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你醉在我懷裡 - 全
請你醉在我懷裡 - 全
作者:左晴雯
序章位於高雄澄清湖畔的朱家是個有名的早婚家族。
朱家之所以會有『早婚』的家規,其因得溯及好幾代之前。傳說朱家的祖先們都很短命,活不過三十歲便死去的男男女女多得不勝其數。不是病死,就是意外身亡,甚至有一些是莫名其妙的死去,像受了什麼詛咒似的。
面對如此的家族命運,朱家的祖先們莫不驚慌恐懼,四處打探原因。然而,卻怎麼也擺脫不了『早夭』的陰影。
有一天,一位自稱化外高人的奇人,給了朱家當時的大家長一個建:說朱家的男子只要在二十四歲前娶妻、女子在二十歲前出閣,便能擺脫『早夭』的惡運。
朱家當時上上下下都對這樣的建言半信半疑。但在無計可施之下,便抱著姑且一試的心態去做。說也奇怪,從此之後,朱家人就愈來愈長命了。
這和中國自古就有的:結婚可以『沖喜』,怯除邪穢不潔之事的迷信正好不謀而合!
所以,朱家就愈來愈相信只要早婚,便可以破除『早夭』的惡運!
後來,朱家的祖先便訂下一條家規:凡是朱家人都得「早婚!」男子二十四歲前娶妻,女子二十歲前出閣。
幾代傳承下來,朱家便成了家喻戶曉的『早婚家族』!
然而隨著時代的變遷,現在這一代的年輕朱家子女自然不再全然相信『早夭』的傳說,更不願因而早婚。當然還是有人深信不移,為了保命而早婚。朱家的LKK們雖不至於強硬的非要年輕一代遵守古老的早婚家規不可,但叨念、代為相親之類的舉動卻免不了。「註:LKK是LauKoKo的簡稱,意思是:長輩。」
於是朱家年輕一代分成了兩派:一派是遵照家規的『早婚派』,一派是『反對早婚派』。
其中,反對早婚派的主要勢力是『飛宇聯盟』現任總裁朱長青的兩個兒子朱慕雲、失慕凡和一個女兒朱采靈;以及副總裁朱長生的一對雙生子朱慕風和朱慕塵為主。他們揚言絕不在三十歲以前結婚,以對抗朱家的早婚家規。
意外的是,『反對早婚派』的龍頭朱慕雲,竟在兩年前倒戈,不到三十歲便結了婚,娶了美嬌娘黎念華,夫妻兩人幸福恩愛至極。
按著,女龍頭朱采靈也跟著背叛,二十二歲便嫁給了樓慕羽。
這對『反對早婚派』的朱家成員而言,無異是一個很大的打擊。相反的,主張早婚的朱家LKK們卻鼓掌叫好,恨不得其它反早婚的人也起而效之,早點結婚。
幸好『反對早婚派』的主要頭頭還有朱慕凡、失慕風和朱慕塵三人堅守陣營!
朱慕凡尤其受到『反對早婚派』成員的推崇,這和他一身叛逆到底的作風有絕大的關係。
據說他從小就很叛逆,十歲生日那天便向朱家最LKK的大家長朱萬年說他長大後一定不要早婚。那時朱爺爺一時興起,半開玩笑的對他許下承諾,答應他,只要他敢一個人出國去當小留學生,在國外待上十年,他就答應他可以不必早婚!
沒想到十歲的朱慕凡當真了,當下就點頭答應朱爺爺開出的條件。
朱爺爺礙於身份不便收回說出口的話,於是便故意刁難,揚言要送他到法國去留學,想藉人生地不熟的因素來嚇阻朱慕凡。
也不知道是小孩子天真無知,還是朱慕凡真的早熟,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他竟然毫不猶豫的答應,並要求朱爺爺立刻履行承諾。
朱爺爺無奈之下只好兌現,把他送到法國去當小留學生。
朱慕凡也夠爭氣,一待就十幾年,而且十幾年來從不曾要求返回台灣,而且還入了法國籍。反倒是以朱萬年為首的朱家長輩經常飛到法國巴黎去探望他。
如今,他已是巴黎獨步世界的時裝界赫赫有名的年輕帝王。不但在巴黎名牌時裝界佔有一席之地,而且還自創品牌,打響了『藍緹服飾』的名號。可說是少年得志的名牌服裝設計師,同時也是傑出的年輕企業家!
近年來,為了把自己的時裝帝國推向更高峰,他接受父親,也就是『飛宇聯盟』的現任總裁朱長青的條件,將自己的『藍緹服飾』加入『飛宇聯盟』旗下。從此,他的事業王國更加鞏固!
除了事業有成,他的感情世界也一樣多采多姿,是巴黎社交圈花名遠播的花花公子。
不過『自古才子多風流』,所以旁人也不曾多說什麼,只是喜歡把他那罄竹難書的風流史拿來當茶餘飯後的閒聊話題。
其實朱慕凡本人並不是什麼不婚主義者。他只是看不慣朱家可笑而荒謬的迷信。都什麼時代了,還信什麼『早婚』可以『沖喜』,怯除『早夭』的惡運?簡直是無稽之談。
他就不信不早婚就活不過三十歲!
他的風流多情,有部份的原因便是想藉以反抗朱家的早婚家規!
然而,在他內心深處,對朱家流傳多代的『早夭』傳說,不免有些忌諱——這也是他不肯專情於同一名女子,或輕言婚事的原因之一!只是,他從不承認這點!
望著窗外的巴黎街景,朱慕凡有種難言約滿足感——對目前單身生活的滿足!他才不要像慕雲那個天字第一號大傻瓜一樣,屈服於朱家的「早婚傳統」,而干擾了現在的生活——那多划不來。
朱慕凡瀟灑的撥撥額前的頭髮,滿不在乎的一笑。
身邊的電話響起,他順手接了起來。「什麼!?在那裡?我馬上去!」
他抄下一個地址後,便一個箭步往屋外直奔。
※※※
醫院裡的病房內,躺著一個面色慘白的男人。他只是痛苦無奈的凝視著,正在他身旁大聲咆哮的好友朱慕凡。「你真是夠傻了!這世界有一半是女人,你何苦為了一個薄情的女人,把自己搞成這樣,差點連命都沒了!」朱慕凡痛心叉懊惱的開罵。「我明白你是關心我,但是事情並非像你所想——」杜希威試著向他解釋。
然而,他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完,朱慕凡便又搶著大罵:「你別以為我會笨到相信你那可笑的借口,不小心?你一向開車最重視安全了,現在竟然要我相信,你是因為不小心才出了車禍的!?」朱慕凡的語氣間,充滿嘲諷和不信任。「慕凡——」
杜希威只能百口莫辯的望著好友,對於這個從小便認識的玩伴,他向來辯不過他。
每每有爭執,不論他有多麼充份的理由,最後都會屈服於辯才無礙的朱慕凡。
失慕凡沈默片刻,自己理出了一個可能的原因,「是那個女人的關係吧!」「什麼女人?」他搞不清楚狀況。「一定是你在台灣認識的那個女人闖的禍,是不是?」「不——」老天!他可真會想。「我猜對了!」他性感的雙眉挑得毛高,愈說愈火大。
他實在搞不懂,天底下多的是各型美女,堂堂一個大男人幹嘛為一個學無輕重的小女人尋死覓活,再說杜希威人長得又不算差,何苦為了那個女人如此!「她住在台灣的什麼地方?」朱慕凡的眼裡透露著詭譎的光芒,臉上的表情教人感到不安。
杜希威大惑不妙,困難的吞了吞口水,警戒性的問道:「你問這個做什麼?」「沒什麼!只是最近正好安排了一個長假,想到亞洲玩玩,順便回台灣一趟,可以乘機認識你的大美人嘛!」
他嘴巴講得好聽,其實失慕凡根本是『臨時起義』的。他最近的確有一個長假,但行程早在半年前就安排好到澳洲一遊了。這會兒是為了替好友報一箭之仇,他才會陣前換將,做出這樣的更動。說明白點,他根本不是要做什麼亞洲之旅,他真正的目的是直衝台灣,撤出那個害慘杜希威的女人算帳!
杜希威和朱慕凡是從小一起玩到大的青梅竹馬兼好友,對於朱慕凡的想法,哪裡會不明白?他原本想直截了當的阻止朱慕凡的莽撞,但轉念一想——一來,他的口才不及朱慕凡,就算他戳破他的企圖,朱慕凡也鐵定不會承認,那又何必多此一舉呢!
再者,也是最主要的考量。他剛剛突然有一個念頭:把朱慕凡和桑若瑤擺在一起,簡直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太相配了!既然如此,那麼他何不利用朱慕凡自以為是的誤會,做個『順水媒人』呢?
這麼一來,不但可以讓慕凡安定下來,又可以讓他不必當朱家『早婚傳統』的叛徒太多年。萬一氣死朱家那幾個LKK就不好了!所以,如果慕凡和桑若瑤能因這次的誤會而結合,也算功德一件吧!
杜希威愈想愈興奮,於是他將錯就錯,擺出一副痛不欲生,悲傷至極的面容,順便抓抓燙卷的曲發,以增強效果。「你說對了,我是忘不了愛麗絲才會出車禍的,我——雖然她不愛我,我卻——是我自己不好,是我太死心眼了!」「希威!」朱慕凡義憤填膺,臉色凝重的抓著好友的手,鄭重的說:「你放心,我一定會替你出一口氣,那個女人再也囂張不了多久的!」
杜希威眼見目的達成,不禁暗自竊喜,但他很小心沒讓朱慕凡發現。「那就拜託你了,不過你不可以太過份,愛麗絲是個好女孩,只怪我和她無緣——」「到這時候,你還在為那個女人說好話?」他真是敗給他了,怒火不禁又竄升幾度。「慕凡——」「我自有分寸,你放心吧!」朱慕凡眼中閃著可怕的光芒。「她叫什麼名字,愛麗絲應該是小名或英文名字吧,還有有關她的一切——」「她本名叫桑若瑤,不過認識她的人都管叫她愛麗絲——」
經過一番的情報收集與分析,失慕凡更能掌握狀況,同時非達目的不可的心也更為強烈!
他,朱慕凡,最引以為豪的,除了日益壯大的龐大事業王國外,便是他傲人的男性魅力!打娘胎出生至今從未在任何女人面前栽過跟斗、吃過虧,呵!
他不禁露出自負的微笑。桑若瑤,你等著瞧吧!天罰你的時候到了!
朱慕凡的眼中再度閃過一抹懾人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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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台灣。台北雖然朱慕凡很少回台灣來,但是他憑著非凡的適應能力與識路本領,只花了兩個星期的時間,便將台北市區摸得瞭若指掌。
現在,他已將一切準備就續,打算開始接觸他的目標物……桑若瑤。
根據資料顯示,她每天下午兩點到六點在『飛躍舞蹈』教授韻律舞及兒童芭蕾,現在已經接近下課時間了。
朱慕凡穿著一流服飾,以髮帶絡住柔軟性感的黑色長髮,一派優雅的走向大廈管理處。他那獨特迷人的風采,令路過的行人,莫不為之亮眼,頻頻向他投以欽羨讚賞的眼光。朱慕凡倒是一點兒也不受影響,他太習慣這些熱烈的凝視——根本不當一回事。
「桑若瑤?……」管理員側著頭思忖一番,「啊─你是說愛麗絲是吧?放心,她很特別,一眼就可以認出來了!」管理員熱烈的回答他的問題。
朱慕凡還是摸不著頭緒,他耐著性子保恃慣有的笑容,繼續探問到底:「先生,你這樣說我還是不明白,能不能請你說得具體些,例如她的身高、髮型等等。」「反正最搶眼的那一個就是愛麗絲了!」管理員想了一下還是一樣的回答。
接著,他使忙著招呼其它的訪客不再搭理朱慕凡,失慕凡只好洩氣的走出大廳門口。
什麼最搶眼的就是她:把我當傻子耍,以為我失慕凡沒見過美女嗎?
朱慕凡大為不悅的連番嘀咕。
不一會兒,他瞧見一大群年輕人從大廈門口走出來。他再度集中精神,準備從一片黑鴉鴉的發海中找出他的目標物。條地,他雙眼一亮……
天啊!「愛麗絲!」他末經思考的衝口而出。
只見一個長髮的女孩回胖望向他,那是一個美麗的奇跡!
