重要的約會都不顧了。
「你要我說什麼啊?你這個魔頭、野蠻人,居然對我動粗。」她惱火的舉起右拳捶打他,沒察覺自己比他更暴力。「我做了什麼讓你這樣凶我?我只不過提醒你別忘了自己是『總裁』,別讓人發現你有見不得光的地下情人,以免自毀聯姻之路。」
「什麼聯姻之路?」他抓住她搗蛋的右手。這女人是真的使勁打他!
「英明睿智的大總裁,你會不曉得像宴會那種場合,家有待字閨中的名媛淑女,只要中意你當女婿的,都會自動將美女引介給你,你可不要破壞自己的行情,趕快從中挑一個吧!」春帆好心為他著想,也指望自己因此「收心」,兩人糾纏久了,開始會有眷戀,到時候看他笑咪咪的當新郎,她一定會感到痛苦。
從母親的經驗得知,為男人感到痛苦並不值得。
楊立昕低吼,「你用哪一隻耳朵聽到我要聯姻?你怕跟我糾纏不清,到時候分不乾淨?你放心,我比你更討厭不乾不淨、拖泥帶水的關係!」說完放開她的手,一臉寒霜的轉頭不再看她。
小小的車廂陷入可怕的沉寂。
對於她不友善的態度,他簡直不能忍受。他喜歡跟她在一起,自問還滿珍惜兩人共處的時光,正因為不知道兩人有緣相聚幾年,不是更應該和睦相處?結果,她卻一而再、再而三的考驗他的耐性。
岳春帆簡直不敢相信他居然對她使性子?!他以為他是路人甲或路人乙,有時間在馬路旁鬧脾氣?幼稚、無聊、不知好歹!
難道是她當初看走眼?
不管如何,身為秘書的職責之一,就是提醒老闆不要遲到,設法使他在時間內抵達宴會地點,否則便是秘書的失職。
忍耐,岳春帆。
對於鬧脾氣的小孩,雖然很想扁他一頓,但她是成熟有教養的大人,不能崇尚暴力——完全忘了自己打人很痛。
「總裁。」
沒反應。
「立昕。」
不理你。
很好,非常有個性,非常該死的有個性。
春帆看著他冷凝的側臉,往下瞄瞄他攔在腿上的大掌,十指修長、指甲相對乾淨,果然是個自律甚嚴的人。唉,看在他至少很愛乾淨、不討人厭的分上,她就讓他一次,悄悄將自己的手偷渡上去,一根手指畫圈圈,兩根手指順著指節滑動,三根手指頭……
他迅速抓住她搔癢的手,她在向他撒嬌嗎?他的心理起了微妙異常的變化,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
「你的手很溫暖。」她神思飄浮地笑了笑。魔頭,沒時間讓你繼續任性下去,趕快恢復正常吧!
「你會冷?」感覺她的手有點涼,他看看她身上穿的無袖洋裝,脫下自己的西裝外套,披在她肩膀上。「我記得我有交代別讓你感冒。」
「還好,快夏天了。」春帆雙頰微紅地瞅著他,「幸好我不像絲絲走『性感女神』路線,實在好花時間打扮,又必須不怕冷。」
「你不許穿那種衣服。」
嗤的一笑。「拜託,那也要胸部夠大才撐得起來,即使你想陷害我出醜,我也不會上當。」人貴在有自知之明。
男人很壞的立即反應,瞄瞄她的胸部,普通而已,確實不是波霸的料。
「你看什麼看?」敢嫌棄試試看!
「沒事。」他在美國交往過波霸女生,沒有特別喜歡。
「容我再提醒你一次,你真的會遲到。」
楊立昕以手機知會司機,王司機立即回駕駛座開車,人的好奇心不免往後照鏡看一眼,即使見到秘書小姐披著總裁的外套,也要當作沒看見。
短短八分鐘的車程,他耍玩她的手指頭,她都乖乖讓他玩,免得又再一次「路邊停車」,她會氣質破功的飆髒話。
快抵達會場時,她將外套還給他,幫他扣好扣子,他顯然很滿意,恢復平日一貫冷靜理智的一號表情。
「準備上戰場吧!岳秘書。」他完全清楚她的來歷,以及接下來會遇到哪些人,提醒她要有心理準備。
「是的,總裁。」
不愧是最有氣質的女秘書,笑得雲淡風輕。
妖姬!賤貨!狐狸精!
到底有多少貴婦名媛在心裡偷罵范絲絲,范絲絲全欣然接下嫉妒的眼光。
楊立昕進門時,他的繼母林亞築馬上摟著楊彥甫上前,關愛的詢問:「怎麼這麼晚?差一點點就遲到,對林老太失禮了。」
范絲絲馬上站出來出風頭,一笑媚態橫生,「都怪我不好,為了不給總裁丟面子,花太時間挑選適當的衣服。」
適當的衣服?只要能露的,沒有多一寸的布料,這叫適當的衣服?在場拉長了耳朵在聽的貴賓,男的全眼睛一亮,女人則分兩種狀況,一種是少數,本身也是波霸,更加抬頭挺胸,不想給比下去;另一種則在忙著用眼神警告自家老公或男朋友,包括林亞築在內。
楊立昕乘機走開,先去向林老祝壽。
春帆站在范絲絲右後方嘀咕:「我就說你會引起公憤的!」
范絲絲趾高氣昂,「這是我的驕傲,不要太嫉妒我。」
春帆慢條斯理的淡笑道:「相信我,我一點也不喜歡引人注目。」
「知道啦!你是『惦惦吃三碗公半』(台語)。」范絲絲愛嬌而嫵媚生姿的笑著說。一開始知道楊立昕爬上春帆的床,差點沒嚇昏倒。她是鼓勵春帆不結婚也OK,當老處女則不OK,但,把魔頭食人魚釣上床,也太猛了吧!
能教範絲絲甘拜下風的,只有岳春帆了。
春帆但笑不語,往餐桌移動,她曉得自己只是老闆身旁的配件,來插花的。
這位商界赫赫有名、連楊立昕都不敢等閒視之的林老,中午已於大飯店舉辦隆重的家宴,晚上則在自家別墅宴客,有一長排自助式的餐點,有七、八位服務生穿俊會場,送飲料或不沾你手的「一口食」。
春帆自居壁花角色,最好沒人注意到她,放鬆享受富貴人家的輕食料理,再以局外人「看戲」的心情,笑睇這一幕杯觥交錯、衣香鬢影的浮華世界。
先叉一個香草奶酪球放進嘴裡,冰冰涼涼的,起司的香氣好濃;旁邊有一個銀盤的手工巧克力,她見獵心喜的嘗一顆蘭姆葡萄酒巧克力,幸福得想掉淚,不客氣的連吃三個;栗子泥海綿蛋糕也棒呆了,只是吃多了甜點,就想換口味吃個鹹派,抹上松露奶油醬或香蒜黑橄欖的法國麵包,光看便垂涎欲滴……
「春帆!你怎麼會在這裡?」一名風度翩翩的儒雅青年突然立在她眼前。
清朗帶笑的嗓音宛如巨雷般震動了她的心,春帆不敢置信的抬眼瞪著他,何民駿,一樣燦爛如初陽般的溫暖笑臉,除了脫去大學時代的青澀,變得成熟有魅力之外,一切彷彿沒什麼改變。
何民駿,她念大一時的直屬學長,兼初戀男友。
笑容如金陽般的溫柔男子,卻對她做出最殘忍的事。
但顯然他自己不那麼認為,胸懷坦蕩的看著她,一樣習慣以笑容迷惑人。
「沒想到會在這種場合相遇,我也十分訝異。」何民駿有點志得意滿的朝整個宴會場面看著,彷彿他是這兒的主人。「我太太是林老的外孫女,十分受到疼愛,使我獲益良多。對了,你有收到邀請函嗎?」尾音存疑。
眸光低垂,春帆為自己乍見到他時仍忍不住心跳如擂鼓而感到可笑,向來清明理智的腦袋在瞬間一片空白,又算什麼呢?
不了,往事如雲煙,什麼也沒留下。
她抬眼,淡淡的淺笑。「我沒有收到邀請函,但我的老闆有。」
「你的老闆是?」
「楊立昕總裁,我是他的秘書。」
何民駿的眼裡閃過一絲奇異的光采。「有人形容他是最俊帥的總裁,但我太太常說我外表並不輸給他,你以為呢?」
她能以為什麼?
春帆的眉尖輕輕蹙起,「何學長,你跟我們總裁是截然不同的人,他不在乎外表,只在乎工作能力。」
何民駿輕笑道:「外界傳說他是個工作狂,沒時間交女朋友,只能花錢養一隻騷狐狸當情婦,就是你的好朋友范絲絲,對不對?」
「沒想到何學長對八卦傳聞知之甚詳。」
「上流社會哪有什麼秘密?」以身為上流人士為榮。
的確沒有秘密,只有胡說八道。
好空虛的感覺呀!與初戀男友意外重逢,不是應該小鹿亂撞,心靈悸動許久嗎?明麗的雙眸不是該點亮了夢幻般的光彩?
真想找面鏡子照照自己現在的表情。
春帆無趣的空想著。即使曾經無聊的幻想過有一天與何民駿重逢了,她要如何如何,一旦真的如願以償,反而只想轉身走開。
可惜她習慣活得很驕傲、很漂亮,不輕易認輸。
她繼續站在巧克力面前,順手又捻一顆來吃,嗯,果然比男人這種生物更能夠帶給女人純粹甜蜜的感覺。
「春帆,春帆!」自詡是美男子的何民駿,清朗的嗓音如春風般柔和,注定要擄獲女人心的。「你在回憶我們過去交往的點點滴滴嗎?我也偶爾想到你,想關心你過得好不好?可惜我結婚了,不方便去找你,春帆,你能體諒我的無奈嗎?」
「學長,你應該不需要我的體諒吧!我們本來就是兩條並行線,思想從沒交集過。」春帆的心不免微微揪扯,但她決心放下。「看你春風滿面,結婚後應該過得很幸福。」
何民駿果然很樂意談論自己,黑眸點亮燦芒。「我自然會過得很幸福,我媽曾經幫我算過命,說我是天生好命子,娶妻會人財兩得,事業一帆風順。」
「那真是太好了。」社交辭令。
「我太太什麼都好,可惜沒有你漂亮,不過化起妝來一樣粉妝玉琢,不至於丟我的臉。看在她對我死心塌地的分上,我很愛她。」
「那很好啊!」秘書的社交辭令一個接一個出籠,心裡則在腹誹:假使你太太不是富貴千金女,將心挖出來捧給你,你也不會愛她吧!
