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 斷 蘭 陵 - 全

情 斷 蘭 陵 - 全

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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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邂逅~~

初至蘭陵國境,他的內心就有股平和清新的感覺。人間最後的樂土蘭陵,當外界瀰漫著暴亂和紛爭的熾焰時,在這兒,你聞不到一絲戰亂帶來的血腥,見不到一個因爭鬥而身心俱疲的人,這裡彷彿就是個世外桃源,與世隔絕的仙境,讓人一踏入,便會自然而然的將所有的負擔釋下,輕鬆地只想舒舒服服躺下來睡一覺。

他真的好想躺下來,好好睡他一覺。

他拍拍衣衫上的塵埃,起身往一間客店走去。剛到門口,突然有個人匆匆忙忙由裡頭逃竄出來,正好撞了他滿懷。

「快抓住他!白吃白喝的小賊!」

「誰白吃白喝啊!我是以物易物換來的!」

「喂。。。。。」

「可惡的小鬼,討了便宜還賣乖,老子今天不揍死你才怪!」

「救命!掌櫃要欺負客人!還有天理可言嗎?救命啊!」

「喂,小哥,你能不能先從我身體上起來?」他已讓這個衣著光鮮亮麗的小夥子呀了老半天,再不抗議,只怕早晚給壓死。

「啊,對不起,都是這掌櫃害我的,對不起!」小夥子邊道歉邊扶起他。

他瞧小夥子體型嬌小瘦弱,實在有點弱不禁風的樣子,加上她容貌清秀得挺似女孩,更加少了那份男子該有的氣概。

「哇。。。。大哥,你好重。。。」

「我自己起來就行了。」他俐落地撐起身子。

小夥子覺得有些訝異,眼前這人經這樣摔了一跤,身上的一襲白衣居然半點髒也沒染上,真是教人不可思議。

「小賊,別以為找了幫手就可以沒事,我連你的幫手一塊打!」

掌櫃隨手掄起一根木棒,正欲朝兩人揮去時,一隻粗壯有力的手,倏地擒住掌櫃的肩胛,輕輕往後一扯,掌櫃便像只龜一般翻身倒地。

「凌將軍!!」

在場所有人的驚呼一聲,立在場中的這個男子長得高大威猛,面容俊美卻又帶著一股剛硬之氣,他一出現就給人一種虎虎生風的感覺,令人望而生畏。

「掌櫃,你到底為了何事,要苦苦追逼這位小兄弟?」

掌櫃的被摔得七葷八素,勉強由旁人攙起,才能回話。「稟。。。。。

稟告凌將軍,那小賊。。。。。來我店裡,先是要了兩個饅頭,等我送上給他,他又說饅頭吃起來淡而無味,要我幫他換一碗大滷麵,換就換吧,反正顧客至上,又替他換上面。誰知道他吃完麵後,拍拍屁股就要走,我向他要錢,他竟然說。。。。」

「說什麼?」

「他說。。。。。那碗麵是用饅頭換來的,所以他不付面錢,我一想也對,就要他付饅頭的錢。那曉得他卻說饅頭一口都沒吃,為何須付錢,我。。。。。。

我。。。。。」

「他說的沒錯,饅頭沒吃,為什麼要給你錢?」

「可。。。。。可是凌將軍,他吃了大滷麵。。。。。」

「那是他用動都沒動過的饅頭換來的啊!」

「這。。。。。這。。。。。」連凌將軍都這麼說,掌櫃的頓時真不知該如何是好。

「這位什麼大將軍,我不知怎麼稱呼你,但是你一番的義正辭嚴教訓了這個蠻不講理的掌櫃一頓,我對你真是欽佩的五體投地,肝腦塗地,那麼我現在告辭了,後會有期!」

「慢著!」凌將軍喝了一聲,本欲拔腿開溜的小夥子當場被震住。

「不。。。。。不是可以走了嗎?」

「小兄弟,用你的那套理論是可以免付飯錢,但你大概不知道我們蘭陵國的客棧規矩,只要你進了店坐定,就要付五文錢,不管有沒有吃東西,這錢是定要給的。」

「什。。。。。什麼。。。。。」小伙子沒防到凌將軍有這一招,一時之間居然一籌莫展。

凌將軍微微一笑,他算準小伙子根本無法拿出錢來。「小兄弟,我看你似乎真的有難處,無妨,那五文錢將軍幫你付了,但是。。。。」

「你想怎樣?」小伙子有點害怕,「要是強迫我賣身或當下人,我可不幹!」

「你放心,本將軍不是做那種無恥事的人。」凌將軍負起雙手,定定地瞧著小伙子,「你能想出那樣不付錢的法子,可見你腦袋十分靈光。這樣,我出道提,你若能解,今天的事我全然當沒有發生過,行嗎?」