那女孩有一張白裡透紅、如粉色櫻花般柔嫩的臉龐,配上翦水雙瞳、一個翹得可愛的鼻子、和一個嬌艷欲滴的嫣紅小嘴;那一身彷若凝脂的雪膚、還有那一頭微微彎曲,如瀑布般的長髮。
如此的絕色佳人,即便是在美女堆裡長大的朱慕凡,都為之震撼、驚歎不已。
看到她的那一瞬間,『愛麗絲』三個字乍然閃過他的腦際,使他不加思索的脫口而出。
是了!她是愛麗絲!從仙境裡逃出來的小仙女愛麗絲,清純而帶著難以言喻的吸引力,讓人有著淺醉的感覺。「先生,是你在叫我嗎?」「呃?是的!」當他因一陣呼喚而回過神時,佇立在他眼前的正是那女孩。
朱慕凡收起初見時的驚歎,展露出他傲人的風采,氣定神閒的說:「你是桑若瑤吧!
我是朱慕凡,來自法國巴黎,杜希威是我的朋友!」
桑若瑤眼底閃過一抹訝異,但旋即消逝,害朱慕凡沒來得及發現。「原來是杜希威的朋友啊!」她笑得很動人。「你記得他?」朱慕凡有些驚訝。「是呀!」桑若瑤眼波流轉間,溢出令人心神蕩漾的神采。
朱慕凡很不願意的發現,迎著如此可人的笑靨,他竟有一絲妒意,妒忌認識她的杜希威,雖然他知道這是很不應該的。「那……你知不知道……」
桑若瑤有趣的望著他。「不!沒什麼,我們做個朋友好嗎?我很久沒回台灣來了,對這兒不太熟……」
朱慕凡再次為自己語無倫次的話感到吃驚。自從遇到她之後,這已是第二次不經大腦指揮便把話說出口了。
這個情況令他有點兒急躁和懊惱:一向自命風流的他,生平第一次在女人面前表現得如此糟糕,何況還是在一個少女面前。唉!
桑若瑤在一旁不動聲色的將他從頭到腳仔仔細絀的打量一番。找藉口接近她、企圖和她交朋友的男人她看過太多、也接觸太多了。朱慕凡不是頭一個,當然也不會是最後一個。
桑若瑤原本打算像往常一樣來個相應不理、微笑拒絕,讓他知難而退。但是,眼前這個男人實在令她感到有趣,他竟然能臉不紅氣不喘的撒其大謊。更可笑的是他竟掰出一個,她沒有聽過的男人名字來唬她!
嘿!太遜了吧!
她眼底流竄過一絲狡黠的光芒,抬起頭大方的朝他笑道:「很高興認識你。」
朱幕凡有著淺醉的感覺……因她那無邪甜美的笑靨!「叫我朱幕凡吧!我叫你……」
「愛麗絲。」她替他接下去。「嗯!愛麗絲。」
他唇角邊勾起一弧性感好看的笑意,使她芳心不禁偷偷一悸……
※※※
認識一個星期來,朱慕凡每天都接送桑若瑤上下舞蹈課。這會兒他和往常一樣,在舞蹈教室的家長席等她下課,順便欣賞她的舞姿。
看著桑若瑤隨著樂聲翩翩起舞,舞姿輕盈曼妙,從頸項、修長的手臂、纖細的手指、直到紅潤的指尖,全都充滿了誘人的魅力。朱慕凡站在一旁,看得有點兒痢癡呆呆,他的心隨著旋律,跟著桑若瑤的一舉手、一投足而蕩漾不已。
她真的像極了小仙女:他在心裡深深的讚歎。「你怎麼了,該走啦!」桑若瑤不知何時來到他身旁。「哦!啊!嗯!好!」朱慕凡為自己的失態感到困窘,為什麼和桑若瑤在一起,他就這副呆呆拙拙的德性呢?他懊惱不已。「晚餐要上哪兒?」「我說過台北我不熟,就由你決定吧!」
還裝得真像!她在心裡嗤哼。「哦!對了,我忘了你是歸國華僑嘛!」桑若瑤語氣間充斥著戲謔和嘲弄。
陶醉在她那輕言軟語裡的朱慕凡並沒有注意到她的奇怪態度,大大方方的朝她笑道:「你真體貼!」「這沒什麼……」他那瀟灑而魅力十足的笑容,令她好生不自在,連忙別開視線,故做輕快的說:「任何人都會這樣做的,何況我們是朋友!」說到朋友兩個字,桑若瑤不禁感到好笑。
他們真的是朋友嗎?從認識至今也不過一個星期,她是為了嚇走他,給他一個難忘的教訓,才有計劃的讓他接近自己,這能叫朋友嗎?
桑若瑤想著想著不禁有些出神。
連側臉都如此迷人、完美無瑕!朱慕凡在心中大大的讚歎。連他自己都感到驚訝,這世界上竟然會有如此牽動他的心弦的女子,讓他捨不得移開視線。以往對付女人那些爐火純青的法寶全使不上來不說,甚至連晚上作夢都會夢見她!這對他這個受盡女人青睞的大情聖而言,可是生平頭一遭哪!「我們去……」桑若瑤回眸,心弦猛然一震!
老天!他怎麼可以用如此熱情熾烈的眼神望著她,害她感到全身臊熱。她的理智命令自己必須立刻避開他那灼熱的凝視,然而她的心卻又如此的戀戀不捨。她的記憶不經意的飄向遙遠的過去……
似乎也曾有個人擁有和他相同熱烈的眼神、同樣如此熱情的擬視著她!
浩風!這兩個字像尖銳的錐子,狠狠的錐痛她冰封多年的心。
桑若瑤的淚水在她還沒來得及發現時,已淌出眼眶。
「怎麼了?」朱慕凡委實嚇了一跳,心底泛起一絲難言的痛楚與憐惜。
桑若瑤這才發現自己早已淚濕衣襟。
「沒……沒什……」她連忙擦拭雙頰的熱淚,極力掩飾自己的失態。誰知話還沒說完,淚水硬是不聽使喚的氾濫成災。
望著她涔涔的淚水,朱慕凡的心像有千根針在扎,讓他陣陣痛楚。
他不由分說便把桑若瑤擁入懷中,用那雙熱情的手臂,緊緊的擁抱著她,溫柔得令人幾乎會溶掉。
從來就沒有一個女人會令他如此愛憐!在他二十多年的歲月裡,女人一直只是他生活中極小的一部份……用來點綴他的生命、可有可無的裝飾品。他不曾為任何女人費過一點心思、也沒有任何女人能在他心中長久駐留,更別說是讓他心疼了。
可!眼前這個女人,這個從仙境裡逃出來的小仙女,卻只花了短短一個星期……不!
是從邂逅的那一剎那起,便不費吹灰之力,緊緊扣住他的每根心弦、每個感情細胞,令他愛不釋手,無法不看她、不想她。
這是什麼樣的心情?他還沒理出一個頭緒,只是清楚的聽到來自心底的聲音,清清楚楚的告訴他:他放不下她,怎麼也放不下─「愛麗絲?」朱幕凡低柔的輕喚。
她盛滿哀思的眼神望向遙遠的彼端,像夢歎般細細的說:「我想去海邊,帶我去海邊。」
※※※
夜晚的海,在溫柔夜風的陪伴下,低低的歎息,浪花無言的輕拍著岸邊的海巖,靜靜的呼吸著,像怕驚擾了岸邊的一雙儷人。
已經一個多小時了:自從他們來到海邊,桑若瑤就一直呆呆的坐在那兒,癡癡的凝望著只有幾點漁火的無垠夜海,像個失心的幽魂。
朱慕凡只是靜靜的陪在她身邊,不發一言,他自己也很訝於自己會有這份好興致。
這個女人明明是披著小綿羊外衣的惡女,害慘希威的惡女,他幹嘛對她這麼好,他是來替希威報仇的耶!
不!他並不是對她好,他這麼做只是想博得她的信任,讓她放鬆警戒,這麼一來,他的報復計劃才會順利。對!就是這樣沒錯!他替自己不合理的行為找到了不壞的理由。
桑若瑤兀自沈浸在屬於她和柳浩風那一段畢生難忘、刻骨銘心的美麗記憶中。
至今,她依然清晰的記得,她和浩風在海邊嬉戲歡笑的情景他們玩著猜拳的遊戲,輸的人要背對方走三步。每每她輸的時候總是賴皮逃掉,浩風便一面高喊:「小騙子!」
一面追逐她。然後輕而易舉的攫獲她,寵愛萬分的將她騰空高舉,不斷的旋轉……
她耳畔依稀輕蕩著昔日嬉鬧的笑聲,那麼令人心醉、更令人心碎。「為什麼?為什麼丟下我一個人?」桑若瑤恍惚的低吟,聽起來像在哭泣。
她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蹦珊的向大海走去。「愛麗絲!你要做什麼?」朱慕凡機警的飛撲上去,抓住走向大海桑若瑤。「你清醒一點,愛麗絲!」他急切的呼喚,盼能喚回她的理智。「讓我去─放開我……」
啪……!無計可施之下,朱慕凡冷不防的摑了她一掌。
桑若瑤這才回過神,驚愕的瞪視著他。
朱慕凡把她圍在懷裡,一手輕柔的托起她勻嫩的下巴,關心熱切的低語:「還好吧?」
他灼熱的視線激起她胸口那般失落已久、遙遠卻熟悉的燙熱,令她不知所措的垂下眼簾。「對不起!我失態了……」
桑若瑤困窘生硬的說。她怎麼會在別人面前如此失態呢?她很少這樣,何況是在一個相交不深的男人面前。
朱慕凡以漂亮修長的手指,輕輕的撫觸她受創的粉頰,心疼而懊悔的說:「痛不痛?
我不該打你的……」「不……不痛……」不知為什麼,他的熱情讓她有種沈重的壓迫感,迫得她喘不過氣來。
她巧妙的向後退了幾步,一反方纔的沈悶悲慼,快樂而有精神的仰望夜空,想盡快擺脫這種令她焦躁不安的氣氛。「好美的夜,你說是嗎?」「嗯!」朱慕凡本來打算追問下去,但桑若瑤已露骨的擺出『生人勿近』的排拒態度,他只得暫時鳴金收兵,另擇良日再加以探問。
只是,他心裡一直介意著一個名字浩風!他聽得很清楚,桑若瑤剛剛是這麼叫的。他是誰?還是她?
他費心思量的當兒,桑若瑤的注意力已轉向另一個焦點。「慕凡,你快來看,是寄居蟹!」她興奮的嚷嚷。
他感染了她的好心情,決定暫時拋下心中的疑雲,朝她直奔過去。
然而,在轉眼間,朱慕凡迷惑了。
眼前這個女孩,和方纔那個哭得梨花帶雨、楚楚可憐的淚眼天使真的是同一個人嗎?
她笑得好天真、好率直,兩顆閃著明亮光芒的眼珠子,正聚精會神的盯著沙灘上的寄居蟹。「噓!別說話,它好像要換新家呢!」桑若瑤附在他耳畔輕輕的說道。
他因她的靠近而心跳加速、呼吸變得短淺急促。
凝望著她那近在咫尺的櫻唇,柔軟細白的耳根,一股原始而熱情的慾望,在他的心中熾烈的燃燒,他好想一親芳澤、擁抱佳人。「你這個誘人的小精靈﹏﹏」
他低咒一聲,忘情的伸出愛火難耐的手,在即將觸及她頸項的那一刻,桑若瑤驚天動地的大叫:「哎呀!你怎麼可以這樣!」「對不起,我……」朱慕凡心虛的連番道歉,心中的慾火在她的責難聲中灰飛煙滅,取而代之的是無邊的恐懼,弄得他一顆心七上八下。「我苦等了這麼久,你怎麼可以隨便放棄呢?」「咦!?」朱慕凡大有受寵若驚之感。莫非……
他轉憂為喜,正要開口向她說些什麼,卻見她趴在沙灘上,對著那只寄居蟹吹鬍子瞪眼睛的大罵:「沒有毅力的小傢伙,竟然辜負我對你的深切期待!」
可憐的寄居蟹,被她嚇得杵在原地,連動也不敢動一下。
老天!搞了半天,她竟然是在對那隻小畜牲說話!真相大白之際,朱慕凡又好氣又好笑。
不過,他倒是鬆了一口氣,幸好她沒有發現他方纔的踰矩舉動。
朱慕凡告誡自己,絕不能再有那樣的衝動和念頭,否則,下次恐怕就沒有這麼幸運了!