「春帆,我現在的職位是經理,如果你懷念我們過去的舊情,可以跳槽過來當我的秘書。」這是一種暗示,有機會可以來一段地下情。「楊總裁那個人既然喜歡狐狸精型的女人,不會欣賞你這種不解風情的女人,而我,至少比較瞭解你。」
你在侮辱誰呀?堂堂大總裁的秘書不當,去當小經理的秘書,薪水、福利不是連降三級?更何況,她沒興趣當第三者。
「不,你不瞭解我。」春帆一臉清冷的表情。
何民駿一臉惋惜的表情,「你就是這種冷淡的態度,當初我才沒辦法全心全意的愛你,現在沒有男人願意等到結婚後才跟你上床,你過於固執沒好處,想想,你都幾歲了……」
「你再說下去就是性騷擾。」
「什麼?」
春帆正想找個借口走開,一道喜悅的叫喚聲正好響起——
「春帆!」
聞聲,順著聲音方向望去,一女一男正迅速朝她接近,都是一臉笑顏。
「逸心姊,你也來了!」春帆親熱的與短髮女子四手交握,目光轉而對上高瘦的年輕男子,逗趣的笑,「Romain,方星凱?!」
「很高興你還記得我。」方星凱笑得爽朗真誠,給人的印象很好。
舒逸心瞄一眼移步要走的何民駿,俏聲道:「春帆,你怎麼會跟那傢伙談得不亦樂乎?你可不要再傻傻的被他騙了。」
春帆喊冤。「我哪有不亦樂乎?是他來找我炫耀他太太是林老的外孫女,他人財兩得,事業一帆風順,還要我跳槽當他的女秘書,來一段地下情。」
「真是差勁的男人!只要給我逮著機會,非整死他不可。」
舒逸心可不是空口說白話,她是真正有實力的女強人。當年春帆和范絲絲進入貴族女校時,舒逸心是她們的學姊,三人同病相憐,都是有錢男人的私生女,舒逸心一直很照顧她們。差別在於舒逸心的爸爸舒董,從一開始就有認養舒逸心,只是礙於元配的關係,沒辦法住進舒家,一直到元配生的獨生子在國外求學時發生意外,舒家後繼無人,舒逸心才順理成章的繼承長子的地位,畢業後進入家族企業,展現出比男人更強悍的企圖心。
她從不做柔弱女性的打扮,沒看過她穿洋裝或短裙,最常穿的是長褲套裝,除非是今晚這種正式場合,她才會穿套裝配裙子。
舒逸心是標準的女中豪傑類型,如果她是男人,春帆相信自己會愛上她。
可惜今生無緣,只有便宜范絲絲獨佔她的愛。
是的,舒逸心便是范絲絲一天到晚掛在嘴邊的「阿娜答」,這一對相戀許多年的同性愛侶,也是無法公開愛人的關係。舒董一直想安排舒逸心商業聯姻,盡快生下繼承香火的男丁。
范絲絲的煙視媚行,習慣對男人放電,其實是遊戲人間的障眼法。
「春帆,」舒逸心打趣道:「是絲絲要我過來英雄救美,她注意到楊總裁一臉冰冷的往你這邊看好幾次,小心他質問你和何民駿的關係。」
「總裁大人有什麼立場對我問東問西的?」
「酷哦,春帆。」
「逸心姊,方星凱是你家人為你安排的對象嗎?」
舒逸心和方星凱相視苦笑,他們都是無法公開「出櫃」的豪門子女,家中長輩在不知情的狀況下亂點鴛鴦譜,正好彼此掩護。
「絲絲會反彈吧?!」情人眼裡可容不下一粒沙子,即使Romain是無害的。
「我們都到了適婚年齡,家人催得緊,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舒逸心眨眨眼,心照不宣的說著。
方星凱其實是雙性戀者,只是愛男人多過愛女人,對岳春帆一直抱有好感,他喜歡有自己獨特個性的女孩子。
「找時間一起出來吃飯。」有紳士風度的為女士端來雞尾酒。
春帆舉杯致謝,沒有拒絕。
出了社會,很難交到好朋友,「知己」更是一則傳說。春帆因此更珍惜與范絲絲、舒逸心之間的友情,而Romain則是朋友的朋友,合得來就變朋友了。
看看時間差不多了,也該回總裁身邊轉一轉,以免有失職責;等他嫌她礙眼時,她再閃一邊去大吃大喝。
她是棒呆了的女秘書呢!總裁上司吝於讚美,自我感覺良好也行。
一路靠著牆邊走,慢慢接近楊立昕,春帆清雅的笑顏映入他眼簾。
「我以為你忘了自己是誰的女秘書。」楊立昕的語氣透著一絲嚴厲。
「需要為你端一盤吃的來?」她卻只是淡淡響應。
「你全吃過了?」他忙著應酬,她倒是舒服的吃吃喝喝,還有男人陪聊天。
「沒有,等你不需要我時,我會繼續努力。」
想得美!
嘴角冷冷一撇。「從現在開始,你不許離我五步遠。」
「連去化妝室也不行?」
楊立昕比寒冰更冷的臉色,使她乖乖閉嘴。這是公開場合,他是她的上司,她不能使他下不了台,雖然她懷疑他是餓到心情不好。
范絲絲適時插花,溫柔體貼的奉上一碟食物,還附叉子,媚眼更是大方飛送。「總裁工作了一整天,想必餓了吧?!先吃一點,不夠我再去拿。」
楊立昕剛好應酬完一個,便找個位子坐下來吃東西,春帆亦步亦趨,不敢離他太遠,范絲絲從服務生手中拿了兩杯飲料,媚態橫生的貼他而坐,不知情的人看了,會以為這情婦真體貼,端著飲料在一旁伺候。
春帆感激的朝她眨眨眼,她飛一個媚眼回送。
楊立昕突如其來的問:「找你聊天的那個男人是誰?」
春帆不會以為他在問范絲絲,自然回道:「你說方星凱嗎?他是……」
「上、一、個。」
「哦,何民駿學長,我念大一時的直屬學長,他太太是林老的外孫女。」
「就這樣?」不信。
「就這樣。」至少她認為如此。
楊立昕微挑眉,不過注意到有人靠近,便道:「暫且如此吧!」將盤子遞給范絲絲,接過飲料潤喉。
「楊總裁!」翁品甄帶著一名嬌媚女子立在眼前,禮貌上楊立昕只好起身點頭。「這位是我先生大哥的女兒,周媚婷,不久前才從澳洲留學回來,如今在公司上班,以後還請你多提攜。」難得擠出笑臉,當然只給重量級人物看,旁邊兩名無名小妞,多瞄一眼都嫌懶。
春帆看著血緣上的親姑姑翁品甄,也是范絲絲生父的元配,還是一樣無視私生女的存在,難道是她們自願出生的嗎?她臉上依然掛著微笑,眸光卻陰沉下來。即使是空穴來風,眾人傳言范絲絲是楊立昕的情婦,翁品甄依然不在乎會傷人家的心,照樣把周媚婷介紹給楊立昕。
周媚婷看一眼范絲絲的性感妝扮,暗中較勁,下次她不能輸給狐狸精。
「楊總裁年紀輕輕便接下『德昕集團』的重擔,我一直十分仰慕你……」
「才十分仰慕哦!」范絲絲插花,「人家我對我們總裁可是萬分仰慕呢!」
如果眼刀可以殺人,范絲絲早已躺在地上了。
周媚婷不屑與叔叔的私生女抬槓,笑語嫣然的對楊立昕道:「楊總裁是我們年輕人的偶像,該如何向你學習,才能變得跟你一樣聰明睿智、有擔當。」
范絲絲又插花進來,涼涼道:「變得像我們總裁一樣,小心會嫁不出去喔!要不,便是結了婚也會使老公受不了而出去搞外遇。」
翁品甄臉色難看地瞪著她,周媚婷也惡狠狠地瞪著,眼看她一再無禮的插花,楊立昕都沒反應,可見傳聞是真的,這個得寵而驕的小浪蹄子!
她們沒發現楊立昕的目光焦點落在春帆身上,春帆木然的神態令他心悸,比放聲大哭更令他不安。
他莫名的對姓翁、姓周的感到十分厭惡。
「楊總裁……」周媚婷第三度主動開口。
楊立昕冷嗓打斷,「周小姐找錯學習對象,令尊便足以當你一生的導師。何況敝公司與周家並無生意往來,更談不上提攜、指點。失陪了!」
他轉身離去,知道春帆會跟在他後面,不離五步遠。
范絲絲不忘向翁品甄拋個媚眼,因為清楚知道她最討厭狐媚子,更想挑釁,故意發嗲地說:「大娘~~我先走囉!下次見。」
不等她走遠,翁品甄便氣得咬牙,「跟她媽媽一個樣,渾身發騷,矢志當狐狸精,真夠下賤、不要臉!」
周媚婷喃喃道:「可是楊總裁就喜歡那種女人。」沒說出口的是:連叔叔都喜歡那種充滿女人味的女人。
喜歡男人婆的男人,畢竟佔極少數。
翁品甄教訓道:「那種女人一輩子只能給男人當情婦,男人不會娶她當老婆。你還是有機會的,不要輕言放棄,知道嗎?」
「可是,他好冷漠、好嚴肅。」周媚婷喜歡男人對她獻慇勤。
「你要嫁入豪門又不想與公婆同住,除了楊立昕,還有更佳的選擇嗎?」
周媚婷聽了眼睛一亮,重新打起精神,準備為嫁人而戰,什麼學習當一個聰明睿智有擔當的人,純屬隨便說說而已。
還是學會花男人的錢比較舒服。
說好了不結婚 第六章
一回到家裡,春帆便趴在床上不想動了。
感覺很懶,對任何事情都提不起勁,仿佛世間的一切都失去了意義。
明知道這樣不對,但是一個人ㄍㄧㄥ久了也會彈性疲乏,想將自己隱藏起來,不用去面對外面的風風雨雨。
她沒有父母,沒有家人,也等於沒有精神支柱。
蟹居的心,變得呆滯,不想為任何人綻放一朵歡笑。
也許明天醒來,一切都會好轉,但是現在不行,只想這樣躺著不動。
不知過了多久,有人開門進來,直入臥房,看著動也不動的她,看了良久,開始脫去自己的衣服,直到一絲不掛,接著拉開她洋裝的拉煉,她終於有反應了,翻轉身子,他順勢拉下洋裝……
「你不是回去了?」懶懶的。
「我想你。」楊立昕輕吻她嫩紅的唇瓣,脫掉她的內衣,將她整個人橫抱起來,她驚呼一聲,忙摟住他的脖子,第一次被男人「新娘抱」,她的臉驀地變得熱燙通紅,心跳加速,什麼沮喪、孤獨感全拋之腦後。
「立昕,你為什麼突然……」她努力壓下心中突然湧上的悸動。
「我想先沖個澡。」他目不轉睛地看著她臉上的紅暈,從第一次跟她上床時他就發現,平日端雅理性的春帆,白皙的肌膚一旦透著迷人的紅暈,就會散發出一種帶著純淨氣息的撩人風韻,只有在床上才能見到。
這是非常吸引男人的挑撥。
可是今天晚上他決定慢慢來,抱著她進入浴室沖澡,耐心的看她卸妝,在她身上抹沐浴乳,整間浴室的溫度立刻往上竄升。
「你今天好奇怪……」他們不曾一起洗澡,讓她害羞的喘不過氣來。
「我喜歡。」他俯首含住她軟嫩的耳垂吸吮著,健碩的胸膛貼住她磨蹭起來,熟悉的熱流竄過全身,教她渾身止不住的輕顫。
他狂野地糾纏住她的唇瓣,毫不掩飾他明顯渴望的需索……
她的頭腦昏眩,被他吻得渾身失了氣力,跟著意亂情迷起來……
嘩啦啦的水聲亦掩不住魅人的嬌吟。
她累得睡著了。
他體認到女性真的比較嬌弱,所以盡量不讓她加班,他自己反而常把工作帶回家,打發晚上無聊的時光。
他一直在工作、應酬、出差、工作中循環,用忙碌的工作麻痺私人情感。只是,他發現他愈來愈難用同樣的態度對待春帆,開始在意在她身邊打轉的男性,會想要追根究柢。
不妙,這實在不太妙。
他甚至開始在乎起她的情緒,看到她被錯待,居然感到莫大的憤怒。
大大的不妙!