小伙子一聽鬆了口氣,如果說比其他的蠻力粗活他肯定不行,但說到比頭腦,他可是十足的有把握。「好,你說。」

凌將軍點點頭,吩咐左右遷了他的坐騎來,說到:「小兄弟,我現在打算回府了,我不想騎馬,也沒有人能逼我騎馬,你可有辦法,不論怎麼樣都行,只要讓我上馬,我就讓你走。」

「讓你上馬?」小伙子張大了嘴,當然,以他古靈精怪的腦筋,尋常難題他是不擺在眼裡的,然而被凌將軍突如其來的一問,他一下子也沒答案可對。

「不錯,只要讓我上馬即可。」

「我勸你你也不會聽,打也打不過你,就算用逼的也沒法子逼你上馬啊!」

「我給你半個時辰,想不出來的話,可別怪本將軍依法行事了。」

「這。。。。。」小伙子開始苦惱起來,他雖自負聰明,但山外有山,人外有人,遇上比他高強的人他也沒轍。

就再小伙子絞盡腦汁想不出所以然時,一直在一旁默不作聲的男子忽然開口道:「敢問將軍,可是人稱能撼山嶽的蘭陵之虎凌雄大將軍?」

凌雄本就一直注意著他,此人眉宇間隱隱溢著一股不凡之氣,凌雄閱人無數,卻從不曾看過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年紀輕輕渾身就充滿了如此的令人備感壓力的氣勢。

他直覺感到這年輕人絕非普通的黃口小子。

「正是本將軍。」

「將軍所出之題,的確難以解答,在下左思右想意尋不著答案,不過,在下雖無請將軍上馬之策,卻已有請將軍下馬之計。」

「喔?」凌雄雙眼一亮,「你的意思是,你沒有讓我上馬的方法,卻有令我下馬的計策。」

「是的。」

凌雄仰天大笑,「上馬和下馬還不都是一樣,好,本將軍就坐上馬去,看你如何讓本將軍下來。」

凌雄說完話的同時,飛身一縱已躍上馬去,他自信滿滿的想根本沒人能使他下馬,怎知年輕人一見他上馬,立刻拍拍小伙子的肩,說:「我們走吧。」

「喂!你還沒讓我下馬,怎麼。。。。。」凌雄講到此處,突然冷汗一冒,「。。。。。糟糕,我中計了!」

「開了將軍一個玩笑,忘請將軍恕罪。」年輕人朝凌雄深深作了個揖,「在下只是覺得,這位小兄弟十分可憐,欲為其釋罪,斗膽得罪將軍,請將軍放這小兄弟一馬。」

「兄台言重,可否告知姓名?」

「在下乃一屆草民,賤明何足掛齒。」年輕人再拜了個揖,便和小伙子一同離去。

「將軍,你就這樣放他們走嗎?」一個副將湊上來問道。

「當然不是。」凌雄眼中閃過一抹精光。「那個高個子的年輕人氣宇非凡,看來絕非池中之物,你跟下去看看,他說不定和北邊那些人有關聯。」

「是。」副將軍領命而去。

凌雄揚鞭一揮,快馬便朝府裡奔馳,他的心中有著百般的計謀,只為了成就他那隱藏已久的野心,他向來也一直自負著自己胸中有無數城府,怎知今天遇著個輕易便讓他中計的小鬼。

他決不允許這種比自己聰明的人存在。

他要他消失,永遠消失!

~~情生意動~~

「你幹嘛老跟著我?」

「沒有啊,誰跟著你了,路是你開的嗎?」

「小兄弟,我已說了,幫你的忙只不過是順手之勞而已,我也沒要你回報什麼,掛纏糧食也分了你一半,你就去你該去的地方吧!」

「那你要去哪?」

「我不是告訴你,我只是出來到處看看走走,雲遊四方的嗎?」

「哼!」

「你哼什麼?」

「我覺得你這人很小心眼。」

「我?」

「只顧自己有得玩,都不管別人。」

「我那是去玩。。。。。」他一句話尚未說完,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轉為陰沉,接著就下起暴雨來,他趕忙拉著小伙子,快步衝向山腰間的一個破亭子裡,那亭子雖亦是風雨飄搖,但至少還稍微能抵擋雨勢。

「真奇怪,為什麼說下就下呢?」小伙子一邊抱怨,一邊望著濕淋淋的衣衫哀歎。

「都是你耽誤到我,這場雨本就是申時下,子時停,若不是你跟著我,我早可道山頂的山神廟,然後可在那兒打尖過夜。」

「哼哼,大哥,你別騙人了,我是敬重你幫過我才不扯破你的牛皮,年紀輕輕就一副善觀天象的模樣,打死我也不相信。」小伙子一臉輕蔑的態度。「對了,大哥,我們一起這麼久,還不曉得大哥姓啥名啥,敢問大哥。。。。。」