他順順氣,像沒發生過什麼事似的挨近她身邊,像哄小孩般哄她:「好了啦!別這麼凶嘛!瞧這小傢伙都被你嚇得不敢動了。」「可是人家期待了這麼久……」桑若瑤嘟著小嘴,洩氣的嚷嚷。「其實也難怪它,你想想:對小傢伙而言,換家就像換衣服一樣,它知道有個可愛的小仙女正睜大雙眼,虎視眈眈地想看它的裸體,它當然小生怕怕,不好意思脫衣服囉!」他興致盎然的捉弄她。
只見桑若瑤滿面嫣紅、杏眼圓瞪的怒視著他,有些困窘的哇哇叫:「朱慕凡,你好壞!說得我好像是個偷窺狂還是女色魔一樣!」「說不定這個小傢伙就是這樣認為哦!」
朱慕凡擺出一副煞有介事的神情,好整以暇的說道。「你好壞!」她手口並用的抓起一把沙砸向他,失慕凡比她更快,咻地一閃逃過『沙掌』。「別跑!」桑若瑤一點兒也沒有放棄的打算,一躍而起去追早一步逃走的他。
朱慕凡則一面跑,一面回眸對她大聲挑釁:「只要你抓得到我,就任憑你處置,小母夜叉!」「誰是母夜叉!」桑若瑤不服氣的大聲嚷嚷,一面雙手高舉作成鷹爪狀,一臉凶神惡煞的朝朱慕凡直追。「瞧你那副樣子還不叫母夜叉嗎?」失慕凡看她氣得整張臉紅通通煞是可愛,就更想捉弄她,沿著沙灘邊跑邊大聲叫嚷:「母夜叉來了!母夜叉來了!」「是男子漢就別跑!」「不跑的是傻瓜!」「那你就當傻瓜吧!」「才不!」
「站住!」
兩個人像小孩子般,在浪花和海風的陪伴下追逐嬉戲,玩得不亦樂乎。在旁人眼裡看來,像極了一對對感情融洽的佳偶。
可憐的小寄居蟹,乘機逃回大海去也。
氣喘咻咻的桑若瑤靈光一閃……「唉呀!」隨著一聲慘叫,只見她跌坐在灘上。
「愛麗絲!」朱慕凡見狀,連忙折回來,滿臉關心的探問她的狀況。
桑若瑤眼中閃過頑皮的光芒,露出勝利的笑容,迅速的潑了他一身海水。「哈!萬歲─有人變成落湯雞了!」她高興得手舞足蹈、又叫又跳,快樂得不得了。
朱慕凡呆了一秒才意識到自己上了大當。「你這個淘氣的心精靈!」他以寵溺的口吻低咒一聲,冷不防朝她撲過去。
她像最狡猾的泥揪,滑不溜丟的一閃就讓他撲了個空。「耶!抓不到,短腿大傻瓜!」順便賞他一記令人噴飯的鬼臉。
情勢旋即逆轉,追人的變成朱慕凡,被追的是桑若瑤。
瞧他們玩得那麼開心,連天上的明月,都不忍心叨擾他們,悄悄的掩去了半邊臉兒。
俏皮的海風和愛湊熱鬧的浪花,則雅興大發的合奏,為他們助興。
經過一番追逐,戰況似乎已明朗化。「抓到了吧!小淘氣。」朱慕凡像老鷹似的從身後攫獲她玲瓏的身軀,將她抱個滿懷。「不公平!不公平!你的腿比我長,當然跑得比我快,不公平!」
香汗淋漓的桑若瑤耍賴的連聲抱屈。
朱慕凡笑顏燦爛,操著淘氣的口吻故做不解的說:「可是,我剛剛好像聽到有人叫我短腿大傻瓜!」「那……那是你耳朵中風,聽錯了!」她理直氣壯的『湖白廣』。
「耳朵中風?」「對!」桑若瑤那雙大眼睛,閃爍著楚楚動人的光芒,篤定的點頭。
哈……!失慕凡出其不意的縱聲大笑!「哎呀!你做什麼?」驚叫的同時,她已被朱慕凡騰空高舉,不停的旋轉,一圈又一圈。「大壞蛋,快放我下來!」桑若瑤又叫又打的掙扎個不停。「行,不過你得先說你錯了,不該騙我。」「哼!」她用鼻子哼了一大聲,表示不受威脅。「是嗎?」朱慕凡笑得好邪門,「那就去吧!」
只見他將她用力的拋向夜空……「啊……對不起,我道歉,是我不好,快救我,我會摔下去的!」桑若瑤情急之下,一大串的話叫連珠炮般的脫口而出。「早這樣說不就好啦!」朱慕凡不慌不忙的把她穩穩地接個正著,低首對躺在他懷裡的俏佳人得意洋洋的笑道。「你……」桑若瑤為之氣結,一時找不到話可說。
天!他的個性怎麼這麼像浩風,一點兒也不肯吃虧!她知道經過一場海邊追逐戰後,自己的心已開始接受他,不再那麼充滿敵意的排斥他。尤其他是那麼的酷似浩風,不是長相,而是那副調調,那種神采……
朱慕凡收起促狹的眼神,換上溫柔優雅的面孔,輕輕的哄她:「停戰吧,我請你吃宵夜,算是和解?別忘了,我們都還沒吃晚餐呢!」「哼!」桑若瑤一副不屑狀,下巴翹得老高。其實經他這麼一提醒,她發現自己的肚子早已飢腸轆轆。「賞個臉嘛!」他討好的說。「才不!」
咕……咕嚕咕嚕!好尷尬的聲音。
朱慕凡忍不住放聲大笑。「不准笑!紳士是不會嘲笑淑女的!」桑若瑤糗得哇哇大叫。
真是窘死了,怎麼選在這時候,大唱空城計嘛!桑若瑤真氣自己的肚子。「你還笑!」她氣焰收斂許多……沒立場嘛!「好,好,我不笑,我們這就去吃宵夜。」朱慕凡雖然這麼說,卻還是笑個不停,甚至連眉毛都在笑。「你騙人,你明明在笑!」「不笑,不笑!」「鬼才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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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打從進入pub之後,朱慕凡便強烈的感受到周圍異樣的視線這和他所熟悉的讚歎、愛慕並不一樣,是一種驚訝、帶著些許火藥味的注視。「怎麼了?」桑若瑤注意到他的異狀。「不,沒什麼,你常來這兒?」朱慕凡保持平常的聲調問,另一半注意力依然停留在四周的奇怪視線。「愛麗絲是這兒的常客,你不知道嗎?」一個畜著滿臉腮鬍的中年男人不知何時挨近他們桌邊,親切隨和的為他們送上紙巾和冰開水。「麥可,今天怎麼是你親自送水呀臣!」桑若瑤朝著那中年男子甜甜笑道,自然的語氣和舉止,讓人很輕易的看出他們應該很熟。
那叫麥可的中年男子笑容可掬的向桑若瑤眨了一下眼睛,用俏皮的語氣說道:「當然囉,可愛的小天使到來,我這個老闆當然得親目服侍嘛!」「你的嘴巴老是這麼甜,當心那天得了糖尿病。」桑若瑤親暱的扯扯他閃著光澤的腮鬍。
麥可溫柔的捏捏她光滑細嫩的粉頰。「為了你,得了糖尿病也值得呀!」
這一幕看進朱慕凡眼裡,不由得妒火中燒。
可惡的腮鬍怪!膽敢碰我的愛麗絲,也不想想自己是什麼德性,癩蝦蟆也敢妄想吃天鵝肉!
朱慕凡恨不得將眼前這個礙眼的腮鬍傢伙丟到大海喂鯊魚去。
不過在情況末明之前,他決定先耐著性子打聽一番。「愛麗絲,這位是你的朋友?」
「我幫你們介紹,這位是麥可,這間pub的老闆,和他的老婆莎莉一起經營這間pub,不過莎莉晚上都在家陪小孩,所以不在這兒。這位是朱慕凡。」
桑若瑤此刻的表現又是另一番他末見過的風情。「幸會,很高興認識你。」相當優雅得體的應對。
既然是死會的男人便牲畜無害,他自然沒有理由再敵視他。所以他給了他一個極為友善的笑容,並大方熱情的伸出友誼之手。
麥可顯然很喜歡朱慕凡,以相同的熱情回握他。「叫我麥可吧,來這兒的客人都是這麼叫我的,我很喜歡你,歡迎你以後常來。」「一定會的!」「不過,我話說在前頭,不准你欺負愛麗絲,否則我和我老婆都不會輕易饒過你的,知道嗎?」麥可雖然笑顏依舊在,語氣間卻透著濃濃的威脅。
吳慕凡當然聽出了他的暗示,很認真的表態:「我以人個格保證,絕對不會傷害愛麗絲,除非她不理我。」「我保證愛麗絲肯定很喜歡你,否則她不會讓你跟在她身邊的」。他極為友善的附到他耳邊說:「你知道嗎?這兩年來,從未有一個男人能如願以償的跟在愛麗絲身旁。所以那一大堆男人才會個個都用恨不得殺了你的妒忌眼神瞪視著你。」「麥可,你在那兒胡說些什麼?」桑若瑤急急的叫嚷。
也說不上來為什麼,麥可的話就是令她感到心慌羞澀。她已經好久沒有這樣的情愫,尤其是對男人。
朱慕凡卻聽得心花怒放。
依照麥可的說法,愛麗絲不就是對他另眼相看囉!
這個念頭令他洋洋得意……也難怪,他朱慕凡是何許人也,怎麼會有女人不被他吸引?
不過他不否認,桑若瑤對他另眼相看的感覺,的確比以往征服任何美女時的成就感都令他興奮。「決定了,今晚我請客!」麥可大方率性的說:「兩位要點什麼?」「我要瑪格麗特。」桑若瑤隨口響應。
麥可深深歎了一口氣,沒法度又憐惜的輕指她的額際。「你哦……」
朱慕凡感覺到流竄在麥可和桑若瑤之間,那股難言的感傷。「年輕人,你要什麼?」
「給我一杯馬塔特爾。」朱慕凡不動聲色的回答。「馬塔特爾?那正是本店的招牌酒呢!」「真巧我最愛馬塔特爾的味道了。」失慕凡如遇知己般,大有『酒逢知己千杯少』的興奮。
麥可臉上的熱情不下於他。「你喜不喜歡西班牙的鬥牛?」「喜歡,不過我更喜歡西班牙人那種屬於拉丁民族特有的熱情。」談到自己的喜好,朱慕凡不禁笑容滿面。
「很好,小兄弟,你這個朋友我交定了,你有沒有發現我的店……」「充滿了熱情的西班牙味道。」朱慕凡替他說完,他從一進門就發現了。
麥可心情大好,他愈來愈喜歡朱慕凡,覺得這個年輕人很投他的緣。「你知道嗎?