他怎麼可以沉溺溫柔鄉,對一個私生女出身的小女子動了感情?
他並非那麼不理性,認為私生女有什麼罪過,只是母親痛苦的去世,似一道枷鎖鎖住他的心:喜歡上私生女也等於是背叛母親。
「春帆,我到底該拿你怎麼辦?」
楊立昕陷入兩難之中。
不是所有的第三者都像林亞築一樣該死,不是所有私生女都像繼妹楊多麗一樣驕縱任性、令人厭惡!
道理他全懂,心理上就是過不去。
「說好了不結婚,我們可以這樣一直下去吧?!」他歎息,好低的歎息,望著她酣睡的模樣,偷偷揚起溫馨、幸福的微笑。
他才三十歲,母親早逝,父親早已不像父親,根本沒有人可以向他逼婚。
這麼一想,便又安心的躺下去睡,即便什麼也不做,光是兩人躺在同一張床上睡覺,他都可以一覺到天亮。
好棒,失眠拜拜!
清晨,春帆睜開惺忪睡眼,眸底立刻映入一張俊美的男性臉孔,她有一剎那的怔忡,然後混沌的腦袋才逐漸清明。
第一個反應是,他怎麼還沒回去?
第二個反應是,她居然睡得很熟,沒有因不習慣而時睡時醒。
習慣,真是可怕,她竟然已習慣他的存在?!
由於當初兩人都只貪求一分沒有承諾、沒有束縛、單純為彼此「取暖」的感覺,可以做到公私分明的程度,兩人也十分有默契的不去談情說愛,但不能否認的,她偶爾會去猜想,他未來的妻子會是什麼樣子?而最近,她甚至會去想,一旦他有了聯姻的對象,她只怕連秘書都當不成,非離開公司不可,她沒辦法祝福他新婚愉快。
原本她心中認定單純的關系,似乎開始變得復雜。
怎麼會這樣呢?到底哪一個環節出了差錯?對,都是他的錯,從他妹妹結婚後,他就習慣賴在她床上睡到天亮,然後換好衣服直接去公司。
都怪他不好,把單純的床友關系變成情人關系,與她當初所想的完全走樣。
楊立昕滿足的醒來,發現她比他更早清醒,瞪著天花板上方某一處神游,發呆得好專心,似乎正在思考什麼人生大事。
「你在想什麼?」見她久久不回神,他有點不爽被忽視得這麼徹底。
春帆的身子震了下,呆滯的眼眸一轉,與他四目交對,迷蒙的心在望見他清澈的眼時,撩撥超一陣情動波潮。
「在想什麼,想得這麼入迷?」他以右手撐起上半身,左手輕撫她的臉,睡了飽飽的一覺,整張臉像嬰兒般又Q又嫩。
她全身泛起一陣戰栗,「我以為你回去了……」
「在你身邊比較好睡,我為什麼要回去?」他邊說邊吻上她柔潤的小嘴,啄了又啄。
「你你你……是在跟我耍賴皮嗎?」害她心跳頻率又開始加快。
「我只是實話實說。」
「可是,我明明說過不可以再這樣子。」對,她一定要堅持原則到底。
「對我有利的,我不可能放棄。」他輕啄的吻倏地加深,撩撥她的小舌與她共舞,截斷她微弱的抗議聲浪,再也吐不出下文。
他承認自己對她的欲望似乎永無饜足,長時間下來不曾感到厭倦,喜歡看著她清明的神志被他的氣息包圍而陷入混沌狀態,全身如著了火般騷動起來,燒盡她的理智,同時滿足自己內心深深的需索。
他不放手,也沒辦法放手。
有人喜歡吹皺一池春水,明明楊立昕表態幾年內不想結婚,但是「總裁夫人」的缺便空在那兒,總教人心癢癢的,先搶先贏。
現代人不流行早婚,假使一票名模女星直逼三十五歲都不會急「婚」頭,有條件的男人又急什麼?女人還有生育年齡的限制,男人並沒有,更何況男人只要有錢有勢,年過六十也有二十歲的小妞想嫁進去分遺產。
楊立昕從來不是親切隨和的人,一張好看的臉純屬裝飾,不是拿來騙女人心的,他沒有那麼閒!即便如此,想勾引他的女人從來沒少過。
不過,除了偶爾參加宴會,他最常待的地方便是公司和家裡,他家裡不隨便招待客人,總裁辦公室沒人敢擅閭,日子過得還算清靜。
有心想聯姻的名媛淑女,或想作媒的媒人公、媒人婆,能利用的便是宴會場合,再來是商業午餐時來一段巧遇也不錯,大家各憑本事,各顯神通。
范絲絲在「陪吃」三次商業午餐之後,終於忍不住對春帆發牢騷,「魔頭愛拿我當煙霧彈,我拿人薪水是不能抗議啦!可是,冷血的魔頭好像以為我的君羊耳卯社區臉皮是銅鑄的還是鐵打的,只要一看到有人把小姐帶到他面前來,馬上冷下臉一個字也不說,讓我全程陪笑,接下所有的冷言冷語。唉唉唉,那些小姐們回家後肯定都上網買稻草人要釘死我,害我時常感覺背脊涼涼的,像有一陣陰風掃過……」
砰的一聲,春帆二話不說的將一個紙箱搬上桌。
「隨便你挑,喜歡的都給你。」
「這是什麼?」
范絲絲湊上前開箱看,忍不住「哇」的一聲。「什麼時候送來的?」
「今天早上快遞送來的。」
「相隔兩個月,他以為你的保養品、彩妝品全用完了?!」范絲絲嘖嘖稱奇,那家貴死人的化妝品專櫃肯定愛死了楊立昕這種肥羊客戶,一下訂便是滿滿一箱,其中面膜多達二十盒,連香水也訂了六款,其它美妝品一應俱全。
「真的可以給我?」見獵心喜。
「可以,算是給你精神賠償,而且我也用不了這麼多。」
「這家的面膜棒呆了,可是好貴,我可以拿十盒嗎?」餓鬼假客氣一下。
春帆直接拿一個提袋給她,讓她自己挑自己裝。
「小帆帆,我愛死你了!」范絲絲送了一個飛吻,愛美的她最抗拒不了可以讓她維持美貌的產品。「如果常常有這種好東西拿,任何唇槍舌劍我全擋了!」
「其實我看你也挺興奮的,一邊埋怨一邊眼睛閃閃發亮。」春帆盤坐在她心愛的沙發上,噙著淡淡的笑意說,白皙的頸子佩戴一條單顆美鑽的項鏈,如果有人問起,她直接回說:「是便宜的水鑽,幾千塊而已。」其實心裡明白,楊立昕不會送膺品。
范絲絲呵呵笑著,眼角含著嬌媚春情。「我的怪癖你全曉得,看那些正牌千金因為得不到魔頭的青睞而花容失色,真是爽呆了!」說她嫉妒也行,說她壞心眼也可以,怎樣?你咬我啊!
春帆沉思。「他到底有什麼好呢?他根本沒什麼時間談戀愛,沒空陪女孩子花前月下、浪漫談心、約會看電影,吃燭光晚餐更是浪費時間;女孩子心目中理想情人的條件,他一樣也構不上,只因他身上的擔子太重、工作量排滿檔,女孩子想要的殷勤、體貼,他根本給不起。搞不懂,那些千金小姐不是都喜歡男人疼男人寵,怎麼會把目標相准楊立昕?」
范絲絲的紅唇哼出一記冷嗤。「小帆帆,你太天真了。只有你看到魔頭日常生活的真面目以及工作狂的一面,明白他是多無趣的男人。不過,一般女孩子只要聽到『總裁』這頭銜,頭就暈了;名門千金雖然多少見過一些世面,但除了少數有工作能力養活自己,大部分的千金小姐都習慣由父母供應奢侈的生活,自然要聽從父母的安排,與財勢相當的男人聯姻,信用卡的賬單才有人繼續付啊!」
「很嫉妒嗎?」春帆取笑。
「嫉妒死啦!」范絲絲故意大叫。「不必努力工作便可以奢侈的買名牌,一年出國度假十次,買東西不用看標價,有這種老公可以嫁,管他體貼不體貼、浪漫不浪漫,先嫁了再說。」
「真可憐。」
「誰可憐?有錢的男人可鄰,還是拜金的女人可憐?」
春帆聳了聳肩。「我們比較可憐。」
范絲絲哈哈大笑。
「清楚知道自己想要什麼,各取所需,沒什麼好可憐的。反而是我們,代表絕大多數的平民老百姓,在都市叢林裡掙扎求生存,辛苦工作一個月的薪水還不夠買一個新款名牌包,哪有心情去可憐別人?」
「不錯,不錯,不愧是一流的女秘書,頭腦夠清醒。」范絲絲不免替好友傷春悲秋,「小帆帆,你一點都不介意嗎?即使不是現在,在未來的某一天他終究必須要娶妻生子,負責傳宗接代,到時候你果真能瀟灑的走開,一點也不心痛?」
春帆曲起雙腿,抱住自己的膝蓋,垂下眼睫。「說好了不結婚的,即使有不捨、有心痛,也必須自己吞下。」就算心如刀割,也要自己穿線拿針來縫。
范絲絲坐在她身旁,內心掙扎不已,還是決定忠言逆耳也要說。「春帆,在還沒陷得太深之前,及早抽身對你比較好。假使遇到條件不錯的男性,你不要太封閉自我,搶在魔頭之前結婚給他看!」
春帆仰起頭。「你的提議也太猛了,自己做得到嗎?」
「我已泥足深陷,抽不了身。」范絲絲拍了她肩膀一下,愛嬌的說:「你壞死了,明知道我和阿娜答在一起多少年啦,她泥中有我,我泥中有她,想分也分不開,而你跟魔頭真正在一起的時間並不長呀!」
「這不是時間長短的問題,而是現實狀況允不允許結婚的問題。絲絲,不是我要潑你冷水,我沒有想過要結婚當家庭主婦,而你最大的心願便是結婚當家庭主婦,一旦心願無法達成,你要怎麼辦?」
「涼拌。」
「什麼?」
「除了享受當下,誰能預知未來?搞不好魔頭會直接娶了你也說不定。」
春帆不禁輕顫,「你別詛咒我,那是不可能的事。」
范絲絲壞壞的追問,「你是害怕得發抖,還是興奮得發抖?」
「怕。」脖子縮了縮。
「夫,沒種!小心我向魔頭打小報告。」
「請便,在這之前先把面膜還我。」
「哦呵呵呵~~我從來不曾背叛朋友,隨口嚇你你也信?」
春帆搖了搖頭,拿她游戲人間的態度沒轍。
如同她愈來愈難相信自己可以瀟灑的從楊立昕身邊轉頭走開,不帶走一片雲彩;她也無法相信絲絲游戲人間的態度下,真的不在意舒逸心被家長逼婚,甚至連公開摟摟抱抱也不行,只能以「學姊、學妹」稱呼,做給外人看。
舒逸心若想接掌舒氏企業,最起碼還要奮斗十年、二十年,長輩不會那麼容易放手,所以她不能出櫃,也不敢出櫃。
在台灣,同性之戀是一條漫長且崎嶇的不歸路,大家的觀念逐漸開放是一回事,若發生在自己家則是另外一回事。
保守的富貴人家,更不可能接受未來的女繼承人是同性戀者。即使不小心知道了,也會盡可能掩蓋事實,逼她結婚來掩人耳目。
為了不使戀情復雜化,為了不讓自己的處境更艱難,總是能瞞多久算多久。
如果這叫「鴕鳥心態」,又是誰逼出來的呢?