「你先說,」

「幹嘛要我先說,是我先問你的。」

「好呀,那大家都別說。」

「你。。。。。」小伙子又氣又恨,卻也無計可施,只好心不甘情不願的說道:「我姓辜,單名襄。」

「我姓葛,單名明。」

「葛大哥是吧?那小妹。。。。。。不,我是說我還有一個跟我年齡相同的孿生妹妹,改天介紹給葛大哥認識。」

「再說吧。」葛名望望灰濛濛的天。「申時末雨大概會停歇半個時辰,我們加緊趕一趕,說不定能夠到得了山神廟。」

「你又來了,大哥,你也別。。。。」

「別說話!」葛明不待辜襄把話說完,伸指要他噤聲。「有馬蹄聲,至少有四匹,都朝這兒來了。」

辜襄一轉頭,果然看見大雨中倏地出現幾抹黑影奔馳而來,為首的那個人身形纖弱細緻,待近看了才知是個女孩。

「辜襄,快往左走三步!」葛明突然叫道,辜襄想也沒想的就隨他的指揮行動。他剛挪三步,女孩的坐騎便衝了進來,葛明一把攬住女孩,另一手抓住辜襄,使勁向亭外橫跳而出,跟在女孩後頭那三人不急拉轡停馬,一傢伙全撞進亭內,停住驚不起這樣的猛烈撞擊,整個均塌陷下來,將三人重壓底下。

「快搶他們的馬!」葛明大聲一喊,率先擒住兩批馬,分了一匹給辜襄,自己也躍上馬,和女孩三人迅即策馬速離,朝山神廟狂奔而去。

申酉交替時分,雨果真停了。辜襄終於對他信服,不過礙於那個來路不明的女孩,一直搶著和葛明說話,自己只能負氣在嘟嘴怨恨。

「葛大哥,多謝你的幫忙,不然。。。。。不然我就慘遭敵人毒手了。。。。。」

女孩說著說著,便哭了起來,葛明見了心疼,拚命安慰她,辜襄瞧了卻愈覺火大。

「姑娘怎麼稱呼?」

「我叫慕容凝,葛大哥不介意的話,可以換我凝兒。」

「凝兒?大家相識尚不到半天,就要人家喚你凝兒,真是好噁心。」

「辜襄,你少說兩句行不行?」

「沒關係,葛大哥,你朋友既然不喜歡我,那我這就趁雨亭離開便是。」

「慕容姑娘,辜襄是在開玩笑,你別當真。」葛明急道。

「好好笑,誰是在開玩笑,我是在說真的。」

「辜襄!」

「我走好了,免得你們為了我爭吵不休。」慕容凝站起來就要出廟門。

葛明連忙拉住她,好像十分捨不得的樣子。

辜襄看了一肚子氣,天底下的男孩全一樣,見了長得美的女孩,就像蒼蠅見了美食一般纏著不放,真討厭。

「葛大哥,你就讓她走好了,幹嘛攔她?」

「這怎麼可以,外面風大雨急,又有惡人在追她,她一個人落單還得了。」葛明此時的眼中,心中皆是如花似玉的慕容凝,那聽得進辜襄的半句話。「你先去那邊烤火吧,我怕那些惡人循線追來,得想個辦法避開他們才行。」

看葛明這樣處處為慕容凝著想,辜襄氣都氣飽了,乾脆包袱一提就跑到廟後的小柴房去。

慕容凝見狀,要葛明去安慰他,葛明卻說他小孩子脾氣不用理他。

可憐的辜襄,就這麼一個人躲在柴房裡哭,他解下包袱,裡面除了一些換洗衣物外,還有一個錦繡的絨布。他打開絨布,裡面呈放了一隻雪白光滑的羽扇,和一頂寶藍剔透的綸巾〔註:古代的一種帽子〕,他一望見這兩件物事,原本已止的淚水又開始撲蔌簌地流個不停。

「好了,給你個飯團,別哭了。」

突如其來的柔聲耳語,辜襄差點沒嚇著,原來葛明並不是真的對他冷淡,只是不想引起兩人間不必要的摩擦,才刻意這樣對待他。

辜襄雖然也明瞭,然而一口氣就是不下去,便轉頭不睬葛明。

「好漂亮的羽扇綸巾,是你的嗎?」

「關你什麼事?」

「真的生氣啦?」

「當真不理我?」

「去關心你的凝兒妹妹吧。」

「好,那我走了,飯團你大概也不想吃,我一起帶走好了。」

「喂!你真的走,我。。。。。。我。。。。。。」

「你怎麼樣?」

辜襄一時委屈全湧上心,哇啦啦地像泉水般哭了出來。

葛明一輩子最怕見人落淚,急忙安撫道:「好了,好了,葛大哥跟你道歉,別哭了好不好?」

「我從小到大。。。。。都沒有人關心。。。。。。爹爹為了實現他的理想,一天到晚。。。。。都在外奔波,到死。。。。。到死卻沒能見他最後一面。。。。。嗚嗚。。。。。」

「我知道,我知道,你別哭了。」葛明邊哄邊拍著辜襄的背,他第一次這麼貼近辜襄,仔細看,辜襄還真像個女孩子,大又漂亮的眼眸,小巧精緻的鼻子,櫻桃似紅的小嘴,一個男孩子若長成這樣,也未免太女性化了一點。。。。。想到此處,葛明心內幕然一驚,莫非。。。。。莫非辜襄是。。。。。