我和我太太都是標準的西班牙迷,我們曾一同遊學於西班牙,一起愛上拉丁民族的熱情,也因此才會開了這間充滿西班牙風味的店。」麥可話匣子一打開便欲罷不能。
桑若瑤並不想打擾兩位男士的雅興,但她實在餓得受不了了。「麥可,在大談你的「最愛」之前,能不能先幫我點客快餐,我快餓死啦!」
經她這一嚷嚷,朱慕凡才想起他們就是來這兒用餐的。
麥可果然很快的向侍者點了兩份快餐。「抱歉,愛麗絲,你知道我和莎莉都是西班牙狂,難得遇到知己,所以……」麥可很不好意思的說。「放心,你和莎莉的個性我還會不清楚嗎?你們繼續說別在意我,我也很有興趣呢!」這倒是桑若瑤的真心話。
只不過她喜歡的是他們談論西班牙時的那副狂熱的神情,尤其是朱慕凡那張俊逸無可挑剔的臉,在此刻更染上烈陽般的熱情。
她好喜歡他那樣的神情,十分迷人、令人眷戀。
既然女主角也有興趣,且正用期盼而感興趣的眼光注視兩位男士,兩位男士自然肆無忌憚的大談他們的西班牙經了。「聽起來你好像也對西班牙很熟?」麥可發現朱慕凡的語氣中,充滿對西班牙的熟稔,那是身歷其境的人特有的熟悉口吻。
朱慕凡淺淺一笑,「我曾在那兒小住過一陣子,所以比一般人熟悉些。」
其實朱慕凡是刻意保留故事的真象。否則,他哪裡是在西班牙小住而已,整個西歐和南歐封他而言,根本就是他的第二故鄉,更是他絢爛輝煌的事業成長茁壯的舞台,他再熟悉不過了。「原來是這樣,看來我們真的很有緣呢!」「你不是說你是從法國回來的歸國華僑嗎?」桑若瑤忍不住插嘴。「我是住在法國沒錯,但因為西班牙有朋友,所以,我也曾在西班牙小住過一陣子。」朱慕凡讀出她眼中的懷疑,小心翼翼的解釋。
「是這樣啊……」桑若瑤喃喃自語。
難不成他真是歸國華僑?那並非用來釣她的借口?「你喜歡弗朗哥舞嗎?」麥可又問。「最喜歡了,還有和弗朗哥舞一樣熱情的鬥牛舞。」失慕凡樂在其中地暢談。「說不定你會跳,是嗎?」麥可以期待的心情說道。
只見朱慕凡如他所願的點了點頭,「是會那麼一點。」「太棒了,待會兒就請你上去表演一段。」麥可熱情的摟了他一下。
朱慕凡一時會意不過來。「這兒有舞台,麥可的意思是要你吃飽後上去跳一段弗朗哥舞。」桑若瑤壞心眼的充當解說小姐。
這下子看你怎麼脫身!誰教你愛吹牛,活該,哈!
桑若瑤在心裡鼓掌叫好,一副看好戲的模樣。
偏偏朱慕凡硬是讓她的期待落空,他很坦率大力的給了麥可肯定的答案:「等一下用完餐,我就獻醜一番了。」「OK!你們聊聊,我去看看快餐好了沒。」麥可說完便哼著輕快的西班牙小曲,朝吧台走去。「你真的會跳西班牙舞?」桑若瑤的語氣中充滿狐疑。
這小子該不會打算用『尿遁法』脫逃吧!
朱慕凡的態度看來十分耐人尋味。「你就等著看我表現。」
桑若瑤不置可否的攤攤手,她倒要看看他在耍什麼把戲!
餐畢,朱慕凡在大夥兒期待的目光下,退去外套,解開領口及袖口的幾顆扣子,調整了一下身上的衣服,便在眾目睽睽下,踏上了舞台。
他那英俊出色的外表,在熱情燈光的親吻下,更是一覽無遺,pub裡的客人,尤其是女人幾乎都被他的魅力所吸引,全都瞪大雙眼盯著他。
隨著西班牙特殊韻昧的旋律揚起,朱幕凡便開始揮動雙手,翩翩起舞。
他的動作由原來的沈靜,逐漸的轉為熱情激烈。愈來愈激烈快速的節拍,讓他舞得更加渾然忘我而魅惑人心。全場的觀眾在不知不覺中,都感染了他那烈火般的激昂熱情,全都不由自主的和著旋律一起為他打拍子,他們的眼中都充滿熱情……被他的舞所挑起的熱情!
桑若瑤也不例外,只覺得全身的細胞都在熱情興奮的跳動著。「他有拉丁民族特有的熱情。」
麥可不著痕跡的在桑若瑤身邊低低的說。「嗯!」桑若瑤坦率的贊同。
她很意外,沒想到朱慕凡真的會跳西班牙舞,而且跳得這麼好。
本來她還打算看他笑話呢!誰知此刻她的心卻被他那鮮明激烈的舞蹈強烈的牽引著。
「他和浩風有著相同的熱情,不,他說不定比浩風更熱情激烈。」麥可加重語氣的說,一直注意她的反應。「你是什麼意思?」桑若瑤眼底閃過一抹深沈的傷痛和尖銳的警戒,原有的好心情頓時褪去不少。
麥可見狀,溫柔的拍拍她微顫的肩膀,以大哥哥對小妹妹的態度開解她:「愛麗絲,你也該從失去浩風的悲傷中走出來了,你們是很相配沒錯,但是浩風他已經……」「不要說了!」桑若瑤痛苦不堪的低吼,塢住雙耳拒絕收聽。
嘩……!室內爆出一片喧嘩,原來是朱慕凡的舞在觀眾排山倒海的熱情中結束了。
此起彼落,一聲大過一聲的安可,令朱慕凡不得不向麥可投以求救的眼神。
麥可收到他的求救訊號,便立刻朝他走過去,轉身之際,他回眸丟下一句:「好好的想想,愛麗絲,慕凡是個很棒的對象,值得珍惜,相信我!」
不等她反應,他便擠進人潮中,搭救被觀眾的熱情困在舞台上無法脫身的王子去也。
桑若珀細細的咀嚼著麥可的話。
她也知道她早該忘了浩風!早在兩年前她就該忘了他。但是,她怎麼能?那是一段令她刻骨銘心的愛戀啊!是初戀,也是今生唯一的一次,她……「晦!喜歡我的舞嗎?」
朱慕凡在麥可的護衛下,回到她的身邊。
朱慕凡的聲音,將她從沈澱的回憶中拉回現實。「你跳得非常好,沒想到你這麼拿手。」桑若瑤毫不保留的讚美。「有興趣嗎?改天有空,我教你跳弗朗哥舞。」朱慕凡興致勃勃的提議。「聽起來像是個很好的主意。」桑若瑤不置可否的表示。「這主意不壞,愛麗絲,你就答應吧!你們兩個若一起把弗朗哥舞練好,那不久的將來,我們店裡又會增加一項吸引顧客上門的特產了。」
麥可真不愧是生意人,算盤打得可真是快得沒話說。「你哦……」桑若瑤真拿他沒轍。
朱慕凡很喜歡這樣的氣氛。「好啦!就這麼說定,我去幫你們調酒。」「麥可剛剛對你說什麼?」朱慕凡喝了幾口冰開水,潤潤喉才問道。
桑若瑤回他一臉『?』。「我是說剛剛我在舞台上時,麥可對你說了什麼?否則你原有的快樂表情,怎麼會一下子垮了下來?」失慕凡關心的詳述。「沒——沒什麼,你大概看錯了。」好厲害的眼睛!桑若瑤暗吃一驚。「是這樣嗎?」他那雙彷如冬夜中的寒星般明亮深遂的眼睛,像會看透人心的X光般望進她的眸底。「當然是。」桑若瑤連忙別開臉,逃開他那像會看穿她、令她侷促不安的凝視。
他的眼睛好銳利,在快速激烈的節拍中,居然還能捕捉到她臉上的表情!「看著我,愛麗絲。」朱慕凡不會輕易讓她擺脫他,他用極富磁性的嗓音輕喚著她的名字。
桑若瑤的心弦狠狠地觸動了一下,不由自主的順從他的話,再次面向他、凝望著他。
剎那間,柳浩風的影像和朱慕凡幾乎重疊在一起。「浩……」她用力的搖搖頭,柳浩風的影像便消失無粽。不知不覺中,眼睛四周泛起一片薄薄的霧氣。
她的一舉一動盡收朱慕凡的眼底,他正想開口說些什麼,麥可適巧回來。「來,愛麗絲的瑪格麗特、慕凡的馬塔特爾,希望你會喜歡。」
朱慕凡優雅的淺酌一口,閉上雙眼深吸了一口氣。「嗯!好手藝,真不是蓋的!」
他大方的讚道。
麥可摸摸鼻子,笑得很得意。「你喜歡就好。好了,我去招呼其它客人,你們自個兒慢慢聊。」
朱慕凡對地做了一個『OK!』的POSE。「愛麗絲,希望不久的將來,你喝的不再是瑪格麗特。」麥可故意撂下一句暗示性極強的話,才轉身離開。
桑若瑤不禁對麥可心生埋怨,她總覺得麥可是刻意在朱慕凡面前,透露這樣的訊息。
果然,生性敏銳的朱慕凡注意到麥可的話了。「你喜歡喝瑪格麗特?」「嗯!」她命令自己保持冷靜,不要自亂陣腳。他什麼都不知道,沒什麼好怕的。「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
朱慕凡頗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才加以解釋:「我是說你為什麼喜歡喝瑪格麗特?」
桑若瑤眼底掠過一抹難言的悲傷,但她掩飾得很好,故做輕快的說:「因為它的顏色很漂亮,尤其它的杯緣還抹了一曾薄鹽,相當別緻爽口。」「你知道關於『瑪格麗特』的故事嗎?」不等她反應,他就接續下去。「傳說調製『瑪格麗特』的人,是因為在狩獵的時候,誤擊了他的情人瑪格麗特,因此才創造此酒來紀念他那無緣的情人,以及那段美麗浪漫卻又令人遺憾的羅曼史。」他一面說,一面觀察著她臉上表情的變化,他確信她一定知道這個故事。「你知道它的,是嗎?」「不!」桑若瑤失聲叫道。
朱慕凡有些意外,他沒料到她的反應會這麼激烈。「對不起,我失態了,我去一下洗手間……」說完,桑若瑤便趁著淚水末奪眶而出之前絕塵而去。
朱慕凡愈來愈確定她的身上一定埋藏著深刻的秘密,而且鐵定是段令人黯然神傷的記憶。「小伙子,你是愛麗絲的什麼人?」兩個打扮時髦的年輕男人在桑若瑤離席後,便找上朱慕凡。「朋友。」朱慕凡不動聲色的回答,他迅速的將眼前這兩個年輕男人全身上下打量一番。
不經意的,他眼角餘光瞄到麥可的手勢,那是要他安心的訊號,他會意的回他一個感謝的笑容。「朋友?不會吧!你最好老實說,你是用什麼不要臉的招術纏住愛麗絲的?」另一個男人用充滿妒忌的口氣,惡劣至極的哼嗤。
既然知道他們的來意,朱慕凡自然不會和他們一般見識。對於應付因女人而起的爭執,他可是個中老手,應付自如哪!「你說話!」對方有點惱怒。「你們說呢?」朱慕凡氣定神閒的朝他們優雅的淺笑。
他的態度怒惱了那兩個前來找碴的年輕男人,其中一個奸笑了一聲,面目猙獰的低咒:「愛麗絲不可能愛上你的,我勸你還是早早死心,除了柳浩風之外,愛麗絲是不會愛上任何男人的!她現在對你好,充其量也只是在戲耍你罷了,你別自以為了不起!
哼!」「柳浩風是誰?」朱慕凡逮住難得的機會追問。
沒想到那兩個男人先是楞了一秒,互看一眼後,便雙雙,怪腔怪調的笑起來。「有什麼好笑的?」
其中一個男人的敵意明顯的減少了許多,他帶著輕蔑說:「你連柳浩風是何許人都不知道,可見你和愛麗絲之間不過爾爾罷了。」「是呀,我們又何必把你放在眼裡,咱們走吧!」另一個男人語畢,兩個人便一面說一面笑著離去。「喂——」朱慕凡被弄得一頭霧水,想喚住他們間個清楚,轉念之間又作罷。
唯一能確定的是——愛麗絲深愛著一個名叫柳浩風的男人,而且除了柳浩風這個男人外,不會再愛其它的男人!
真的是這樣嗎?柳浩風又是誰?
一連串的疑問困擾著他,讓他原有的好心情像長了翅膀全飛光了。
對了,問麥可!他一定知道!這個想法使他再度振奮。
他正要起身,愛麗絲適巧回坐。「抱歉,讓你久等了。」「不……!」朱慕凡一陣愕然,她此刻的表情又和方才相去十萬八千里。
一個人怎能在短短的時間內,由哭泣悲傷轉成如此快樂興奮呢?
見了朱慕凡的反應,桑若瑤感到十分滿意。
是的,就是這樣!