不能攤在陽光下的戀情,究竟是誰造成的錯呢?
看她心情有些低落,范絲絲「蛇魔女」上身的趴在她肩上,朝她耳畔吐氣,「小帆帆,今天我們兩個都落單,沒人疼沒人愛,我們就好好的寵愛自己吧!走,我們先去喝下午茶,晚上再吃大餐。」
「你今天不用減肥?」春帆斜視一眼。
「呵呵呵……先吃了再說,吃飽了明天才有力氣減肥呀!」
「好吧!」
「我先回家打扮,你的動作也要快一些,半個小時後在我家集合。」范絲絲邊交代,邊以模特兒的架勢走了。
春帆嘀咕:「拜托,是誰每次化妝都超久的!」
不過,她總算打起精神來,換上一件紫色多層次的無袖洋裝,脖子上的項鏈剛好搭配得完美,巧手化了清新的淡妝,將錢包、手機、洋傘、補妝用品放進水藍色暈染的手提包,走到玄關拿出藕色的平底鞋換上,出門囉!不到二十五分鍾。
下一層樓到范絲絲的家,這次只讓她多等了十分鍾。美艷的范絲絲不改花俏本色,一件亮黃色絲質緞面的印花削肩背心,下搭一條銀蔥壓褶短褲,系上金黃色幾何圖形的環扣腰帶,真個色不迷人人自迷!
兩人坐了出租車到一家很紅的咖啡簡餐店,是某位名媛女星開的,據說充滿了上流味,吸引許多想體驗上流社會滋味的男男女女來消費,所有的服務生均穿著女僕裝為容人殷勤服務,讓女客人很有「當公主」的Fu,難怪生意興隆。
「還好不用排隊。」范絲絲點了熱拿鐵和招牌蜜糖吐司,上面加了許多水果,算是女生都愛的輕食。
「我最懶得排隊了,好吃的店滿街都是。」春帆本性較實際,而且對美食沒有執著,很難想象為何有人一窩蜂的想擠進某家店。
「因為這裡的布置很可愛,像公主喜歡待的地方,有時做生意賣的就是一種感覺,當然東西也要好吃、精致,才像公主吃的食物嘛!」
「絲絲,不要告訴我你『公主病』上身了。」
「你這個不懂得浪漫的無情女,不知道每位小女生心裡都住著一位公主嗎?」塗著艷色指甲油的纖纖食指,差點點上她鼻頭。
「你離『小女生』很遠了。」春帆繼續潑冷水。
捧心哀歎。「我怎麼受得了你一而再無情的打擊?」
「你不吃嗎?我幫你吃掉哦!」
「不要!」范絲絲停止唱戲,專心享受甜食的美味,一雙媚眼則好奇的打量來消費的客人,百分之九十以上都是年輕人,而且以女生占多數,少數男性看來都是陪女朋友來的。「咦,那個男的是Paul嗎?」
「誰?」春帆隨她的視線轉頭看一下。
「柳儀的男朋友,Paul,跪在公司大門口引起騷動的那個。」
「是他嗎?我只見過一面,不太記得。」春帆比較記得楊立昕的臭臉表情。
「我記得,我跟他面對面講了很久的話。」范絲絲翻翻白眼,「看樣子那男的又劈腿了,跟他來的女伴不是柳儀。」
「或許只是一般女性朋友,柳儀說他是房仲專員,難免交友廣泛。」春帆不喜歡疑神疑鬼的,何況又不關她的事,柳儀只是同事而已。
「也對啦!自己的感情都擺不平了,又有什麼立場去指點別人的愛情。」范絲絲喝著熱拿鐵,聽到手機在響,拿出來看簡訊,吃吃笑道:「天要下紅雨了嗎?我爸居然叫我去他家吃晚餐,他老婆不抓狂?」
春帆也十分訝異。「你去不去?」
「去啊!為什麼不去?看看他葫蘆裡賣什麼膏藥!」
「那等一下你先回家換衣服。」
「干嘛換?我穿這樣不夠美?」
「美呆了,但不適合去比較正式的場合,尤其有長輩在場。」
范絲絲不再反對。「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看看你親姑姑住的地方。」
「我沒有家人,哪來的姑姑?我高攀不上。」
「唉,人生不過短短數十年,姓翁的何必那麼勢利眼?」
「我很慶幸他們的勢利眼,讓我活得堅強、自我、又自在。」
「好吧!那我就一個人深入虎穴,一探究竟。」
「誇張。」
兩人相視而笑,吃完下午茶便分道揚鑣。
春帆想去誠品書店逛逛,好久沒這樣悠閒的心情,晚餐呢,隨便吃一碗面打發吧!一個人而已,一切好商量。
散步經過一家男士精品店,想到楊立昕送了一箱的保養品,不送個回禮,心裡有點過意不去,便進去選購了兩條領帶和一副白金袖扣。
等候店員包裝時,楊立昕的電話到了。
「你人在哪裡?」聽聲音就知道他心情粉差。
「正在幫你買東西。」秘書的本能要懂得避開大老板的情緒地雷。
「幫我買東西?」太驚訝了,怒火陡降。
「我明天拿給你。」
「不,你現在過來,到我家來。」
「去你家?」為什麼?
「你人在哪裡?我派司機過去接你。」
「不用了……」
「地址!」他不容拒絕的下令。
春帆只好起店家的名片照念一遍,無奈的揣測今天又是誰惹得大爺不爽了?好好一個休假日,他不是要跟他妹妹、妹夫聚餐,怎麼又冰風暴上身呢?那些千金小姐的眼珠子都只看鑽石不看人嗎?這麼難相處的男人豈是共度一生的良人?
一輩子耶!光想便頭皮發麻。
她好想回家看電視也好、放空也好,實在不想去看男人的臉色。可是,只要她敢逃之夭夭,明天上班肯定是一場災難。
黑色房車開到店門口,她只好認命的出去,王司機已過來開車門,害她有點不好意思,趕緊坐進去,咦,魔頭也在。
楊立昕也不懂自己是什麼心態,就是想早一點看到她。
她清雅如蓮的打扮,令他心儀。
「嗨,你怎麼有空約我?」嗓音細微,先試試水溫。
「穿這麼美,跟誰去約會?」劍眉收攏。
「跟絲絲去喝下午茶,可惜她爸爸突然約她見面,要不然我們打算晚上去吃大餐呢!」春帆冷靜地回應,奇怪他未免管太多了。
「大餐我請你吃。」
「不好吧!今天早上我已經收到一箱化妝品,再害你破費我會良心不安。」
「春帆,不要再次拒絕我,那會讓我的心情更差。」
她偷偷翻白眼。「可以請教一下,是誰惹惱你?我以為今天對你而言,會是愉快的一天。」即使是魔頭,偶爾也需要一點親情的滋潤。
「多安的肚子很大了,吃完飯就被她老公帶回去睡午覺。」
所以問題不在他妹妹身上。
「然後呢?」
「我爸約我晚上過去吃飯,我拒絕,他就在電話中跟我ㄌˊㄨ了半小時。我知道,是那個女人要他這麼做,否則他不會在意我不想赴約。」他咬牙切齒。
他真正在意的其實是他父親虧欠他太多父愛吧?!春帆在腦海中迅速玩味。他要的,是他父親主動想約他見面,不是繼母作媒才來跟他ㄌˊㄨ。
「立昕,你生氣的是董事長一直被你繼母牽著鼻子走,永遠把她的需求放在第一位,即使為難你也不在乎。就是這一點,令你無法忍受吧!」
楊立昕冷著臉,不承認也不否認。
「你有沒有向董事長反應過你內心的不悅?」
「不需要。」他神色一沉。
「是你不需要?還是董事長不需要?」
「都不需要。」他冷睇她。
「為時已晚嗎?」她知道自己不適合當心靈導師,但又不忍看他放不下。「如果是解不開的死結,我習慣直接拿剪刀剪掉或丟棄。」
楊立昕聽出弦外之音,默默望她。
「我從小沒有爸爸,媽媽沒有拿翁家一毛錢,辛苦賺錢養我長大,qunliao讓我念昂貴的私立學校,不希望我輸給有爸爸疼愛的嬌嬌女,念貴族女中時,和范絲絲變成好朋友,因為我們同病相憐。」春帆勉力扯開微笑,櫻唇揚起優美弧度。「你絕對想象不到,絲絲一開始是故意接近我,她是翁品甄女士代表翁家所派來的『臥底』,他們不曾關照過我們母女的生活,卻又擔心我們會打著翁家的旗幟在外頭招搖撞騙!絲絲一開始便向我坦白,我才知道自己是多麼礙眼的存在。如果我的爸爸還活著,他們就不會這樣對待我們母女吧?!很長一段時間,這成為我心裡解不開的死結,直到有一天……」
楊立昕突然握住她的手,一雙冰涼的小手。
「我母親發生空難死亡,我整個人垮了下去,絲絲和逸心姊像左右護法般的架起我,撐起我的意志力,幫助我處理喪葬事宜。在這同時,我的男朋友宣告人間蒸發,後來才知道他交了一位千金女友,在我最傷心最痛苦的時候,乘機甩了我!這成為我心裡第二個死結。
「絲絲怕我想不開,一直住在我家陪著我,就這樣過了三個月,絲絲叫我一定要振作起來,翁女士通知她不必再『臥底』,因為我媽媽死了。」
面對他幽深的注視,春帆只是淺淺地笑,眼淚卻不自覺地滑了下來。
「從那一刻開始,我便決定放下,將心中的死結一刀剪掉!因為那是解也解不開的死結,只有剪掉、丟棄,我才有辦法一個人活下去,好好過日子。」
他輕輕歎息,伸指拭去她頰畔的淚痕,然後溫柔地展臂抱住她。
「我記起媽媽告訴過我的話,最好的復仇是好好的過日子,要活得很健康、很美麗、很幸福,教那些討厭的人閉嘴。」
「春帆。」他心一緊。
「其實……我也會難過……」
「我知道。」他親眼見過她木然的表情,那是比哭泣更令人心疼的表情。「你一直都表現得很好、很出色、很美麗。」
「謝謝。」她哽著嗓音。
他摟緊她,終於明白他為何那麼討厭「聯姻」這主意,簡直不能接受。
只因為,他放不下她。
說好了不結婚 第七章
妹妹楊多安生了兒子,妹夫和親家母在飯店辦滿月禮,大宴賓客,楊立昕當然非出席不可。
楊家親友全來了,林亞築邀請華真珠一起赴宴;周家與楊多安的婆婆有生意往來,翁品甄自然帶著周媚婷一同出席,在這之間,他們已將范絲絲叫到家裡吃一頓飯,軟硬兼施的曉以大義,教範絲絲不許擋了周媚婷的聯姻之路,還要從中牽線、多製造機會給周媚婷,才叫識大體,不枉費周家出錢養大她。
看來範絲絲還算識相,今天沒黏在楊立昕身旁礙眼。
也不知道是誰從中穿針引線,華真珠與周媚婷居然被安排與楊立昕同一桌。呵呵呵,各展媚態,各顯手腕呀!