「我爹爹死後只留給我這羽扇,綸巾和他寫的五部書,我。。。。。我。。。。。」

辜襄抽搐的哽咽道:「。。。。。我幹嘛要跟你說這些,你又不是我的誰。。。。。」

「襄兒,別哭了。」

「你。。。。。」辜襄楞了楞,「你叫我什麼?」

「我早該看出你是。。。。。你的面相分明是女生之相,只怪我初學乍練相術未精,未能一眼看出。。。。。」

「對不起。」

「幹嘛。。。。。和我說對不起?」辜襄邊說頭垂得愈低。

「襄兒,希望你明白,慕容姑娘被人追殺走投無路,我才這麼幫她的。」

「我知道。」此時的辜襄心中柔情百轉,她曉得自己喜歡上葛明,她只要葛明陪在他身邊就好,她不會計較太多,真的,她絕對不計較。」

「我剛剛已在門外布了一個迷陣,那些賊人如果來犯,那迷陣應可困他們一兩個時辰。」

「葛大哥,你年紀輕輕,怎麼會懂得這麼多奇門法術?」

「我小時後身子很弱,家父便將我交給一個道士托養,所以我多少也學了點奇門之術。」

「原來如此。」辜襄點點頭,「對了,葛大哥,我爹爹留下了幾本書,我都看不太懂,你要不要看看?」

「令尊寫的書嗎?」葛明接過書本,找到第一卷翻開,才看完第一行,葛明豁然間想通了許多以往都想不通的事情。在讀下去,愈加發現心中所有問題均得以一一澄清,愈加發覺書中精髓而欲罷不能,等他一口氣把五卷書五萬言盡皆觀完時,天空已經微亮。

辜襄則含著淚水酣睡於他肩上,他看了心疼,伸手替她拭去眼角的淚。

易驚醒的她馬上睜開了眼。

「對不起,吵醒你了。」

她搖搖頭,無邪的雙瞳深情凝望著葛明。

葛明是心思清明精細之人,對於這種含情脈脈的眼神豈有不知的道理,他覺得應該是和辜襄講清楚的時候了。

「襄兒。」

「唔?」

「知道我為什麼改口叫你襄兒嗎?」

辜襄臉紅的別過頭。

葛明瞧她這樣,內心又交戰起來,告訴她一定會傷她極深,可是此刻不說,一旦她全心投入,豈不害人更重?

「我。。。。。」

「有什麼事,」辜襄柔柔淡淡地說:「你就說吧。」

「我。。。。」葛明一咬唇,決定面對現實,「希望你當我最親愛的妹妹,好不好?」

辜襄的臉剎那間轉為慘白。

「我。。。。。」遇上感情之事,聰明如葛明也難以應對,「。。。。。對不起,我。。。。。」

「是因為慕容凝嗎?」

葛明不語。

「我瞭解了。」辜襄冷冷地道:「爹爹曾經告訴過我,這五卷書要送給真正明白他此生理想的人,你看了以後,有什麼感想?」

「令尊知其不可為仍為之地不撓精神,以及他內心追求的太平理念,實是平服此烽火亂世的最佳寶典。」

「好。爹爹還說過,這套羽扇綸巾要送給對我來說最重要的人,你既然。。。。。你既然當我是妹妹,你就是我最重要的大哥,這套衣物自然該給你,就當作是。。。。。是我們結為兄妹之儀的信物吧!」

「這。。。。。我。。。。。。」

「你若不收,我會恨你一輩子的。」辜襄堅決地說道。

葛明不願再傷辜襄的心,只好收下。

「葛大哥,我還有件事想勸告你,」辜襄噙著淚水,強忍著不讓它流下來,「我知道自己長得不漂亮,就算是女裝出現在你面前,也不會是你喜歡的那一型。」

「襄兒。。。。。」

「讓我說完,」辜襄搖著頭,她已不想聽任何安慰的話,「我。。。。。我只是希望葛大哥能聽我一句話,每個男孩子都喜歡容貌美麗的女孩子,但是美麗並不代表她就是好女孩,我。。。。。我並不是嫉妒或講氣話,不管你是我大哥,還是。。。。。我希望你能記住我說的。」