她方才在洗手間裡重新下了決定,她必須加速她原有計劃的進行。絕對不能在計劃未成之前,反而讓這男人亂了她的步調,以及她的心。「慕凡,」她按計劃行事。「我們是朋友吧?」「當然!」朱慕凡一派瀟灑。
迎著他那明朗直率的笑靨,她不禁泛起一絲心虛與罪惡感。
不!愛麗絲,你絕對不能心軟!為了將來著想,你一定要貫徹原有的計劃!她不斷提醒自己。
於是,她把心一橫,繼績執行原訂計劃:「是這樣的,我有事想請你幫忙。」「只要是我能力所及,我一定全力以赴!」朱慕凡大方的保證。
他心中相當高興。愛麗絲會求助於他,不正表示她已開始對他產生信任、產生好感了?「我就知道你人好,一定會幫我。」她按捺住罪惡感,巧笑倩兮。
被她這麼一說,他更加義不容辭。「有什麼事儘管說。」
她假意沈思片刻,才說:「我看這樣好了,過兩天我再告訴你。」「也好,希望你記得,我援助的雙臂永遠為你敞開。」
桑若瑤竟有種窩心的感覺,偏偏她的嘴卻要自作主張的挖苦他:「你是不是對每個女人都說同樣的話?」她竟然有點吃醋。「沒那回事,你是第一個。」朱慕凡沒有說謊,她的確是第一個讓他打從心坎裡說出這句話的女性——除了親人以外。「貧嘴!」桑若瑤雖然沒好氣的白他一記,嘴角卻浮現掩不去的笑意。
這是第一次,她覺得瑪格麗特喝起來沒有悲傷的味道,反而是充滿甜甜蜜密的感覺。
浪漫不可思議的夜晚,在他們眉目傳情的迷藏中悄悄流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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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桑若瑤猶豫了好幾天,終於狠下心來執行她的計劃,她不能再任由朱慕凡來打擾她風平浪靜的生活了。否則她一定會背叛浩風,她心裡清楚的知道,而她絕不願如此的結果產生。
但是面對無辜的朱慕凡那古道熱腸的神態,她又疇蹈不前。「愛麗絲,你有什麼困難就儘管說,我說過我一定會幫你,何況現在我人都來了,你不妨直說。」朱慕凡見她從一個小時前約他出來至今,老是欲言又止,間或想心事想得出神,索性主動打破沈默。
「我……」「慢慢說,別急!」他溫柔得令人芳心悸悸。
桑若瑤咬咬下唇,深吸一口氣,一不做二不休的說:「事情是這樣的……」她給了他一張卡片,上面寫著一個飯店名字和房間號碼。「今天晚上八點,請你準時到這兒來,我會在那兒等你。」「這是——」
她做了一個手勢,阻止他往下追問。「什麼都先別問,記得今天晚上八點見!」
「可是……」「難道你後悔,不願幫我了?」桑若瑤一臉傍徨無助、楚楚可憐的揪住他。
他立刻澄清,「當然不是!」
她滿意的輕輕合掌。「那就這麼說定了。」「嗯!」朱慕凡不再多言,就晚上再談吧!
眼見目的達成,桑若瑤便打算走人。「我還有事要辦,先走了,晚上見,記住,別遲到。」「放心,我一定守時。」朱慕凡露出一排皓齒,給她一個魅力十足的笑容。
桑若瑤不禁心頭一陣抽痛,衝動的轉過身來,脫口道:「慕凡,其實……」「怎麼了?」「不,沒什麼!」她的理智在緊要關頭重掌大局,讓她把已到唇邊的話硬又吞回肚子裡去,狠下心走人。
事到如今,已經不能回頭了,她還需要再向他說什麼?
桑若瑤自我嘲弄一番。
望著佳人漸行漸遠,失慕凡若有所思,總覺得事情有哪裡怪怪的,卻又說不出到底怪在哪裡。「算了,反正晚上就知道了。」他隨手把桑若瑤遞給他的卡片放進胸前的口袋中,便專心去處理自己的正經事。
雖說他當初會回來台灣,主要是想為好友杜希威報一箭之仇。但是在台灣侍上一段日子後,他發現台灣實在是一個值得開發的處女地,潛力雄厚、到處是商機。
所以,這些日子以來,他使到處奔波。除了拜訪大哥朱慕雲在台灣的得力助手姚亦架,以及黎念華的表哥史岳翔;甚至冒著被茱莉亞嘲笑的代價,去請教從事身兼造型師和化妝師兩職的妹婿樓慕羽。
經過多方的詢問探訪,他愈來愈肯定自己的想法是正確的,台灣絕對是個適合經營名牌商品的市場。
所以,他已開始著手做正式詳盡的市場調查分析了。
朱慕凡就是這個樣子。他雖然風流花心,但是和女人周旋嬉戲永遠只是他生活中的一個小環節,他幾乎把所有的精神和心力至都放在自己一手創造的事業上。
他和大哥朱慕雲一樣,對自己的事業有著極為深切的期許,願意花費高昂的代價,去追求他們的夢想。
這也是他們朱家兄弟迷人的特質之一……熱情而充滿勇往直前的拓荒精神!
夜晚終於來拜訪大地了。
朱慕凡依約準時來到桑若瑤所指定的地點是六O二室沒錯!他對照了帚門上的號碼,確認無誤才輕輕的按了門鈴……
門房打開了,一隻手將他迅速的拉了進去,又飛快的關上門,上了鎖。
朱慕凡定睛一看,咦?他沒見著愛麗絲,只看見一個衣衫不整的男人,也就是方才將他一把拉進來的那個男人。
那男人用一種令人全身不舒腮的曖昧眼神,死死的盯住朱慕凡,毫不客氣的將他從頭到尾掃射了一遍又一遍,室內的氣氛詭譎且令人極端不舒服。
朱慕凡因他的舉止而有些惱呎,不過沒有馬上反顏相向,他必須先確定這個男人沒有對愛麗絲怎樣才行!「愛麗絲人呢?」
那男人似笑非笑、邪裡邪氣的看了他一眼,才用充滿淫慾的口吻回答道:「她有事不來了。」「是嗎?那我失陪了。」確定他沒說謊,朱慕凡轉身使往門口走去。這個男的是個GAY,他從進門那一刻起就知道了。在巴黎他使遇過不少『同志』,早已習以為常。他並不排斥他們,只是志不同道不合罷了。
不過眼前這個不同,這個男人正在打他的主意,所以為了自身安全著想,他還是三十六計走為上策!
哪知那個男人卻一個箭步,擋住他的去路。「做什麼?」朱慕凡心中泛起一股危機感。
那男人眼中充滿露骨的淫慾,邪邪的對他笑道:「寶貝,你還不能走,我可是在你身上花了很多錢呢!」「你說什麼鬼話?」朱慕凡用力推開他,打算奪門而出。
但是他沒有成功,那個男人的力氣實在大得嚇人,反應又快。「唉,別這樣嘛!我很喜歡你,你比愛麗絲形容得還棒,我會好好疼你的。」那男人說著便出其不意、狠狠的抱住他。
朱慕凡只覺得一陣噁心,還好過去也有數次類似的經驗,所以他還能保持冷靜的應對。「愛麗絲?」他必須弄清楚狀況。「是呀!」那男人將充滿慾望的唇湊向朱慕凡的頸項,很有技巧的挑逗他。
朱慕凡倒抽一口氣,強迫自己按捺住想逃開他、海K他一頓的衝動,不動聲色的追問他想要的答案:「她說了什麼?」。他心中有一把無名火正蓄勢待發。只要再稍加煽動,便會立即引爆。
那男人食髓知味,動作愈來愈大膽,右手已經開始解開朱慕凡胸前的衣扣。「可憐的寶寶,看來你什麼都不知道。好吧,我就好人做到底,為你解開謎底!」
只見那男人由口袋掏出一張信箋,在朱慕凡面前晃來晃去。「你自己看看。」他繼續舔他的耳根、親吻他的頸項。
朱慕凡強忍住全身的雞皮疙瘩,接過那張信箋,迅速將它打開一探究竟,上面有娟秀的字跡寫著:
嗨!好心的朱慕凡先生:
謝謝你這麼熱心的幫助我,讓我順利地賺到一筆為數不小的外快。現在就請你好人做到底,陪陪這位付了我『零用錢』的先生囉!他長得不錯吧?感謝我的仁慈!附記:勸你下次泡妞要小心一點,兔得又落得如此下場,那多划不來!
愛麗絲字
朱慕凡看完後,氣得臉色發青。「我不相信,這不是真的!愛麗絲不會這樣做的!」
可憐的他正在拚命的說服自己相信自己所說的話。
然而,他的心卻清清楚楚的告訴他:他被耍了!他被那個小惡女徹徹底底的耍了!
這對他而言無異是個青天霹靂!他,人見人愛,從未在女人面前栽過觔斗,有生以來第一次被女人耍,而且還被要得如此淒慘狼狽!「好了!可憐的寶貝,現在一切都清楚了,時間寶貴,我們好好的快樂一夜,我保證你畢生難忘。」那個男人不知何時已經把他上衣的鈕子全數解開,進一步著手想褪去他的上衣。「放開我!」朱慕凡拚命的掙扎。既然真相已大白,他就不必再陪這個令他全身毛細孔群起革命的男人瞎耗。
可恨的是,那男人是從身後抱住他的,而且力氣又大,朱慕凡屈居劣勢,一時之間根本無法掙開他的擁抱。「別這麼凶嘛!寶貝,讓我好好的疼疼你呀!」那男人說著說著,又在他的頸項上,烙下一個又一個的吻痕。「滾開……」
※※※
桑若瑤一個人呆楞楞的坐在麥可店裡隱沒的一角,勳也不動,像尊沒有生命的雕像,桌上的瑪格麗特一口也沒喝過。
麥可已在一旁觀察她好些時候了,這會兒他終於按捺不住朝她走過來。「今晚慕凡沒和你一塊兒來嗎?」
麥可坐到她的對面,定定的凝視著她,細心的觀察她臉上表情的變化。「我為什麼非和他在一起不可?他又不是我的朋友!」桑若瑤心虛的叫嚷。「不是朋友嗎?」麥可不以為然。「當然不是!」她斬釘截鐵的重申,順便重拍一下桌子以增加說服力。
麥可不為所動,繼續說:「那你為什麼會帶他來這兒?老實說我很喜歡他,熱情又風趣健談。」「不要再說了!」桑若瑤再次大吼,音量比方才更駭人。
麥可對她的行為感到不解,依她的個性,就算破人說中心事也不會無端吼入出氣的。
迎著麥可那質疑又關心的眼光,桑若瑤終於受不了良心的苛責,全盤托出。「好吧,我老實告訴你好了,朱慕凡剛開始的時候和別的男人一樣,打算泡我。我自然不必對他客氣,加上他又臉不紅氣不喘的撒謊,我便決定給他一個教訓,所以才假裝和他交朋友,現在我的計劃已經成功,當然就不必再跟他耗了。」「你的計劃?」麥可心中泛起一股不安的感覺。
桑若瑤邪邪的一笑,「我把他賣給喬治。」
麥可聽得差點昏過去!「你不是在開玩笑吧?」他必須確定她的話是真是假,這可是一件大事。
桑若瑤聳聳肩,強顏笑道:「我幹嘛騙你,他現在正和喬治在一起呢!」
麥可重歎了一口氣,帶點薄責的說:「你怎麼可以這樣!你明明知道喬治是出了名的GAY,慕凡那種型的正是喬治最喜歡的典型,你還……」「誰教他惹我!」愛麗絲自知理虧。她早就後悔了,但被人挑明的指責,她當然得為自己辯護。「他惹你?」麥可盡量壓低聲音,避免引來太多的注視。「我不是說過他說謊嗎?」「說謊?說什麼謊?」
麥可咄咄逼人的追問。
桑若瑤哎哎嘴唇,才說:「他騙我說他是歸國華僑,還搬出一個我聽都沒聽過的人名來和我攀關係。」「還有呢?」「……」「就這樣!?」麥可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愛麗絲,你……你該知道,慕凡是個不可多得的好男人,就算他當初這樣說也只是為了接近你、認識你,根本罪不致死。你實在不該如此對他的,何況……」「我不要他闖進我的心中!」話一出口,桑若瑤便後悔了。她低下頭不再說一句話。
麥可也跟著沈默下來。
一時之間,兩人週遭的氣氛變得十分怪異沈寂。