兩位大美女都見過范絲絲的妖姬打扮,以為楊立昕就愛這一型的,連習慣走淑女路線的華真珠都穿低胸小禮服上陣,自信身材好的周媚婷更擠出深深的「事業線」,非電暈楊立昕不可。
席間,林亞築不斷誇獎華真珠的家世好、學歷好、氣質好……簡直挑不出一樣不好的。翁品甄不甘示弱,把周媚婷誇上了天,有福之人才娶得到。
同桌的楊多安,忍笑忍得好辛苦。她英明神武的大哥呀!當真會喜歡這種花枝招展的女人?她這個妹妹也真難為,好多人透過關係想跟她大哥聯姻,得罪哪個都不好,乾脆一起來好了。
楊立昕一貫冷靜沉著,沒有表情的用餐。說真的,如果他不是「德昕集團」的總裁大人,這些千金小姐早翻桌走人了。
楊多安淺淺抿唇。「我大哥一向沉默寡言,周小姐、華小姐別介意啊!秋蟹正肥美,請多嘗嘗。」
華真珠嬌貴道:「我習慣由男士為我服務。」有紳士風度的男人該照辦,幫小姐剝去蟹殼、挑出蟹肉,因為小姐們的水晶指甲中看不中用。
周媚婷不甘示弱。「別說是男人樂於為我服務,我跟姊妹淘們出去,從來不用自己剝蝦殼、挑魚刺,大家都好疼我。」
楊立昕終於開了尊口,「我只剝給自己吃,還有,中看不中用的女人我不喜歡,我喜歡女人工作能力強,另外,最好像絲絲一樣煮得一手好菜,就更完美了。」幫他餵飽他的情人,別餓瘦了。
兩位小姐均花容失色,幾時被男人這樣搶白過?
翁品甄略顯男性化的臉龐更嚴肅了。「以楊總裁的身份地位,不應該對范絲絲那種私生女產生迷戀,太不值得。」
楊立昕的眼波凝凍成冰。「翁女士是我的什麼人,我喜歡什麼樣的女人,不勞你費心指點。此外,你在罵私生女的時候,不是也罵到你大哥的女兒?」
翁品甄臉色微變,不容置疑的說:「我大哥只有兩個兒子,哪來的女兒?是不是有人冒充是翁家千金在外面招搖撞騙?如果是你的女秘書岳春帆……」
「不是!我的秘書告訴我,她無父無母、沒有家人。」楊立昕的嗓音如冰塊,撞得對方一陣冷疼,「翁女士方才說你死去的大哥沒有女兒,你的聲明可以代表整個翁氏家族?」
翁品甄莫名感到一陣寒。當然了,楊立昕何許人也,要將一名女秘書放在身邊,肯定調查過她的出身來歷。只是,堅持了二十多年的立場,豈能說改就改?
「當然,我和我兩名弟弟都不會弄錯,第三代只有十一位男子,沒有女兒。」翁品甄強硬的表明立場。
楊多安聽了真難受,連林亞築都聽不下去,因為翁開翔和岳洋玲生下一個女兒,在當年幾乎是公開的秘密。只是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不會刻意在翁家人面前提,但也不應該否認得這麼徹底吧!畢竟那是她大哥的女兒,又不是她老公在外面偷生的。
「翁女士的回答很清楚、很明白,非常好。」楊立昕頓了頓,眼神突然變得意味深刻。「你希望我試著與周小姐交往看看?」
「那當然,媚婷在各方面都配得上你。」翁品甄自己沒生女兒,對周家唯一嫡出的嬌嬌女也視若己出。
「可惜有一點我無法接受。」
「哪一點?」
「你,翁女士。我不喜歡有你這種親戚,所以,你先回家跟你丈夫離婚,我再考慮和周小姐交往。」
「你……」翁品甄氣不打一處來,拍桌道:「你太狂妄了,楊立昕!條件比你更好的男人多的是,不是非你不可!媚婷,我們走!」
氣呼呼的當場拉著周媚婷離席而去。
解決掉一個了,楊立昕將目標相準第二位:華真珠,以及她的大媒林亞築。
怎麼會有這麼笨的女人呢?全世界的人都曉得他有多討厭他的繼母林亞築,華真珠竟然想先討好「未來婆婆」?!他對笨蛋女人可沒興趣。
他的眼神看得林亞築和華真珠心裡毛毛的,林亞築絕對不想離婚來「成全」華真珠,冒著冷汗急思補救之道,上帝保佑,手機響了。
「喂,江太太啊……」林亞築藉著講電話遁走。
華真珠自覺沒趣,也去別桌找認識的人打招呼。
楊多安簡直啼笑皆非。「哥,你一天不結婚,始終有人想作媒。」
楊立昕抱胸道:「我沒有阻止你早婚,你也別管我要幾歲結婚。」
「知道啦!我當然希望哥有了真心相愛的女人才結婚,我們家又不缺錢,不需要為了利益而聯姻。」
「嗯。」
「不過,哥,范絲絲小姐應該只是你要的障眼法吧!」楊多安也不是省油的燈,別人不瞭解楊立昕,她可不。
楊立昕淡笑避答,「這家餐廳的魚翅羹入口細軟、飽滿豐厚,你去告訴主廚準備一份乾淨的,我等一下要帶走。」
「看來哥很保護那個女人呢!好,我知道了。」楊多安欣然從命。
只要大哥能常常不自覺地面帶微笑,她一定也會愛屋及烏,跟那個女人搭起友誼的橋樑。
她辛勞又孤獨的大哥,比誰都有資格得到幸福。
「哇,贊贊贊,很難得吃到這麼厚的魚翅耶!而且這高湯實在太棒了,花菇也煮得好入味,這一鍋起碼要五千塊以上吧!」范絲絲完全沒看到魔頭愈來愈陰沉的臉色,一個人幹掉半鍋魚翅。
春帆有點小感冒,吃了一碗便吃不下,絲絲喜歡吃就盡量吃。
楊立昕嗓音冷澀,「你吃飽了就快滾!」妖女的鼻子還真靈,他送魚翅給春帆,她居然後腳跟到。
范絲絲吐吐小舌。「大老闆別這麼小氣嘛!也不想想你家春帆三不五時便來搶劫我的早餐或晚餐,我都乖乖任她搶耶!」
楊立昕摸摸春帆的頭髮,「你做得很好!」
哇哩咧!堂堂一位大總裁竟然是非不分,鼓勵「搶匪」做得好。
范絲絲決心復仇,繼續「消滅」魚翅。
楊立昕看出春帆實在沒胃口,溫聲道:「等你感冒好了,我再帶一鍋來給你。還是,你有其它特別想吃的?」
「不用啦!」春帆臉發紅,眼波盈盈。「我想不出有特別想吃的東西,只是比較貪睡而已。」
貪睡?范絲絲插花道:「春帆,你會不會是懷孕了?」
靜默五秒。
「不可能。」男女當事人同時否決。
雙管齊下的避孕,哪可能逃出「生」天?
范絲絲翻個白眼。「看來大老闆並不高興你懷孕哦!春帆,你最好是沒懷孕啦。如果不幸有的話,告訴我,我會陪你去拿掉。」
「胡說八道!」楊立昕變臉。
春帆打圓場。「根本就沒有的事,需要討論嗎?」唉,她真的好想睡覺,他們好不好各自請便?
范絲絲總想逼出楊立昕的真心話來,感覺得到他對春帆愈來愈有心,還會張羅人間美味給春帆吃,若是無情他才懶得費心。
「我說……」討厭,緊要關頭偏偏手機鈴響,范絲絲好忙的拿起來接聽,「喂~~」嗲了一聲便嗲不下去,還柳眉倒豎,尖銳的譏刺道:「呵,『華宇企業』的駙馬爺怎麼會打電話給我呢……你找春帆做什麼……何民駿你這王八蛋,都結婚了還想約春帆做什麼……同學會呀!那你幹嘛不約我?我長得比較醜嗎……呵呵,怎麼辦呢?春帆正在忙呢……忙什麼?你好死相哦!放假日當然忙著跟阿娜答約會,聽說有一家新開的『摩鐵』什麼情趣用品都有,不去試一試可落伍了。何學長閒著沒事,何不帶著老婆去試一試……呵,也對,男人通常結了婚就對老婆提不起熱情……」
范絲絲拉拉雜雜說了一大堆,搞得何民駿受不了終於掛斷。
春帆聽得清清楚楚,瞠視著她。
楊立昕心海翻騰,英眉緊鎖。
「何民駿為什麼打電話給你?」春帆不解。早已是陌路人,何須聯機?
范絲絲見怪不怪。「第一,因為我沒換過手機號碼,而你換了;第二,我是公關部經理,見人就發名片,想找我容易多了。」
「他是同學會的發起人嗎?可是我們跟他又不同屆。」
「春帆,你是發燒糊塗了嗎?何民駿只是想背著老婆,尋找外遇的機會,最好是像你這種不爭不吵的,不會因男人變心而一哭二鬧三上吊的絕佳人選,他當然第一個就想到你了。」
春帆看了楊立昕一眼,有點難堪道:「我不是不會計較,而是那個時候,我沒有力氣去爭去吵。」她站起身,「我的頭好痛,我要去睡了,你們請自便!」往房間走,砰地關上房門。
范絲絲不禁重歎口氣。「可憐的春帆,老是遇人不淑,這好男人都死到哪裡去了?雖然她有點家事白癡,但也不會把家裡搞得像豬窩,最重要的是性情溫良、人品高尚,絕對是好妻子、好媽媽。」
拐著彎兒連他一起罵!楊立昕哪有聽不出來的道理?
他不語,一張冷凝的俊臉看不出情緒,但是他騙得了別人,騙不了自己。
他非常在意,該死的在意。
半晌,他終於抬起眸,「何民駿就是春帆的前男友,在她母親意外去世時突然人間蒸發的那一個?」
「你也知道啊?是初戀男友哦!」不怕死的捋虎鬚。
「初戀男友算什麼東西?你對他的現況知道多少?全告訴我。」
「想幫春帆出氣?還是想一別苗頭?」范絲絲靈慧地反問。
「你太放肆了,范經理!」怒斥。
「是,總裁大人,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她立刻正襟危坐,發揮自己在公關界的本領,將過去所聽到的小道消息全說出來。
楊立昕面無表情的聽完。「你可以回去了。」
典型的過河拆橋。
范絲絲倒不在意。「剩下的魚翅羹我一起帶走囉?!」難捨昂貴的人間美味。
「拿走,春帆不吃剩菜剩飯。」
「那當然囉!」開心的打劫成功。
楊立昕待她走後,立刻鎖好大門,免得又來囉唆。
他進房間,聽見春帆在咳嗽。
「很難受嗎?」坐在床沿,摸摸她的額頭。
「還好。我以為你回去了,小心不要被我傳染。」春帆沒奢望過他的溫柔,所以當他溫柔時,她感動得心快要融化了。
「你明天不用上班,在家裡好好休息。」
「不用啦。我……」
他輕掩她的小嘴。「快點把感冒治好,下個月你要陪我去美國出差。」
「我嗎?」她深呼吸。
「這是總裁的命令。」
「我幫得上忙嗎?」
「當然,我會把你磨練得更有自信,教閒雜人等不敢妄想靠近你。」她可是他的女人,他放在心上的女人,想到某個王八蛋有意染指她,令他差點控制不了自己的脾氣。
什麼閒雜人等?春帆困惑一下,便無法往下想,閉上眼睛想睡了。
楊立昕看著她熟睡,沒發覺自己的眼神變得好溫柔。
他對她的眷戀,如此之深,回自己的家過夜時,竟盼著能與她同眠。
這樣,他還能繼續欺騙自己下去嗎?