「我知道,」葛明輕握住辜襄因悲傷而顫抖的雙手,「我知道。」

辜襄閉上眼,任淚水決堤氾濫,她覺得心好痛,好痛好痛。

「襄兒,有件事我不該再瞞你了,其實我本名叫」

話未說完,廟外突然傳來一陣亂烘烘的吵雜聲,他倆猶搞不清楚狀況,慕容凝已衝了進來,抓了他倆的手就往外竄。

「發生什麼事?」葛明邊跑邊問。

「追來的賊人已落入你的陷阱之中,」慕容凝望著葛明說,語氣與眼神裡充滿了愛慕和欽佩,一旁的辜襄看了只覺萬念俱灰。

「我們趁現在快走吧!」

「要去什麼地方?」

「去找我義兄,他在這兒很有權勢,找到他就不用怕了!」慕如凝催葛明和辜襄上了馬,自己則躍上葛明的身後,策馬疾馳。

辜襄見狀簡直是痛不欲生,她只癡癡怔怔隨著馬匹劇烈晃動,心愛的葛大哥和慕容凝如膠似漆的共乘一騎,可憐的自己只能孤零零的跟在後頭。

悲從中來,難以遏止,她的淚水隨風流轉飄飛,換化作點點傷心的蝶,遍舞在深藍憂鬱的空中。

~~夢斷魂~~

「原來。。。。。原來你的義兄是。。。。。」

來到此處,葛明才恍然大悟,原來慕容凝是。。。。。

「啊,兩位,又見面了,真是天涯何處不相逢。」此處正是蘭陵國境內的第一將軍府,而出來迎接他們的,正是前一天在市集上遇見的凌雄。「凝兒說有位擅用謀略的高人救了她一命,原來這位高人便是葛兄,真是拜服拜服。」

「好說,我也是現在才知道,慕容姑娘和凌大將軍是義兄妹,失敬失敬。」

「你們兩個別盡說客套話好不好?」慕容凝笑吟吟的依著葛明,那樣子就好像兩人已是登對的小情侶似的,「讓葛大哥進去歇歇吧,他趕了一天路累壞了。」

「對對對,快請進,快請進,若怠慢兩位,我義妹可會恨我恨到老。」

凌雄熱絡地招呼葛明,兩人把酒暢談天下大事,杯斛交錯間也開始互相賞識對方。慕容凝更是高興,不斷地想葛明獻慇勤,三人說得異常投機,辜襄只能默默坐在一旁心傷。

酒宴過後,凌雄邀葛明後廂房繼續談笑,慕容凝也笑吟吟的要跟著一起湊熱鬧。辜襄覺得一陣昏眩,差點站不穩,凌雄馬上吩咐下人將她扶進房休息。葛明關心她想探望一下,卻被凌雄拉進去廂房。

直到下半夜,喝得醉醺醺的葛明才被送回房,他的房間恰好在辜襄的隔壁。辜襄雖早已回房,但滿心為情所苦的她那睡得著,她來到葛明門口輕輕叩了幾聲,沒人應,她大膽走了進去。葛明靜靜睡在床上,臉上一副安詳和悅的表情,辜襄凝視著他的臉半晌,眼淚不禁又掉落下來。

「葛大哥,我要走了。」辜襄輕聲對著熟睡中的葛明訴道:「原諒我只能以這種不告而別的方式離開你,我喜歡你,可是你心中卻只有慕容凝,一點都容不下我,我知道,這樣還苦戀著你是一件很笨的事,可是。。。。。可是我就是割捨不掉。。。。。但是,我明白你永遠只會把我當妹妹,永遠不會用對情人的態度來對我,所以。。。。。所以我只能選擇離開,只有離開,我的傷心才能減至最低最低。。。。。」

一滴淚由辜襄的臉頰滑落,在夜中化作一絲閃亮的線,斷落地面。

辜襄已打定主意悄悄離去,她收拾好包袱,輕聲地走出房去,此時,她突然聽見有雜亂的腳步聲朝這方逼來,她趕忙藏身於庭院的假山之後,並探出頭來偷看,只見有兩個黑衣人躡手躡腳的潛入葛明房中,不一會便揣著一包東西出來。辜襄緊緊跟在他們後面,發現他們並未往府外逃,而是愈朝內室去。。。。。難道他們不是外頭來的宵小,卻是將軍府的人?