半晌,還是麥可先打破沈默。「為什麼怕他闖進你的心中?是怕他佔據你的心,還是怕他取代浩風在你心中的地位?」「不是!都不是!你別自個兒在那兒亂猜!」桑若瑤慌亂的辯駁。「我猜中了!」
桑若瑤偽裝的堅強頓時宣告瓦解。
麥可不禁搖頭,伸出溫柔的手,輕輕的握住她顫抖的心手,用大哥哥般的口吻溫柔的勸說:「別再欺騙自己了,你很喜歡他的,對不對?」「不是,我只愛浩風的!」桑若瑤崛強的駁斥。「我並沒有說要你愛他,除了愛情之外,你可以和慕凡建立一份中性的友誼,不是嗎?」麥可看出她的心因他的話在動搖,於是加把勁繼續遊說:「就像你和我一樣,我們是很談得來的朋友,但是你依然只愛浩風,而我只愛莎莉,並沒有牴觸,你和慕凡當然也可以這樣。」「他不會原諒我了,慕凡一定不會原諒我了……」桑若瑤掩面低泣,倘下懊悔傷心的淚珠。
麥可愛憐的輕拍她的肩膀,溫柔至極的安慰她,「還不遲,你快告訴我慕凡和喬治現在在哪裡,我去救慕凡。」「他……」「桑若瑤,你給我滾出來!」
桑若瑤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完,就聽見朱慕凡宛若猛獸怒吼的咆哮,在距他們不遠的身後,驚天動地的揚起。
她不禁心頭一顫,心跳頓時劇烈加速,忐忑不安的跳個不停。
麥可不忍心見她如此,拍拍她的臂膀安慰她:「別擔心,一切有我,你先走,趁他還沒有發現我們快從後門走。」「可是……」她不安的揪著他。「相信我,一切會沒事的!」麥可給她一個鼓勵的微笑。
桑若瑤疇躇了幾秒,才期期艾艾的問:「真的沒問題嗎?」「放一百個心!」
「那……就拜託你了,麥可。」「快走吧,瞧!他已朝我們這個方向過來了。」「我……
請你代我跟他說,我很抱歉……」「我會的。」
眼見朱慕凡的腳步愈來愈接近,桑若瑤不得不趁著他還沒發現她之前先走人。
幸好他們所處的角落特別昏暗,朱慕凡對這個pub的擺設又不是挺熟的,所以沒能很快的發現他們。
直到確定桑若瑤安全離去之後,麥可才主動走向朱慕凡。「晦!好久不見了,小兄弟。」
朱慕凡一看見麥可,便抓住他咄咄逼人的問:「愛麗絲人呢?」
麥可有些訝然,瞧朱慕凡一身的狠狠。襯衫皺成一團,上衣的鈕子全數鬆開,衣服上還有幾處扯裂的破洞,一看便知道鐵定是剛和人打過架、起過爭執而已。「愛麗絲今天沒來。」麥可力持平靜的應對。「真的!?」朱慕凡惡狠狠的盯住麥可不放,他那副魄力十足的氣勢,真令麥可有些招架不住。「你還好吧?」「好!非常的好!」朱慕凡火藥味十足的咆哮。「別這麼怒火沖天,有什麼事心平氣和的說。來,坐下來,我幫你調一杯馬塔特爾,咱們聊聊如何?」朱慕凡還沒開口,麥可又搶白,自說自話了一番:「就這麼說定啦!等我一下,別走開,我去去就來。」
麥可說著便向吧怡走去。「今天不要馬塔特爾,給我一杯SCORPION。」朱慕凡喚住他離去的腳步。「SCORPION?天蠍宮?」「對!我現在就像被一隻惡毒的蠍子蟄到一樣,這種酒正合我的心境。」朱慕凡充滿自嘲的戲謔。「OK!馬上來。」麥可當然知道他所指為何,但他先按兵不動的退了下去。
麥可一走,朱慕凡便像個洩了氣的皮球癱在椅子上。
他實在不想更不願相信,愛麗絲竟然會和他開如此惡劣的玩笑!她……
唉!他氣憤得重重搥了桌面一下,幸好這個時候PUB內正播放著節奏鮮明的西班牙舞曲,所以沒人注意到他的行為。
朱慕凡索性起身,大步走向舞台。自從上一次他登台一舞之後,就和這兒的樂師們混熟了。
熱情的節拍響起,朱幕凡踩著鮮明節拍,漱烈的狂舞。他的怒火溶入西班牙舞步的熱情中,使他的舞看起來更狂野、更激烈、更挑逗人心,室內的氣氛一下子便被他帶到最高潮。
麥可看他那樣激烈瘋狂的舞著,明白他一定深受打擊。
看來愛麗絲帶給他的打擊真的非同小可。麥可不禁歎了一口氣。他是個熱情如火的好男人,愛麗絲實在該好好的把握才是!
朱慕凡在響徹雲霄的掌聲中,一曲又一曲的舞著,觀眾的心也跟著他而劇烈跳動起伏,不停的打拍子助興。
直到朱慕凡氣消了許多,跳得筋疲力盡之後,才在觀眾們依依不捨的安可聲和掌聲中走下舞台,回到麥可的身邊。「辛苦了,跳得真棒,無懈可擊,我是不是可以請你來這兒打工呢?」麥可雙眼充滿了讚賞。
朱慕凡在一陣狂舞之後,火氣顯然降了幾度,又回復往日溫和幽默的神態。「這個主意不錯哦!」
麥可見狀鬆了一口氣,這種氣氛比較適合談正經事嘛!「哪!你的『蠍子酒』。」
朱慕凡似笑非笑的揚揚嘴角,端起酒喝了一大口。「味道如何?」「果然是被惡毒蠍子狠狠蟹到的感覺。」他充滿戲謔的說。「是可愛的蠍子吧!」麥可向他眨眨眼。
朱慕凡看了他一眼,才似笑非笑的說:「你果然知道我和愛麗絲的事。」
麥可有些困窘,連忙陪笑解釋:「我是剛剛才聽她本人說的,我先聲明,如果我事先知道,絕對不會坐視不管讓這件事發生的。」「算了,別再提了,你認識那個男人嗎?」「喬治也是我這兒的常客之一,他人不壞,只是喜歡男人罷了。」麥可輕描淡寫的說。
朱慕凡突然沈默下來。
氣氛變得有些凝滯,麥可小心翼翼的打量他的反應,試探性的說:「愛麗絲臨走之前,要我跟你說她很抱歉。」「她如果要抱歉,當初就不應該開這種惡劣的玩笑!」一說起來,朱慕凡的火氣不由得再度上升。「你是怎麼脫身的?」麥可實在很好奇,因為他知道喬治的力氣很大。「當然是以智退敵,臨走之前我還重重的賞了他一個終身難忘的臨別贈禮,保證他以後再也不敢打我的主意了!」失慕凡笑得好恐怖。「請你不要怪愛麗絲,好嗎?慕凡!」麥可用充滿懇求的話氣說道。
朱慕凡又綴了一口酒,才緩緩的說出自己真正的想法:「她是故意的,我知道,只是我不明白她為什麼要這麼做?如果她討厭我,或者我開罪她,她大可直截了當的告訴我,犯不著如此。」他愈說愈洩氣。「愛麗絲是很喜歡你的,只是她這裡有病。」麥可伸出食指指住他的胸口。
朱慕凡一臉愕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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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麥可凝視著目瞪口呆的朱慕凡,清清楚楚的重複一次。「愛麗絲的心有病!」
朱慕凡沈默片刻,再次望向麥可時,雙眸中儘是篤定的色彩。「你是指柳浩風?」
他相信這一定就是關鍵。「你知道浩風的事?」麥可眼中透著露骨的詫異。「我只知道這個名字,上回聽那兩個找我喳的男人提過。」他據實以告。「柳浩風究竟是誰?」他正色的問道。「你雞尾酒的酒量好不好?」「可算得上是海量。」朱幕凡雖不知他何出此問,還是回答了他的問題。「很好,那你等我一下,我再去幫你調一杯很棒的酒。」
通常多種雞尾酒混雜著喝很容易醉,所以麥可才會有此一問。半頃,麥可端來一杯乳白色的美麗液體,放在朱慕凡的面前。「這是『雪白佳人』!用辛辣琴酒和白色柑香酒調製而成的,比較適合女孩子喝,所以你可能較不熟悉,嘗嘗看如何?」朱慕凡果然優雅的綴了一口。「的確是女孩子會喜歡的味道。」只可惜他以前交往的女人,多半是艷麗、風情萬種的那一型,所以很少見她們喝這種酒……和形象不太配囉!「它的色澤呢?」
「明亮清純的雪白色,看起來相當耀眼迷人。」朱慕凡憑感覺說道。「那……你會不會覺得它給人的感覺很像某個人?」
麥可的話還沒說完,朱慕凡便若有所悟的搶白:「愛麗絲!」「就是愛麗絲,所以柳浩風把『雪白佳人』直喚做『愛麗絲』,每回和愛麗絲來我這兒時,總是會點一杯『愛麗絲』給『愛麗絲』,而愛麗絲本人也很喜歡這個味道。」
麥可帶著感傷回憶那段歡樂無憂的歲月,那真是一段令人難忘而回味無窮的甜美記憶。「這事得從兩年前說起。那時柳浩風是個很有才氣,可說是天才型的攝影師。年紀輕輕的便憑自己卓越的才能在攝影界闖出一片天地,尤其是拍人物方面,浩風的技術更是無人可比。所以很多明星、模特兒都找上他,要求他為她們拍寫真集;但浩風都一一拒絕了,因為他說過,他的鏡頭只為愛麗絲拍寫真。」
朱慕凡的臉色微微的變了一下,只是他掩飾得很好。「他們是情人嗎?」他發現自己很言不由衷,似乎很不願意承認這樣的事實。「他們的確是一對令人稱羨、郎才女貌的情侶。熱情帥氣、才華洋溢的浩風,和甜美清純、楚楚動人的愛麗絲真的非常相配,是大夥兒公認的一對,也是工作上的好搭檔。」「工作搭檔?」他不解。
麥克讀出他的疑問便加以解釋:「愛麗絲的哥哥桑若辰是國內知名高級服飾公司的老闆,浩風是他們公司專任的攝影師,愛麗絲則是公司的專屬模特兒、也是浩風專屬的模特兒。他們兩個加上兼任設計師的桑若辰,曾是台灣名牌服飾業有名的鐵三角!他們三人的合作無間,給同行的競爭對手帶來不小的威脅。」
說到這兒,麥可刻意稍做停歇,觀察朱慕凡的反應,見朱慕凡聽得很專心,才滿意的往下說。「浩風和愛麗絲約定等到公司走穩後,便步入禮堂。經過一番奮鬥,他們的願望終於實現,在眾人的祝福下步上婚姻的紅毯。奈何命運弄人,在婚禮當天,小倆口即將步入教堂門口之際,愛麗絲的新娘捧花被路過的人不小心撞掉了,正巧掉落在馬路上。浩風二話不說的便衝上馬路去撿那花束,誰知就在他起身的剎那,一輛超速的砂石車飛奔而至,無情的撞上。那束花像他的靈魂般,騰空彈起按著散落滿地!浩風便在愛麗絲淒厲的慘叫聲中,當場死在車輪下……」
往事重提,麥可還是忍不住聲聲感慨。
朱慕凡聽得心痛如絞。他怎麼也沒想到,在愛麗絲那宛如小仙女的輕靈身軀裡,竟然埋藏著如此沈痛的熱戀傷痕。「愛麗絲很愛柳浩風?」「愛,非常愛!他們是彼此的初戀、更是彼此的唯一。他們都各擁有一群熱情的追求者,但是他們彼此的眼中,卻都只裝得下對方,對別的追求者連多看一眼也不肯,真的是一對深情至極的絕配……」麥可深深歎息。
他重新振作,兩手手指交握托住下巴,定定的看著朱慕凡,雙眼佈滿紅絲繼續以帶鼻音的聲調說:「浩風剛死的那半年裡,愛麗絲幾乎是處在完全瘋狂的狀態中,隨時隨地都想尋死,旁人怎麼勸說都沒有用。直到桑若辰使出殺手鍋,威脅要把浩風的屍體挖出來曝屍荒野,才遏止了愛麗絲尋死的念頭。但從此之後,愛麗絲就像一個自閉症的患者一樣,將自己封閉在屬於她和浩風共度的那段甜蜜歲月中,拒絕任何人闖入她的心扉!
對別人的話聽而不聞、對週遭的事物視而不見,宛如一具沒有靈魂的軀殼,靈魂早就隨著浩風的死而跟著死去了……」
朱幕凡始終未說過半句話。雖然他為柳浩風和愛麗絲淒美的愛情感到惋惜,但是他實在無法理解,愛情真的有這麼重要嗎?重要得令人為它尋死覓活、為它發狂?