也是該有所決定的時候了。
從美國出差回來,已是秋涼。
穿著新添購的秋裝,岳春帆出落得更嬌媚動人,像朵盛開的薔薇。
公司裡未婚的男職員,個個暗中流口水,若非她是總裁的女秘書,沒人敢隨便上去耍帥哈啦,非引爆爭奪戰不可。
范絲絲的妖姬形象固然迷惑男人心,但沒幾個男人有勇氣娶回家,岳春帆長得漂亮,氣質端雅,正是男人渴望娶回家的嬌妻。
柳儀有點小困惑。「春帆姊,你變漂亮了耶!穿著打扮有些不同,好像變高貴一點,你換男朋友了嗎?」
春帆淡淡地微笑。「沒有,一直是同一個。」
「還是你男朋友加薪了?」
「我不曉得他有沒有加薪,他的工作一直沒變。」
「哇,你的手錶……好像是名牌耶!」
「以前就有了,只是不想拿出來用。現在想開了,放著不用才浪費。」
「男朋友送的嗎?」
「當然,我自己又買不起。」春帆坦然道。
「哇,好討厭哦,我一直以為你男朋友很窮耶!」柳儀嘟起紅唇,「嫉妒死了啦!我也要叫Paul買名表給我,他每次只要送超過五千元的東西就哇哇叫,教我怎麼有勇氣嫁給他?」
春帆不免想起之前與范絲絲喝下午茶時,Paul有疑似劈腿之嫌。
「你和你男友有相同的願景嗎?」
「什麼願景?」柳儀沒想那麼遠。
「就是對結婚有相同的期待,有一起討論結婚後的生活計劃,例如金錢規畫、或生兒育女的問題。」春帆好心提醒,不要結了婚才後侮。
柳儀不假思索道:「有什麼好討論的?當然是他賺的錢都要歸我管,男人有錢才會搞怪!還有,我早已聲明絕不跟公婆同住;我也不喜歡生產的痛苦,頂多只生一個,如果公婆不幫忙帶就要請保母帶,我不當黃臉婆的。」
春帆聽了傻眼。「聽起來你佔盡了好處,你男朋友會同意嗎?」
「當然,因為他愛我比我愛他多很多,所以一定會同意。」
「真羨慕你。」好傻好天真!
柳儀呵呵笑了,自覺扳回一城。
「春帆姊,你跟你男朋友有計劃未來嗎?」
未來呀!一抹幸福感悄悄自心底鑽出。
「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生三個小孩,獨生子女真的很寂寞;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用十年的時間專心照顧孩子,直到他們進小學,漸漸脫離我的懷抱;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全家人每天在一起吃晚餐,若是真的不行,至少希望當爸爸的可以在孩子上床睡覺之前回家,幫孩子念床邊故事;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全家人不要分隔兩地,永遠住在同一個屋簷下;如果可以的話……」
楊立昕站在門半開的總裁室裡,靜靜聽著春帆的一連串「如果可以的話」。輕聲細語,慢慢輕輕地,敲開他冰封多年的心。
她想要的,都是很平凡、很平常、很微小的心願,卻也是用金錢買不到的心願。這些心願,是他與她從小渴求卻得不到的心願。
輕輕合上總裁室的門,楊立昕一個人靜思良久。
門外——
柳儀直想打呵欠。「春帆姊,你想要的也未免太簡單了。」
「是嗎?」春帆斂眉沉吟。「我覺得非常不簡單呢!」
柳儀沒好氣地白了她一眼,也不管是不是以下犯上。「教男人乖乖聽話,掏錢買名牌送我,我覺得比較重要。像總裁之前不是送給狐狸精好幾萬塊的專櫃化妝品?我的身價難道比不上狐狸精嗎?所以,我叫Paul至少也要買一萬塊以上的化妝品給我,結果他居然只買了一瓶小香水送我,存心唬攏我,我氣得和他大吵一架,威脅他要分手,他才帶我去專櫃自己選購。你看,男人就是這麼賤,公主不發威小心被當成女奴!」
春帆似笑非笑。「柳儀,你的薪水也不低,又不用給父母家用,化妝品自己買就好了,何必為難男朋友?」她已明令禁止楊立昕再向專櫃訂貨,有缺什麼她會自己買,不喜歡囤積物品。
「就是要試探他的真心啊!」
「不要這樣子,男人不喜歡被強迫付帳。不,應該說,不管男人女人,都不喜歡被強迫去做某件事,包括付帳。」
「可是我的薪水要買很多東西,還要跟姊妹淘聚餐,不叫Paul買幾件名牌送我,我怎麼撐得起場面?他愛我,愛到不惜當眾下跪求饒,花點錢哄我開心,不是很簡單的一件事?」柳儀青春秀美,習慣向男友予取予求,因為相信自己值得。
這是觀念上的差異,春帆知道勸不來,就不要自討沒趣了。
花枝招展的范絲絲抱著一迭公文上來,嗲聲道:「小帆帆,看你近來春風得意,氣色粉好喔!陪總裁去出差有艷遇嗎?人家也好想要。」
春帆一面笑著,一面將公文送進去。
柳儀乘機不屑地挑釁,「喂,狐狸精,你勾引我們總裁還不滿足,又想去勾引誰?我看你也快失寵了,總裁到國外出差從不帶你去,反而帶春帆姊去,若不是春帆姊有男朋友,她想勾引總裁還會輸給你嗎?」
「想挑撥我和小帆帆的友情,不管用啦!我們兩個絕對不會喜歡上同一個男人。」范絲絲嘲弄地逗她,「親愛的柳儀,其實你很擔心我去勾引Paul對不對?你放一百二十個心,我對於會劈腿的男人沒興趣,你該擔心的是Paul藉工作之便向女客戶勾三搭四,畢竟,他長得還滿帥的。」
「你少胡說八道,Paul才不會背叛我!」柳儀氣呼呼的扞衛愛情。
「喲,真健忘,他不是背叛過一次了嗎?搞不好正偷偷的背叛你第二次、第三次,只是沒被你抓到而已。」
「你……」柳儀氣得要拍桌子。「狐狸精沒名沒分的,就見不得別人好!」
「怎麼了?」春帆出來道:「范經理,總裁請你進去。」
「好的。」范絲絲經過春帆身旁時,細聲道:「你先去一趟化妝室吧!」曖昧地眨眨眼,進去面聖了。
春帆輕掩小嘴,故作鎮定的回座位拿皮包進化妝間。幸好柳儀沒注意,忙著對范絲絲的背影吐口水、比中指。
在化妝室補上口紅,春帆有點羞怯地想著楊立昕突來的熱情,抱住她便吻得欲罷不能。他是怎麼了?不過,她真喜歡他的吻。
回到座位上專心工作,心情好工作效率也高,春帆相信今天也能準時下班。
相反的,柳儀的一顆心受范絲絲的危言恐嚇而忐忑不已,明知狐狸精的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但心情難免受影響。
「春帆姊。」她忍不住了。
「什麼事?」
「范絲絲會唱衰你和你男朋友的戀情嗎?」
「不會啊!怎麼了?」
「那她幹嘛老是唱衰我和Paul?她跟我有仇嗎?」
春帆謹慎地看著她,沒證據的話還是別說出來「忠言逆耳」,拐個彎兒道:「絲絲一向古道熱腸,她應該是擔心你受傷害吧!」
「我和Paul好得很,不用她擔心!貓哭耗子假慈悲!」柳儀嗆道:「只因為他不小心犯了一次錯,就永遠被貼上標籤,對Paul公平嗎?」忘了始作俑者是她自己,當初要Paul跪在公司大門口,是她公開替男友貼上標籤的。
「當然,感情是私事,不應該拿到公司來討論。我會提醒絲絲,下次別再開你的玩笑。」春帆下了結論,暗示話題到此為止。
柳儀不好繼續聲討范絲絲,扭頭專心工作。反正她有一票姊妹淘,等下了班再約出來聚餐,一起痛罵職場小人、狐狸精。
到了下班時間——
春帆靜等總裁指示,秘書不能比總裁先下班。
楊立昕走出辦公室,她們立即起身。
「春帆,收拾好了嗎?一起回家。」他站在她辦公桌前,一派自然的說。
啊?啊啊啊?
不只是柳儀差點瞪出眼珠子,整間辦公室只要有長耳朵的,均目光一致的掃向岳春帆。
春帆只窘了三秒,嫣然一笑。「你確定要這樣嗎?」
楊立昕溫暖的眸光只看她。「下班了,不是嗎?走了,回家吧!」
春帆感覺眼眶一陣發熱,拿起皮包,楊立昕已轉身走在前面。
「立昕。」她輕喚,雙瞳有著不可思議的光彩。
他回首,以眼神詢問。
「立昕,你要我一直跟在你後面看著你的背影嗎?」
他有些訝異,有點困惑,然後,唇線緩緩上揚,走向前來,伸出大掌牽住她的小手,兩人親密地並肩而行。
春帆真高興,感受他掌間的溫暖不斷地熨燙她的掌心,讓涓涓滴滴的愛意徐徐沁入兩人的心扉,不用天雷勾動地火,只要一種無法言喻的承諾。
楊立昕終於公開牽住親親女友岳春帆的手,昭告天下。
他能給她的或許不多,但一起吃晚餐是他現在就能夠為她做的。
因為她清靈的眼,因為她清明的理智,因為她活得很驕傲,因為她不忮不求,所以她不怕他,敢公然要求平等的對待。
柔情款款的微笑如春陽,足以溫暖他冷寂的心。
他愛她。
他真愛她。
兩人攜手走進電梯,門合上了。
三十六樓,炸開了!
天啊!地啊!總裁何時和岳秘書在一起的?因為這次一道去美國出差,所以擦出了火花?那范絲絲不就下台一鞠躬了?還是總裁想一箭雙鵬?