辜襄疑心一起,更加想追查下去,果然,當她隨著那兩名黑衣人竄入內室的一間華房前,華房的門便倏地打開,裡面走出一個身形高大的威武男人,右手還環抱著一個裸身女子。

「稟將軍,姓葛這小子的行囊內,只有這五本書比較像是將軍要的兵法策略。」

「拿來給我看看。」

凌雄接過書翻查,只見書內進士治國安民的論述,並未有一字一句提到用兵運策的方法。他氣得將書扔在地上,怒道:「可惡,難道那小子真的是英才,不需要靠兵書,就能回答我問他的每一道刁鑽問題?」

「雄哥,你問了他些什麼?」女子白皙修長的兩臂摟住凌雄的脖子,還不斷在他身邊呵氣挑弄他。

辜襄看她這樣,不禁又忿又怒。

這個女子居然是如此水性楊花,玩弄感情。枉費葛大哥猶對她一往情深。

「凝兒,你再哈我癢,我就在這裡叫你樂上天了!」凌雄狠狠地吻了慕容凝一記。他們這種毫不在意他人的舉動,讓跪在他們前面的兩個黑衣人不知如何是好。

「唔。。。。。討厭,雄哥,你到底問了葛明什麼問題?」

「你也知道,北方賊兵隨時都有可能對我們發動攻勢,我舉了許多攻守問題考他,他竟然能不加思索的就對答如流,此人若假以時日,一定會成為名震天下的軍師,你說,這種人的存在怎不會令我寢食難安?」

「那還不簡單,那小子對我癡迷得要命,我只要稍微對他施點媚術,他一定肯留下來幫我們出主意對付北賊。待事成之後,我們再把他給殺了,豈不是得了便宜又除了心頭之患嗎?」

「哈哈,凝兒,看不出你小小年紀,心狠手辣的手段卻絲毫不輸義兄。」

「長得漂亮就是要玩弄那些蠢男人的感情,這樣才不枉上天賜給我美貌,你說是不是,義兄?」

辜襄只感義憤填膺,她一定要勸醒葛大哥,不要再對這種蛇蠍心腸的女孩用情。

主意既定,她立刻轉身欲走,誰知不小心碰到了一盆花。凌雄暴喝一聲,抓了把戟便追了上來,辜襄拚死命地跑,跑出府外來到一處斷崖旁。她實在跑不動了,可是她一定要告訴葛明事實的真相,她絕對不能讓心愛的葛大哥受到傷害。

「我當是誰這麼大膽,原來是你這小妮子!」凌雄獰笑著一步一步逼近辜襄。

「你。。。。。別過來。。。。。」

「你聽到我那麼多的秘密,我怎麼可能讓你活著?」凌雄說完話的同時掌力一推,利戟便順勢飛出,辜襄那躲得及,當場被利戟貫穿胸膛。

「葛。。。。。大。。。。。哥。。。。。。」辜襄望著刺入胸口的戟,眼淚潸然而下,她身子晃了晃,便往後栽倒,墜入無底的深淵。

「你安息吧!過幾天,我會把你的葛大哥送來陪葬的,嘿嘿。。。。。」

***

一大清早,蘭陵國境的前哨兵便派了數十匹快馬飛奔國內傳訊,說北方已派了二十萬大軍朝蘭陵而來。凌雄接到戰報,立刻召集全國武將謀事於宮內開軍議。

「凌將軍,我們不能請聖上參加嗎?」一個大臣問。

「那個無能的狗皇帝,早被我囚禁起來了!」

「什。。。。。什麼?這。。。。。這不是謀反嗎?」

「住口!這哪叫謀反?在位者當有能者居之,狗皇帝只懂求和賠款,圖一夕之安,這樣懦弱下去,蘭陵國早晚滅亡,我們一定要戰,唯有戰才能活!」

大臣的心理想說還不是你自己想當王,可是又不敢講出來。只好說:「可是。。。。。我們蘭陵國全部兵馬動員起來也不到五萬,如何應付北方二十萬大軍。。。。。」

「決戰勝負的關鍵,並非取決於兵力之多寡,而是在於兵法之運用。」

一個白衣飄飄的年輕人昂然步入大廳之中,眾文臣武將皆懷疑地望著他,說大話每個人都會,這小子想必是未見過世面,才能誇口凌人。

「各位,這位小兄弟便是我常和各位提起的葛明,他年紀雖輕,但才勇謀略均十分出眾,這次對付北方大軍的事,他早已有萬全的計劃。」凌雄向眾人介紹葛明十,用字遣句都故意表現出壓低他人的氣勢,這當然令在場之士都非常不滿。剛好此時哨兵來報,北軍先鋒兩萬已進入蘭陵國境的葫蘆岬。眾大臣議論紛紛,有的人要葛明出主意,乘機殺殺他的銳氣。