不僅愛麗絲,他的好友杜希威也一樣。
就連曾經和他最為志同道合的大哥朱慕雲,最後也為愛舉白旗,栽在黎念華手裡。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慕凡,你在聽嗎?」麥可見他出神,一連喚了他數聲。
朱慕凡為自己的失態感到不好意思,連忙振作起來。
麥可才繼續之後的故事:「浩風死了半年後,發生一件事才讓愛麗絲從行屍走肉的日子裡,再度回到這個世界上。」「什麼事?」朱慕凡迫不及待的想知道下文。
麥可喝了一口馬丁尼,調整一下自己的坐姿,「愛麗絲在整理浩風的遺物時,發現一個音樂盒。那是浩風打算送給愛麗絲當生日禮物的。愛麗絲的生日恰巧是結婚日後的第三天,所以他事先買好,打算在蜜月旅行途中給愛麗絲一個驚喜,沒想到卻……」
麥可再度深深的慨歎。「啊!抱歉,我又來了,我們繼續說吧!愛麗絲打開那個包裝精美別緻的音樂盒,在裡面看到一卷錄音帶。愛麗絲聽完那卷錄音帶以後,整整關在房裡哭了三天。然後,她變了、變成像你現在所看見的模樣,從此她再也未曾談過戀愛,更不容許任何男人靠近她的身邊、走入她的內心世界、更不曾自己帶男人到這個店來。
所以,第一次看見你和她一起來時,大夥兒才會那麼驚訝。」「那卷錄音帶的內容是什麼?」朱慕凡最在乎的是這個。
只見麥可不斷的搖頭卻不發一言。「告訴我吧!」「我也不知道,愛麗絲根本不讓任何人碰觸那卷錄音帶,她似乎把它當成了浩風的化身,不准任何人接近。」
聽完麥克的話,朱慕凡心中極不是滋昧,只是他不知道這股令他比吐血反胃還不舒服的感覺其名為嫉妒。「愛麗絲也真夠傻、真夠死心眼的,如果我是柳浩風,絕對不會希望愛麗絲為我如此的。反而會希望她在沒有我的日子裡,依然過得幸福快樂,再找個適合她、疼惜她的男人,再戀愛一次,絕不希望她像現在這樣!」對於自己能講出這樣的一番話,他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議。
或許是為了反抗朱家荒謬的『早婚家規』之故,他從未對愛情認真過!結婚和一個女性廝守一生這種事,更末曾在他心田駐留過……雖然他不相信朱家那個『不早婚就會早死』的『早夭傳說』,但是心中總是有一抹陰影存在。這大概是促使他不願結婚的主因之一。
不過遇到愛麗絲之後,他的想法有了些微的改變!他才不管柳浩風是怎麼想的,他只在乎愛麗絲,希望愛麗絲能幸福快樂。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想法!這是他有生以來頭一次,產生這樣的念頭。
想為一個沒有血緣關係的女人努力,讓她快樂、讓她幸福。「你說得沒錯,沒有人會希望愛麗絲這樣的,我相信浩風也是。愛麗絲心裡一定也很清楚,但是她卻說過:她絕對不可以忘了浩風,因為浩風是個孤兒,沒有任何親人。所以,如果連她這個和他最親密的情人都忘記他,那麼這世上就再也沒有人會記得浩風,那樣的話,浩風就太可憐了。
因此她絕不能忘掉浩風,她要一生一世記得浩風,永遠保有那份屬於他們倆的愛情。所以她絕不再戀愛,就怕再次戀愛的幸福甜蜜會議她慢慢的淡忘浩風,她不要那樣,她絕對不要背叛浩風。」「她是天下第一號大笨蛋!她以為她這樣做很偉大、很令人佩服嗎?」朱慕凡聽得一肚子火。他不是生氣,而是為她的癡傻感到心痛。她究竟是個什麼樣的女孩?對別的男人的愛戀視而不見,只一心一意固執的追憶一個死去的男人!「她是很傻,卻傻得令人不忍心苛責她,不是嗎?」麥可打從心坎裡說道。
朱慕凡並末回答,只是默默的凝視眼前那杯『雪白佳人』。晶瑩剔透的雪白色澤,彷彿愛麗絲那身雪白光滑的肌膚;清純明亮的光彩,就像愛麗絲那純真可人的靈秀氣質。
他不得不認同柳浩風的說法,『雪白佳人』的確像是愛麗絲的化身,非常符合愛麗絲的形象。
他不禁對已死去的人心生妒忌,端起那一杯『雪白佳人』一飲而盡。「沒有什麼辦法可以說服愛麗絲了嗎?」他問。「你不生愛麗絲的氣啦!」
朱慕凡挑了挑眉瞪了他一眼,才一本正經的說:「聽了那個小白癡的故事後,還能氣得起來嗎?」
從他那又愛又憐的語氣聽來,麥可明白他是真的原諒愛麗絲,不再為她的惡作劇生氣了,這讓他像吃了顆定心丸似的安心不少。「想救愛麗絲,方法是有的,就是你!」
「我!?」他詫異的指住自己直挺好看的鼻尖,實在不知道麥可何出此言。
麥可頗有深意的道:「我不是說過,其實愛麗絲是很喜歡你的。她就是怕自己被你吸引之後會逐漸淡忘浩風,所以才會這麼做!對你殘忍、同時也對她自己殘忍。」
朱慕凡漸漸明白麥可的意思。「你是要我和愛麗絲談戀愛?」「你以為呢?」見他沒有他預期的動靜,他又說:「難道你不願意,或者你根本不喜歡愛麗絲?」「當然不是這樣……」「那不就成了!」「麥可,其實……」朱慕凡不知道該怎麼說才恰當。他是喜歡愛麗絲,也願意為她的幸福快樂而努力。但是,以愛麗絲的個性和想法,愛情和婚姻之間幾乎是劃上等號的。
而他這一生最怕的就是結婚兩個字,就算他再怎麼喜歡愛麗絲、再怎麼愛著愛麗絲,他也不可能輕易為她丟棄自己堅持了二十多年的原則……他不要讓自己心愛的人,活在隨時可能失去他的恐懼中!雖然他不相信朱家的『早夭傳說』,卻也無法完全不在意!
薑還是老的辣!麥可從他那一臉為難的神倩,似乎看出了一些端倪。「你有什麼苦衷嗎?」
望著麥可那雙誠摯的眼睛,朱慕凡只能對他說:「我不否認我很喜歡愛麗絲,但是,我一直是個獨身主義者,恐怕不太適合愛麗絲,到頭來還是會傷了愛麗絲,讓你失望。」
「原來是這樣啊!」他還以為他要說他已有妻室呢!「你想得太多了啦!戀愛和結婚本來就是兩回事,何況愛麗絲她只是喜歡你、對你有好感而已,真要她愛上你可就難如登天了,所以你根本犯不著擔這個心。」
聽麥可這麼說,朱慕凡是安心許多,卻也很不是滋味。
難道柳浩風就那麼好?他就不信憑自己的條件,愛麗絲不會愛上他!
麥可心裡盤算的又是另外一回事。他怎麼看都覺得朱慕凡和愛麗絲很相配,而且彼此吸引著對方。
只是愛麗絲不肯忘了柳浩風而逃避朱慕凡,朱慕凡則是因為獨身主義而不敢輕易放縱自己對愛麗絲的感情。
既然如此,何不就由他來從中牽線,充當月老?他的想法很簡單……
當男女雙方彼此自認不可能愛上對方的情況下,往往就是最有希望的!這便是愛情的奧妙之處……往往趁人不備,乘虛而入!所以,他一點也不在乎他們彼此的堅持。他只要能說服他們兩個踏出『友情』的第一步,往後的一切,全交給愛神去傷腦筋就行了。
想當初他和莎莉不都抱定獨身主義嗎?結果呢?還不是逃不出愛神無遠弗界的法力,兩人心甘情願的步上紅毯、共結連理,從來沒有後悔過。
麥可愈想愈得意,於是加把勁追問:「你意下如何?」「我當然願意,但我話可說在前頭,我……」「我知道,只是當朋友嘛!那就這麼說定了。」
朱慕凡思忖片刻,終於以微笑表示同意麥可的說法……或許這是他和愛麗絲之間最適當的相處模式。「對了,你剛剛是不是說過,愛麗絲的哥哥是台灣知名高級服飾公司的董事長?」和自己本業有關的事,朱慕凡絕不會漏聽。「沒錯,有什麼問題嗎?」
朱慕凡笑容可掬的解釋:「是這樣的,我在法國也是從事有關服飾方面的工作,我們公司對台灣的市場很有興趣,派我來考察。但我來台灣的時間不長,對台灣的服飾市場並不熟悉,所以,想多方打聽看看。」
目前他還不想讓人知道他真正的身份,以免引來不必要的困擾,所以只能先這麼說。
何況他當初回台灣來的目的,根本不是開發台灣市場,而是……
唉!不提也罷。自從認識愛麗絲之後,他就盡量避免想到自己當初的來意,尤其在聽了愛麗絲和柳浩風的故事後,就更提不起什麼為好友報復的念頭了。「原來如此。」
麥可想了一下才說:「我看這樣好了,改天你跟愛麗絲說說看,由她出面替你們介紹最適當不過了。」「好主意。」「只是……」麥可不禁眉頭深鎖,「要愛麗絲帶你去見桑若辰恐怕會有問題。」「該不會又和柳浩風有關吧?」
麥可點點頭,「自從愛麗絲重新振作後,在桑若辰的默許下,她搬出桑家一個人住。
她盡量不去接觸與服飾業有關的一切,以免觸景傷情,又想起和浩風在一起的種種,所以……」「既然如此,那就根據你知道的說說就好。」
麥可點點頭,很樂意的說出自己的看法:「我比較清楚的只有和『卡汶』及『梵雅』兩家有關的事,所以就拿這兩家說說吧!『卡汶』和『梵雅』的競爭一直很激烈。兩年前,卡汶……也就是愛麗絲他們的公司因為有著名的鐵三角,聚集了許多高手,所以那時候卡汶可以說是較佔優勢的。但自從浩風死後,卡汶適巧發生一連串的問題,因此有逐漸走下坡的趨勢。
梵雅公司就恰好相反,正當卡汶陷入低潮時,梵雅老問的兩個兒子和一個女兒、女婿陸續學成歸國,他們個個都是學有專精的專才又很上進,所以梵雅可說是一下子多了四個生力軍。在父子兩代共同努力下,梵雅的名氣在這兩年來,逐漸超過卡汶……」
朱慕凡一面聽,一面不停的在腦海盤算著。實在很巧,他最感興趣的也是這兩家公司!
麥可繼續說:「並不是因為愛麗絲和浩風是我的朋友我才這麼說的,而是憑我自己的感覺而言,我個人是比較喜歡卡汶的產品,對卡汶的印象也比較好。」「為什麼?」
關於這點,朱慕凡顯然很有興趣。「一來,卡汶的服務態度比較好、也比較親切。而且,他們不只是標榜高價位的名牌而已,他們真的有替顧客設身處地的著想,會嘗試去開發適合各種階層的客戶經濟能力所及的產品……」「也就是他們把顧客分層,推出不同價位的品牌來滿足各種消費階層的需求是嗎?」朱慕凡忍不住插播。他一向欣賞這樣的經營理念,正好和他的主張相符。
他始終認為名牌並非為了某些特定階層的人士而存在,它應該擁有更廣大的天空才是!這些年來他一直致力朝這個目標發展!