范絲絲晚了一步,剛好瞧見一對有情人進入電梯,頓足道:「可惡,想約春帆參加今晚的姊妹會,卻被魔頭捷足先登了。」
柳儀正好大快人心的笑諷,「你真好笑呀,范絲絲,敢懷疑我男友對我不忠,結果你先被總裁劈腿了,他甩了你改約岳春帆。」但心裡難免發酸,總裁為何看上岳春帆?岳春帆居然始終不動聲色,一腳踢開好友范絲絲,也太可怕了。
魔頭終於昭告世人了嗎?很好。
范絲絲斜睨柳儀,冷笑道:「你好大的膽子,竟然說我們英明冷酷的總裁是『劈腿男』,當心被fire哦!」
柳儀心一驚,嘴硬道:「你被甩了,還被最好的朋友背叛,你都不生氣?」
「我生什麼氣?我開心得不得了。」范絲絲實在懷疑柳儀的智商。「我不是告訴過你,我和春帆不可能喜歡上同一個男人。」何況,她根本對男人倒胃口,摟一下都嫌噁心。
「可是……可是……你明明是總裁的情婦。」
「誰承認啦?我有承認嗎?還是總裁承認了?」
「那……那……你們去專櫃買化妝品……」愈說愈沒信心。
「那是為春帆買的,總裁只是問我竟見。」
「什……什麼?」
「從頭到尾,跟總裁在一起的女人就只有岳春帆啦!」范絲絲開心的公佈答案,看別人目瞪口呆真是太爽了。
「那……你是……」
「哦呵呵呵,我只是被總裁擺在春帆前面的『煙霧彈』,保護春帆不曝光而已。因為,冷酷的總裁,實在太愛春帆了。」
「什……真的嗎?」
「不這麼做的話,他們能在一起兩年而不被發現嗎?現在時機終於成熟了,所以總裁才會公開啊!」
兩年?
總裁與女秘書的秘戀,在他們眼皮底下上演兩年?!
眾人暈的暈,倒的倒。
嗤,一群有眼無珠的傢伙!范絲絲一樣煙視媚行的走了。
說好了不結婚 第八章
說好了不結婚的,但兩人的情緣糾纏在一起,想分也分不了。
楊立昕公開和岳春帆同進同出,公司的人很快便習慣了,因為他們公私分明,岳秘書更不曾拿著雞毛當令箭,上班時與過去沒兩樣。
差別在於,總裁時常與岳秘書共進午餐,不過,那屬於中午休息時間,大家都樂見愛情鳥兒雙雙對對,美化公司的氣氛。
入冬之後,有人發現岳秘書幾乎不穿高跟鞋了,穿著低跟鞋或平底鞋,也少穿緊身的窄裙。紛紛揣測她懷了總裁的孩子?!只是還算平坦的小腹,使人不好當面問,因為照習俗懷孕未滿三個月,即使問了也不會承認。
春帆趁著中午吃便當時詢問柳儀,「你之前說計劃結婚是真的嗎?我想問你,你有沒有意願升上來當項目秘書?」今天楊立昕有商業午餐之約,她想乘機與柳儀邊吃邊聊。
柳儀瞄一眼她的腹部。「春帆姊,你真的有了?」
「這不是重點,而是總裁不希望我繼續當秘書。」
「為什麼選我?」
「我認為你有潛力,再磨練一下應該可以接任我的工作,怎麼樣?」
柳儀的眼中有疑慮,裹足不前。「你的工作太多了,我怕我負荷不了,而且我跟Paul已經在挑婚紗公司和蜜月地點,Paul一定不希望我太重視工作而忽略了他。」她突然有點可憐岳春帆,都懷了身孕還沒辦法結婚。
春帆定定地瞅著她。「柳儀,機會只有一次,你不再考慮一下?」
「不用。雖然我不是要嫁入豪門,但Paul的家境還不需要靠我的薪水過日子,我不希望太累。」
春帆不再勉強,一個人若不想往上爬,她也沒興趣硬把阿斗扶起來。
「那我會報告總裁,從秘書室調一位較資深、有經驗的秘書上來,大概一個月便可以上手吧!到時候,你要好好與新秘書配合。」
柳儀聽了有點刺耳。好像總裁都聽她的一樣,而她打算退出職場當少奶奶了嗎?又沒結婚,當總裁的情婦有啥好得意的。
「如果我爸媽知道我沒結婚就跟男人同居生小孩,一定會暈倒的。」柳儀咕噥完,忙強調,「春帆姊,我不是在說你哦!」
春帆不置可否的一笑。「我不會對號入座,你放心。我倒是真心希望你是一位幸福的新娘,記得發喜帖給我。」
柳儀微微震動了。「春帆姊,你真的好成熟哦!怪不得大家會票選你是『最有氣質的女秘書』。」
「如果你願意,你也可以做到。」有心或無心而已。
「我?我不行啦!Paul常取笑我還像小女孩一樣任性。」聲音卻是愛嬌的,得意有男人包容她的任性。
「結了婚,就不能任性囉!」春帆玩笑道。
「才不管,愛我就必須一輩子包容我、體貼我。」
那是神的工作吧!春帆真搞不懂她哪來的自信,除非Paul是天生妻奴。
確認柳儀無意增加工作量,當一位專業秘書,春帆從計算機裡調閱秘書室的人事數據,尋找適合的接任人選。
楊立昕要她自己挑選接任秘書,其實是希望她挑一個能令她自己安心的「安全牌」秘書吧!怕她會擔心他又與下一任秘書來一段地下情。
這男人嘴笨,不會說肉麻話,但拐個彎兒要她安心。
春帆反而不曾疑心他又想吃窩邊草,這男人的胃口沒那麼好。更何況,男人若有心要偷腥,天涯何處無芳草,只提防女秘書有用嗎?
她會挑一個容貌不惡、辦事能力強、盡職負責的好秘書,真正能替總裁分憂解勞,不要增加他的工作量,並且能與特助沙震配合得來。
真不是件簡單的工作。
當她專心看著計算機時,有一個人影杵在她面前,她抬起臉龐,有點驚訝,連忙站起身,「董事長夫人,你好!總裁外出用餐尚未回來……」
林亞築揮揮手,「我知道,我教我老公約他吃飯討論事情。我今天是來找你的,岳秘書。」精明的眼神不太友善,不斷打量她。
微笑,春帆綻放最優雅的微笑。「是,夫人請會客室稍坐,需要我送咖啡、紅茶,還是果汁?」
「純咖啡。」林亞築「董娘」架勢十足的走向隔著雅致屏風的會客室。總裁室裡的會客室空間,則只有總裁答應接見的客人才可入內。
柳儀細聲道:「春帆姊,小心一點,我看她來意不善哦!還故意把總裁調開,是個狠角色。咖啡我來煮就好了,你去應付她。」
春帆露出了耐人尋味的一笑,「沒關係,夫人希望我親自服務她,那是她的損失,顯然她不曉得你煮咖啡的技術比我強。」
柳儀吃吃一笑,忙掩住嘴,怕被聽見。
春帆到茶水間慢慢煮了一杯曼特寧,命令自己沉住氣。她曉得林亞築是個狠角色,卻始終拿楊氏兄妹無可奈何,所以才會刻意調開楊立昕來找她,由此可見,林亞築畢竟是顧忌楊立昕的。
用托盤托著咖啡,她緩步慢行,轉進會客室,將托盤擱在茶几上。
「希望你沒有乘機打手機求救。」林亞築諷刺道。
「夫人可以向董事長求證的,不是嗎?」春帆溫柔又不失犀利的笑問道。
林亞築端起咖啡,喝了一口。「你的手藝不怎麼樣!」
春帆在一旁落坐。「煮咖啡不是我的強項。」難為楊立昕不嫌棄。
「也對,勾引上司才是你的強項。」
「夫人是在說你自己嗎?」可笑之至。
「你……你太放肆了!我跟我老公可是真心相愛的。」林亞築很久沒被人反諷,氣不打一處來。
春帆不解。「為什麼我和立昕在一起不能說是真心相愛?反而誣蔑我勾引上司,請問標準在哪裡?」
「你倒是挺會說話嘛!」咬牙。
「我只是不習慣被人誤會而已。」微笑。
「呵,你不習慣被人誤會,卻造成大家很大的誤會,被你們耍得團團轉,忙了大半年才弄清楚范絲絲只是煙霧彈!」林亞築快氣死了,害她被華真珠的母親念了一頓,教她女兒裝性感反成笑話。
春帆還是一臉無辜。「我和立昕習慣低調的生活,以不打擾別人的方式談戀愛,與外界何干呢?為什麼大家要揣測、猜謎,然後猜錯了又來怪我們,這不是太莫名其妙了?」
終歸一句話,干卿底事?立志當狗仔隊的人,亂編故事之後,反而怪男女主角不照他的劇本走,豈不怪哉?
林亞築被堵得臉色微變,目光犀銳的緊瞅著岳春帆,「你不曉得我是誰嗎?我是立昕的繼母,你得罪我對你不會有好處!」
「如果你存心不喜歡我,我討好你有用嗎?」
「那要看你憑哪一點讓我喜歡你?」
「我不懂夫人的意思。」
「總之,你配不上立昕!」林亞築不客氣的直言。
「夫人認為誰才配得上?」春帆非常溫和平靜的說。
「華真珠,或條件不輸給華真珠的名門千金。」
春帆一臉凝思的望著這位姿態擺得很高的長輩,幽幽然地問道:「夫人,你和董事長真的很關心立昕的幸福與否吧?!」
「當然,所以希望他挑一個條件相配的。」大聲反嗆。
「華真珠有答應要給你什麼好處嗎?」
「你是什麼意思?」變身女刺蝟。
「若是沒有好處,你何必為華真珠強出頭?你沒有想過,這會讓立昕更反感嗎?」春帆緩緩搖了搖頭。
「你……你在教訓我嗎?」老羞成怒。
「不是的,夫人,我只是覺得立昕很可憐。」春帆輕幽地歎息道:「立昕應該希望董事長約他吃飯是沒有目的的純吃飯,像一般的家人那樣。他應該也希望他的『家人』能夠認同他所選擇的愛,給予無條件的祝福。」
林亞築卻愈聽愈不是滋味,覺得被一個小輩給教訓了而感到窘迫難堪,立刻反擊道:「家人?他何曾把我和我的女兒當成是他的家人?當然也不希罕我們的祝福!更何況,要祝福什麼?你只不過是他包養的一個女人而已,他那個人最是看重利益,會娶你進門才怪!」
「夫人是替我擔心嗎?」有點好笑。
「誰在乎你啦?楊立昕嗎?還是楊多安?你領教過楊多安的厲害了嗎?」林亞築怏然不快的拉長了她艷麗的臉。
「多安啊,我們一起去喝了兩次下午茶,談得很愉快。多安的丈夫步璽也非常nice,作東請我們去家裡吃飯,立昕說週末晚上要回請他們和親家母。我有點緊張呢,因為我完全不會做菜,幸虧家裡有請人幫忙。」
春帆一句句溫聲的話語,卻像一把鋒利無比的利刃,狠狠扎進了林亞築的心臟,呼吸有一瞬間停頓了,血液全衝到了腦門。
「群你和立昕住在一起,住在他家裡?」
「聊當然啊!我的公寓太小了,他住不慣,所以住的方面必須配合他。」
「獨你是說你住進了那幢名叫『真園』的花園別墅?!」
「家對,立昕派人把我的東西全搬進去,不住在一起也不行了。」
林亞築痛楚的緊閉了一下眼睛,「你憑什麼?你憑什麼?」雙目陡睜,語音咄咄地尖銳道:「我是他的繼母,我女兒是他的繼妹,他一次也不曾邀請我們進入『真園』,更嚴拒我們搬進去一起住。而你……你算什麼東西?你只是一個來歷不明的私生女,沒家世也沒陪嫁的小秘書,憑什麼你就可以住進去?憑什麼——」內心忿忿不平。
「夫人?」春帆不解她對「真園」有一分莫名的情結。
「你算什麼?你憑什麼?」林亞築激動得將手中的咖啡潑過去洩憤。
「啊——」春帆用手擋住臉,幸好咖啡已不燙口,但也潑得她很狼狽。
一聲厲喝:「你以為你在做什麼?」
魔頭化身為屠龍王子登場。
楊立昕難得失去理智,逼近林亞築,氣得咆哮道:「你以為這是什麼地方,可以任由你來撒野?你希望別人尊重你,但你有一點身為長輩的樣子嗎?竟然對我老婆使用暴力,我警告你從此不准靠近春帆身邊五十公尺以內!」
林亞築嚇呆了,「我……」不只她呆住,聽到魔頭的咆哮聲,沙震和幾位高階主管全跑過來。
楊立昕連忙檢查春帆有沒有傷到哪裡,看她手忙腳亂的拿面紙擦手和衣服,「會痛嗎?」見她搖頭,他轉頭吩咐沙震,「叫司機把車開出來。」
春帆安撫道:「立昕,我沒事啦!」
「我送你回家換衣服。」他扶住她的肩膀,要走之前,再次對林亞築冷冷道:「你說她憑什麼住進『真園』?就憑她是我老婆、我太太,我的元配夫人。」
「你……你們什麼時候結婚的?」林亞築失聲道。
「去美國出差時,我強拉她去教堂結婚,當然,在台灣也登記入籍了。就等春帆哪天心情好,我們才舉辦結婚典禮。」
又一顆未爆彈炸開了!