誰曉得葛明面色絲毫不改,依然微笑道:「我前日去觀察過,葫蘆岬乃天然甬道,我主意已定,兩萬先鋒敵軍瞬間可滅。」

眾人揭露出不信之色,凌雄亦有些不敢置信,前日葛明的確和他商借了五百將士,但做何用途卻不告訴他,不過不管怎樣,五百對兩萬,簡直是螳臂擋車,根本毫無勝算可言。

「凌將軍,請和我一同前往葫蘆岬頂飲酒觀戰吧!」

這種危急時刻還有心情飲酒?凌雄也開始憂心起來,畢竟這小子從頭到尾只是說得頭頭是道,卻一點實戰經驗也無,到底該不該信他,凌雄也開始矛盾了。

來到葫蘆岬,葛明對遠方掀起狂風巨沙而來的敵軍視若無睹,和衣就坐,斟酒吟詩。

「葛兄弟,你。。。。。你當真胸有成竹嗎?」

「將軍稍安勿躁,待會自有好戲可看。」葛明替凌雄倒了一杯酒。「對了,聽凝兒說辜襄昨夜偷偷離開,她怎麼可以這樣不告而別?」

「喔。。。。。是啊,她趁葛兄弟你醉酒時離去,還帶走你那五本書,真是令人難以理解。」

葛明眼中閃過一絲利光。

「報告將軍,敵方先鋒已完全進入葫蘆岬了,該怎麼辦?」一名軍事急急來報。

凌雄將目光移向好整以暇的葛明。

葛明慢慢啜完手中的酒,淡淡說道:「好了,該是我一展本事時候了!」

他倏地站起了起來,右手舉旗一揚,葫蘆岬入口處的兩邊突然冒出數百兵士,齊把許多巨石紛紛推落谷底,阻住出岬道路。

敵軍受此遽變,軍士馬匹皆亂成一團。行軍打仗最忌混亂,一亂必敗。

葛明看準了這一點,又揮起令一把色旗,岬頂四周又出現許多持筒的兵士,他們把一筒筒茶褐色的油往岬底的兵士們身上倒,接著又有持火箭的兵士朝岬抵亂箭齊射,敵軍中箭著火。岬抵頓時一片火海,哀聲遍野,兩萬大軍無路可退,又互相踐踏推擠,北國先鋒一瞬間死傷殆盡。

凌雄此時方真正對葛明的神機妙算感到深深恐懼,他妒嫉心極其強烈,怎容得比他強的人在他面前叱吒風雲,不可一世!!

「稟告將軍,北方大軍因前鋒失利,大軍已撤退至五十哩外了!」

探子來報。

凌雄聽了大悅,葫蘆岬是進入蘭陵國唯一路徑,只要北國大軍敢再來犯,他故技重施即可,看北國軍有幾個兩萬人讓他燒。

看來葛明也沒有什麼利用價值了。

「對了,葛兄弟,凝兒已經備好酒宴,葛兄弟肯賞光一道去吧?」

「當然好。」葛明自負的一笑,殊不知自己已踏入死亡陷阱裡。

凌雄領著葛明快馬來到一處山間涼亭,慕容凝果然早已在亭內等候,見到葛明,她馬上迎上前。葛明毫無警戒地將她擁入懷中,卻覺得腹部一痛,他立即推開幕容凝,發覺肚子上插了一把匕首。

「你。。。。。」葛明雙眼瞠得老大,他難以相信,自己所愛的人,居然。。。。。。

「葛明,你這傻瓜,難道真以為我愛的人是你嗎?」

「你。。。。。」

「像你這種什麼都沒有的窮小子,誰會喜歡你?」慕容凝走到凌雄身旁,將頭輕輕枕在他寬闊的肩膀上。「老實說,一開始就是義兄為了讓你替我們蘭陵國出主意,才設計了一段壞人追殺我,而被你解救的戲碼,不然你以為,憑你能救得了我嗎?」

「你們。。。。。騙我。。。。。」葛明嘔出一大口鮮血。

「葛兄弟,怎麼說你都幫過我們蘭陵擊退北方大軍,我就讓你死個痛快!」凌雄拿出長弓搭上箭,瞄準葛明的頭部中央,「去黃泉陪辜襄吧!」

就在他射出箭時,大地突然刮起一陣狂風,凌雄和慕容凝掩面閉眼,等颱風過後,他們睜開眼,葛明已不知去向。

「義兄,他不見了!」慕容凝緊張地東張西望。

「無妨,他受了傷能逃到哪去,待會派禁衛軍去找就行了!」凌雄一點都不擔心的大笑,「一個人在身心俱創的情況下,還能活得了多久,哈哈。。。。。」

~~龍吟之日~~

葛明緩緩張開眼,他只感覺自己躺在軟綿綿的東西上,不像是床,他說不出是什麼,放眼四周,是一片朦朦朧朧的處境,看不清楚任何事物,奇怪的是卻令他覺得很安全。

「葛大哥,你醒了?」

聽到這個聲音,葛明頓感熱淚盈眶,是襄兒!是襄兒!