「她……她她她……」
「她是『德昕集團』的總裁夫人,名副其實!」
楊立昕不再理會討人厭的繼母,扶著懷孕兩個月的妻子揚長而去,一整個下午都沒有回來上班,聽說總裁急召妹妹、妹夫一起商討婚禮事宜。
一個月後,豪華、盛大的世紀婚禮假六星級大飯店舉行,新郎與新娘恩愛的鏡頭,令人津津樂道許久呢!
婚後第一次攜手參加宴會,楊立昕始終牽住春帆的手或摟著她的腰,已經開始凸起的腹部在漂亮的小禮服掩蓋下亦藏不住孕味。
許多人以為她「母憑子貴」,不知道他們在美國結婚後才丟掉保險套和避孕藥,兩人有了共度未來的決心才勇敢做父母。但不管是楊立昕或岳春帆,都不會去主動解釋什麼,套一句俗話,干卿底事!
應酬了一圈,春帆去化妝室解放一下,洗了手,重新上一層唇蜜,有一張略熟的面孔出現在鏡子裡。
翁品甄靜靜地瞅著鏡中的美麗臉孔,聲音有點冷澀。「新婚愉快嗎?」
合上晚宴包,春帆優雅地面對她,笑得很甜。「謝謝關心,一切如意。」點個頭,要離開化妝室。
「春帆,其實……我心裡是欣賞你的冰心傲骨,但,就是過不去,男人的外遇背叛,令女人太痛了,加上大哥早逝,所以我們選擇同情大嫂……」
「那很好啊,你們就繼續同情吧!因為我不需要同情,過去不需要,現在不需要,未來也不需要。」
春帆慢條斯理的說完,走出化妝室,不遠處,老公正等她過去呢!
楊立昕不動聲色的望著她淡笑。「翁女士向你求和?」
春帆自我調侃的眨眨眼。「可惜我不夠偉大到令她求和。本來就無交集的人,井水不犯河也就罷了,何苦強求緣分?」
「要不要我替你復仇?」
「不要!真的,不要。為孩子積點陰德吧!」她摸摸自己的肚子,仰首對老公露出嫵媚輕柔的一笑。
楊立昕望著婚後常漾著滿臉溫柔笑意的妻子,感動飛進了他的眼底。「春帆,你真的很喜歡孩子,你一定是好媽媽。」過去那個冷血的無情女不見了,週身泛著一股溫暖甜蜜的光澤。
「我相信你也會是好爸爸!」春帆不吝嗇給他高帽子戴,也相信他能做到,「親愛的,等孩子生下來,不管是男是女,你都會辦滿月酒會吧!」
「當然,兒子、女兒都是寶。」楊立昕毫不遲疑道。
「在家裡辦一場溫馨的自助茶會,好嗎?」
「交給飯店辦比較隆重。」
「老公,好不好先在家裡辦一場家庭聚會?把爸爸、阿姨、多安、多麗、兩位妹夫以及親家們都請來,相信他們會很樂意為我們的孩子獻上祝福。」她沒有告訴他,上個月林亞築生日,她送去一個Tod』s的鱷魚皮包。以她當過女秘書的機伶,每一位親友的生日、喜惡,逐步建檔成冊,在背後幫老公做人情。
楊立昕有點錯愕,驚訝她會這麼說。
「老公,我相信媽媽在天之靈,一定只希望你和多安幸福快樂,不會希望你給自己多加一道枷鎖。」春帆平心靜氣的說:「我想,媽媽當年的意思應該是:磁場不合的人,不要勉強住在一起彼此折磨,製造新的愛恨情仇。媽媽應該看得出來,你和阿姨、多麗的磁場不合,不適宜住在一起,乾脆明令禁止阿姨和多麗住進『真園』,省得你為難。但如今你們兄妹已各自婚嫁,偶爾來作客應該不要緊吧!」
楊立昕望著嬌妻,臉上的表情是深思而凝重的。
「我實在沒辦法喜歡她們。」真的磁、場、不、合。
「你不用喜歡她們,但也不需要刻意排斥。立昕,爸爸和阿姨都有點年紀了,有一天真的老了、病了,你能做到不理不睬嗎?」
「你不怕麻煩?」
失笑。「怕麻煩就沒資格當女秘書啦!秘書的工作才是又雜又煩人。」
他的心聳動了一下,依然不置可否。「你是『真園』的女主人,我孩子的媽,家務事自然由你安排。」
「好的,老公,我不會教你為難的。」
「這點,我完全信任你。」
春帆眼中盈滿感動,在他人眼中的「魔頭」,冷酷又難溝通,也曾經讓她感到頭痛又傷神,後來才慢慢發覺,只要順著他的毛摸,其實他不難相處。
外表冷酷,其實內心有非常柔軟的一面。所以當妹妹多安未嫁時,即使半夜一、兩點,他也會從她床上爬起來,穿好衣服回家睡覺,為了妹妹早上能見到他,一起共進早餐。
所以當他無意中聽見她的「埋怨」,即使大男人的面子拉不下來,還是硬著頭皮去化妝品專櫃為她採購全系列的保養品。
所以,他明明說過不會娶私生女為妻,可一旦動了真感情,又不忍心她妾身未明,受人指指點點,硬押著她上教堂結婚。
他真的好霸道哦,壞死了!可她真愛他霸道的溫柔、他的壞。
「我有告訴過你嗎?老公,我真的很愛你。」她在他耳邊輕道。
楊立昕心頭一顫,雙眸也跟著燃起一層生動耀眼的光彩。「你把我的台詞全說光了,教我說什麼?」
「我不介意聽回放。」
他擁妻在懷,用中文、英文、日語全都說一次,低喃著,只有她聽得見。
春帆綻出一朵嫵媚的笑容,美得令人動容。
參與宴會的何民駿,差點忘了妻子的存在,看得目不轉睛。以前的春帆有這麼美嗎?似富貴人家的華麗牡丹,高不可攀。
楊立昕擁著妻子步出宴會廳,準備回家。該打招呼的他全應酬過了,至於不敢到他面前來遞名片的無名小卒,自然不須理會。
在車子裡,春帆接到范絲絲的電話,忙笑問:「婚禮如何?很熱鬧吧!」
柳儀和Paul今天結婚,晚上在飯店宴客。春帆有接到柳儀的喜帖,可惜楊立昕反對她去「喜沖喜」,加上今晚要陪他應酬,便拜託范絲絲代表出席,包了一個大紅包給柳儀。
春帆還特別交代范絲絲今晚一定要收斂、克制,不可以穿得比新娘子美麗性感,存心討打。
范絲絲在電話中哭笑不得的說:「何止熱鬧,還有人大鬧會場哩!」
「什麼?誰大鬧會場?」
「個一女人,聽說是Paul的女同事,穿得好誇張,看樣子存心來跟新娘對嗆的,低胸的白紗短裙,化的濃妝好像她才是新娘子,拉著Paul四處向朋友敬酒,彷彿他們是今天的新郎、新娘!我的媽呀!我第一次看到這麼敢的女人,真是甘拜下風。」范絲絲也有認輸的時候。
「實在太過分了!Paul沒有阻止嗎?柳儀怎麼辦?」
「那女人是喝了酒來的,存心發酒瘋,Paul是一臉快瘋掉的表情,因為柳儀的家人在罵了……鬧了大約四十分鐘,總算有幾個看不下去的朋友把那女人架出飯店,喜宴才有辦法繼續,但氣氛已經搞砸了,我看今晚的洞房花燭夜肯定上演全武行。」
「可憐的柳儀,盼了那麼久的婚禮。」春帆知道那對新娘子有多傷。
「叫她婚前要睜大眼,她聽不進去嘛!算了,清官難斷家務事,不說啦!我要回家陪我的阿娜答,拜。」范絲絲任務完成便掛斷電話。
放下手機,春帆心有感觸的窩進老公懷裡。
楊立昕摟著她,沒興趣探問別人的婚禮,輕撫著她的手臂,抬起她的臉親吻,如同一道暖流熨熱了春帆的心,忘了別人家的鬧劇。
兩心相親,兩人相依,便是前所未有的幸福。
五年後。
應酬到一段落,楊總裁看看手錶,照例要先走了。
「怎麼又要先走了呢?」有人不識相的追問。
「我兒子、女兒的上床時間快到了,我答應要念床邊故事給他們聽。」
「楊總裁趕回去為孩子念床邊故事?」
「做爸爸的豈能食言?抱歉,我先走了。」
有人說楊總裁有了孩子後變得比較溫和些,但想在生意上佔他的便宜還是沒門兒,所以都當成傳說而已。
這麼冷酷的男人竟趕著回家為孩子念床邊故事?!
不只孩子們期待,楊立昕更十分享受這短短一段獨佔兒子、女兒的時間。
他終究沒有第三個孩子,春帆生女兒時差點血崩,幾乎造成意外。他嚇得手腳冰冷,險些暈倒,一等春帆脫離險境,馬上安排醫生為他動結紮手術,兩個孩子夠了,他不要春帆再冒險生產。
車子平穩的載著他往家的方向駛去。
他的家,近了。
他美麗的嬌妻、他天使般的一對兒女,正等著他回家,像三隻靈巧的飛燕般爭相衝進他溫暖有力的懷抱中。
他不喝酒也感到醉意醺然,滿心感動地品茗這分過去他求之不得、如今卻欣然給予的親情與愛情!
夜已深了,孩子在夢裡有編織不完的夢想與希望,滿天星子依然眨呀眨,笑望一對有情人兒深情相擁,醉入他倆的繽紛夢鄉。
編註:欲知楊多安與高步璽的愛情故事,請看——
玫瑰吻561《甜蜜壞美眉》
=已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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