「襄。。。。。。兒。。。。。。」

辜襄端著一碗藥湯,笑吟吟地走到葛明面前,「來,葛大哥,喝了湯,你的傷口就會好了。」

葛明滿腔言語想和辜襄訴說,卻不知怎麼地一個字也說不出口。

「葛大哥,我知道你要說什麼。」辜襄執起葛明的手,憐惜地撫貼於自己的臉頰上,「我都知道,我不曾怪過你什麼,你別放在心上。」

淚水已由葛明的雙眼激湧而出。

「葛大哥,你知道嗎?女孩子最美的,並不是外表,而是那一顆一生只愛一個人的癡,那份癡心,就是最美最美的。。。。。」

葛明好想起身抱住辜襄,好想大聲向辜襄說自己的悔恨,說自己的愚昧,可是一切都已經來不及。。。。。。

他醒過來,發覺自己置身於荒山野嶺之中,不可思議的是,身上的刀傷竟然已不見!而更令他驚訝的,是他發現辜襄的體居然躺臥在他的前面,身上擺著與扇綸巾和那五部書。

葛明終於放聲,嚎啕大哭起來。

***

北方大軍的主帥陣營,大將軍夏侯易正對首戰失利愁眉不展時,突有軍士來報道:「啟稟元帥,外頭有一謀士自稱能助我軍攻下蘭陵,是否接見。」

「唉,這種亂世,想要藉此謀得食祿的多如過江之鯽,我哪有時間理他們?」夏侯易不耐煩地揮著手,「把他趕走,不見不見!」

「可是他說,元帥若未忘記三年前,助你消滅十萬黃金賊的那個朋友,元帥就會見他了。」

夏侯易震了一震,忙不迭地衝出營帳之外。

陽光下,一個頭戴寶藍綸巾,一身白衣如雪的青年,輕搖著羽扇望著夏侯易。

「果。。。。。果然。。。。。是你!」夏侯易激動地跪倒在地。令一旁的將領們個個吃驚不已,堂堂一個元帥為何會向個年輕小子行此不太和份的大禮?

「元帥,好久不見了。」

「是。。。。。是。。。。。」夏侯易拜伏道:「三。。。。。三年前拜公子之策,讓在下由一個小小都尉躍升至將軍,在下沒齒難忘。」

「你不必這樣,這次我要帶給你一個更大的禮物。」

「唔?」夏侯易不解地望著他。

「三日後,你只需帶領兩萬兵馬再入葫蘆岬,蘭陵國早晚歸你。」

「啊。。。。。這。。。。」

「但我有個條件。」年輕人停止搖羽扇的動作,目光凌厲地看著夏侯易,「你的敵人只有蘭陵國大將軍一人,千萬不可誤傷百姓。」

夏侯易唯唯允諾。

三天之後,當凌雄發動全國五萬兵士在胡蘆岬頂四處佈陣時,突然發生了前所未有的大地震。岬頂的土石本就容易鬆動,再加上站了人的力量,垮得更為嚴重。蘭陵國兵馬當場死傷了將近三分之二。而在地震停後,蘭陵士兵驚魂未定之際,北方兩萬精銳又趁亂殺了進來,不到半個時辰,蘭陵軍敗的敗,降的降,凌雄也在筋疲力盡之下被擄。

「你就是蘭陵國大將軍凌雄嗎?」夏侯易審視著階下囚凌雄。

「北方狗,你們怎麼會知道有地動的?」凌雄一向狂妄自大,對自己的輸陣依然百思不得其解。

「賤奴才,死到臨頭仍不知悔悟,你當真不清楚自己得罪了什麼人嗎?」

「我得罪過什麼人?」

「有個叫葛明的年輕人,你應該記得吧?」

凌雄恍然大悟。

「為了讓你死得瞑目,我就告訴你他的真正名字吧,他叫做。。。。。」

直到凌雄的首級被斬落的剎那,他被嚇怔的表情依然沒有恢復。

蘭陵國終於也被收入北方版圖,亂世中最後一片樂土仍是脫不了淪亡的命運。但夏侯易畢竟是守信之人,果然沒有傷害蘭陵任何一名百姓。

而在蘭陵國境內的明山翠陽山上,葛明癡癡立在他親手為辜襄造的墳墓之前。

「襄兒,我已經替你報了仇,你安息吧。」

墓旁的柳樹隨風輕動,彷彿是襄兒在點頭一般。

葛明強忍住淚,他發過誓,絕不再輕掉一滴淚。「襄兒,從今天起,我終其一生都會帶著綸巾持著羽扇,運用辜伯父留下的精妙策論,整治天下,撥亂反之正。襄兒,你在天有靈,請保佑我早日平息戰亂,解救蒼生。」

柳樹輕拂,葛明雙目微潤,他朝凝兒的墓拜了三拜,才搖起羽扇,往山下茫茫紛擾的紅塵世界走去。

此時夕陽西照,金黃色的餘光映在墓碑之上,把墓碑上的字襯托得異常顯眼

愛妻辜襄長眠於此

夫諸葛孔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