現在歐美國家像這樣的名牌觀念已經漸漸形成一股風潮,他沒有想到在台灣也有人抱持著和他相同的理念。「那梵雅呢?」「梵雅就堅持走高價位、高格調來維持他們的形象,而且對客人也不夠親切,給人一種高高在上,不易親近的感覺。好像擺明了就是:『你夠格、夠有錢,我們才歡迎你光臨!』一樣,可說是優越感十足,讓人能很輕易的感覺到,他們相當以自己的高價位名牌自豪。認為能擁有他們公司產品是一種驕傲,也是一種身份地位的表徵。所以夠格穿他們公司服飾的人,應倍感榮幸才是。這樣的經營方針,自然擁有一群為數可觀的擁護者。只是不合我的理念,這純粹是我個人的個性使然罷了。」麥可不忘補充道。
朱慕凡給他一個贊同的笑容。「我們的看法很像。謝謝你提供這份寶貴的訊息。」
「別跟我客氣,那關於愛麗絲的事……」麥可舊話重提。「我會找個機會和她好好談談,放心,我已經不生氣了。」他再一次保證。「那就拜託你了!」麥可十分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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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桑若瑤在自己的房裡哭了一遍又一遍。她從來不知道自己會如此害怕失去朱慕凡、被朱慕凡討厭。
她真的好後悔好後悔!只是她不敢承認自己喜歡朱慕凡,更不敢說出口,因為她不可以背叛對浩風的愛。
她低首凝視著浩風和她的合影,每一張都是甜蜜的歡笑、每一張都包含了一份難忘的回憶。「為什麼……你為什麼要死……你怎麼捨得丟下我一個人孤孤單單的,浩風……」桑若瑤心碎的泣訴。然而,響應她的卻是一屋子的空寂。
本來她會是這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有一個寵她、愛她,凡事把她放在第一位、又深深瞭解她的老公,兩個人共築一個幸福的小窩,永遠比翼雙飛。
奈何無情的命運偏要和她過不去,奪走她深愛的浩風,讓她從最幸福的頂端,摔落到谷底。
為什麼?她只是想和浩風甜甜蜜密的共度一生啊!
她至今還能清晰的記得,浩風躺在血泊中的慘狀。「為什麼?我只有這麼一個小小的心願,希望能和浩風白首到老……上天為什麼連這樣一個小小的心願也不肯給我?」
這兩年來她的心始終靜如止水,一直守著和浩風那份深愛活著。
除了麥可和莎莉會偶爾說說她、替她擔心外,生活倒是過得十分平靜,直到那個男人出現為止!
她知道自己的心已經逐漸為朱慕凡所吸引,從第一次邂逅起,她就有預感會背叛浩風。
但是她又捨不得朱慕凡!所以她為自已找了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告訴自已這一切是為了給這個登徒子一個難忘的教訓,所以才暫時允許他待在她身邊。好讓自已能和朱慕凡多相處一些時候。
她心知肚明,這麼做根本不合理、根本是在自欺欺人!如果她真的那麼討厭、那麼排斥朱慕凡,她大可以一開始就拆穿他的西洋鏡,令他當場下不了台,不必大費周章的和他瞎耗!
隨著和他相處的時光愈久,她愈發現自已的心是那麼無法自拔的被他吸引、喜歡著他,甚至連在夢中,他都逐漸取代浩風的位置。
這太可怕了!她絕對不能讓事情再恣意的發展下去。否則,終有一天,她真會完完全全忘記浩風,到時候浩風怎麼辦?如果連她都忘了浩風,這世上就再也沒有一個人會記得浩風了!
不!她絕對不能讓這樣的事發生!
所以,她才會那樣毫不留情的傷害朱慕凡。
現在,事情如她所願,朱慕凡鐵定不會再理她了!她應該感到放鬆而高興才是,為什麼她反而淚濕衣襟,心如刀割呢?
嘟……嘟……!電話鈴聲乍然作響。
桑若瑤抹抹淚水,伸手去拿話筒,頓時猶疑一下。不,慕凡不知道她的電話號碼,應該不是他!有了這樣的想法,她才敢放膽去接。「愛麗絲嗎?」
話筒那端的聲音聽起來相當焦躁不安,而且是一個很耳熟的女子聲音。「我是。」
「我……」
那個聲音還沒來得及接下去,就聽到更遠的地方傳來一陣嚴厲而粗魯的咆哮:「莎美你在做什麼?我不是要你別去打擾瑤瑤的嗎?」
卡……嚓……!電話莫名其妙的被掛斷。
桑若瑤被搞得一頭霧水。
莎美?那是大嫂的名字呀!她赫然想起。那麼叫她的聲音是大哥囉?會嗎?
桑若瑤感到十分懷疑,在她的印象中,桑若辰的聲音是相當溫柔斯文的。方才話筒那端的聲音叫卻顯得很粗魯低沈,所以她才沒能立即認出來。
莫非大哥發生什麼事了?這個不祥的念頭令她心神不寧。「應該不會的。」她說服自己。
自從浩風死後,她離開桑家以來,除非必要,她幾乎是不過問家裡的事,就怕觸及痛處。
桑若辰也很體貼,盡量不來打擾她的新生活,但求她能早日從浩風死去的傷痛中走出來,重新開始全新的生活。
所以莎美今天突兀的打電話來,她才會感到驚訝,況且桑若辰又那麼急切的阻止莎美說話,把電話掛斷。
咕咕!咕咕!牆上的咕咕鐘叫了八聲,提醒她出門的時間到了。再不動身恐怕不能準時趕上九點的課。
於是,她將一堆惱人又無解的難題暫拋腦後,迅速的梳理打扮準備出門。
※※※
朱慕凡看了看手錶,發現距離桑若瑤下課還有一段時間,是他早到了,所以便到處走走打發打發時間。
經過大樓管理員櫃台邊時,看見公用電話,忽然想起和杜希威的約定,他駐足思量後,決定打電話和杜希威說清楚。他便到隔壁商店買幾張電話卡,撥了通越洋電話到巴黎。「慕凡?真的是你?」
遠在法國的杜希威顯然很驚訝會在這個時候接到他的電話。「你現在在哪裡?台北嗎?你真的找到愛麗絲了?」
面對杜希威一連串的問題,朱慕凡不知該怎麼回答比較好。「希威,其實我……」
「怎麼了?」杜希威很期待。「我……我是遇到愛麗絲了……」朱慕凡結巴得厲害。
「那很好啊!然後呢?」杜希威的語氣聽起來很高興。
朱慕凡因而誤以為他在期待他的『好消息』,所以更感為難。「該怎麼說呢,我……」他支支吾吾難以啟齒。「我不是說過要替你報仇、出口氣的嗎?」「沒錯!結果呢?」這小子八成已經發現那是一場誤會了,所以才會羞於啟齒,杜希威等著他開口好笑他一番。
朱慕凡吞了一口口水,哎哎唇才吞吞吐吐的說:「我知道愛麗絲拋棄你很不對,我當初回台北來接近她時,的確是為了替你報仇。你是知道的,我對女人一向很有辦法,所以找想博取她的好感,讓她愛上我。然後等她愛我愛得無法自拔時,再狠狠的甩開她,替你報一箭之仇……」
朱慕凡突然住了嘴,像是看到怪物般,將眼睛瞪得好大好大。「慕凡?你怎麼了?」
杜希威這才發覺事情和他想像的大有出入,連忙說:「慕凡,你聽我說,你千萬則對愛麗絲亂來,這一切都是誤會,你完全弄錯了,慕凡你在聽嗎?慕凡?」「來……來不及了……」朱慕凡楞楞的說了最後一句,便機械化的掛斷電話。
站在他眼前的是含恨帶怨的桑若瑤。
從她那充滿嘲諷和創傷的臉龐,朱慕凡敢百分之百肯定,方纔他對杜希威所說的話,她鐵定一字不漏的聽進耳裡去了!
天啊!她不是在上課嗎?「愛麗絲,其實我……」「你真夠義氣,為了朋友兩肋插刀,來找我這個可惡的壞女人算帳!」她的語氣中有著露骨的諷刺和怨恨。
朱慕凡啞口無言,他知道此時此刻再多說什麼也無濟於事,只會讓情況更加惡劣罷了。「你……不是在上課嗎?」
桑若瑤倏地大笑,那笑聲聽起來卻像在哭一般。「對!我是該在上課才是!我根本不應該為了向你道歉,而提前結束課程的,我真是天下第一號大白癡!」她說著說著笑得更大聲而駭人。
朱慕凡聽得滿心愧疚,焦慮萬分。「愛麗絲,你聽我說,事情並不是像你所想的那樣……」「夠了!我已經很明白了!」桑若瑤不給他說完的機會,淒厲的咆哮。「你沒有錯,你夠朋友!現在好了,咱們兩個算扯平了!從今以後,咱們各走各的路,兩不相欠!」她說完便趁著眼淚未奪眶而出之前,轉身逃跑。
朱慕凡豈肯讓事情在如此糟糕的情況下劃下休止符,二話不說便追上去。他的腳程比桑若瑤快了許多,很快便追上她、抓住她。「你聽我說愛麗絲……」「放開我!」桑若瑤拚命的掙扎。「快放開我!我不要聽!」她像瘋了般心碎!
她心碎了!自從聽到他那番殘酷的話之後,她的心便徹徹底底的粉碎了。
可悲的是,直到那一瞬間,她才發現自己竟是這麼在乎他,比自己想像的還在乎!
「愛麗絲,求求你聽我說!」朱慕凡緊扣住她那纖細而顫抖的雙手,幾近哀求的說道。
桑若瑤卻摀住雙耳,斷然拒絕和他溝通。
她的行為令情緒激昂的朱慕凡更為激動,潛藏的怒火也隨之爆發。
他一反剛才的低姿態,一副凶神惡煞的模樣,將桑若瑤摀住雙耳的手,狠狠的拉開,用一隻手托起她的下巴,強迫她面向他「你為什麼不肯聽我解釋?」他的聲音因憤怒而顯得格外宏量嚇人。
桑若瑤不禁楞住了。她所認識的朱慕凡一直都是溫文爾雅、笑容可掏的翩翩貴公子。
像今天這樣恐怖的模樣,她可是第一次目睹,和原有的溫和斯文相去甚遠,簡直判若兩人!
這不禁讓她想起跳著西班牙鬥牛舞時的他,同樣也是激烈而瘋狂的。更意外的是,她發現自己似乎很喜歡他像火一樣激烈的熱情。
朱慕凡見她不再反抗,便把音量降低了一些。「我承認我當初從法國千里迢迢回來台灣的確是為了替希威報仇,因為你拋棄他,讓他痛不欲生的自殺未遂,我當然生氣。
但是和你邂逅之後,原來的目的早就飛到九霄雲外去了,我壓根就沒想到要向你報復這件事,尤其當我知道你和柳浩風的事後,我就更……」「你為什麼知道浩風的事!?」
桑若瑤像被電電到般,猛力的掙開了他的擁抱,用受傷而憎恨的眼神瞪視著他。
桑若瑤如此激烈的反應,讓朱慕凡有種受傷的感覺。「是麥可告訴你的?」「是!」
「你憑什麼知道浩風的事?你又憑什麼介入我和浩風的事?」桑若瑤像火山爆發一般,歇斯底里的怒吼。「是你,都是你不好!只要你不出現,我和浩風過得很好的,一切都是你的錯!你幹嘛搬出一個莫名其妙的名字來騙我,什麼希威,我聽都沒聽過!簡直可恨至極!」「你……」她沒聽過希威?怎麼可能!?可是她又不像在說謊,希威剛剛直說這是個誤會,難道……
朱慕凡的心不禁涼了一大半。「滾!你滾!永遠不要在我眼前出現,滾!」
她狠心的推了他一把,他因重心不穩而重重的跌坐在地上。
她便乘機攔了一輛出租車而去。「愛麗絲」
※※※
桑若瑤精神極度恍惚,步履蹣跚的走進麥克的pub。「愛麗絲,你來了,真好,我正要找你,有稀客在等你呢!」麥可一見她進門便迎上來。「稀客?」桑若瑤心不在焉的敷衍。「愛麗絲……!」門被重重的打開,衝進來的是氣急敗壞的朱慕凡,他是緊跟桑若瑤身後追來的。
看見朱慕凡那副狼狽像,麥可立刻警覺事情大有問題。「我和你已經沒有什麼話可說了。」她背對著他大吼。「你別這樣……」朱慕凡不肯死心。「愛麗絲,瑤瑤。」一個意外的聲音打斷他們的衝突,引起他們的注意。
佇立在他們眼前的是一位溫柔婉約、典型的中國女性。
桑若瑤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大嫂……莎美,是莎美嗎?」「很抱歉,本來不該來打擾你的,但是……」她說著說著眼淚便無法遏止的滑落雙頰。「瑤瑤……」她忍不住投進桑若瑤懷裡失聲痛哭。
被她這麼一哭,桑若瑤可慌了!
莎美是個樂觀堅強、外柔內剛的女性,不是動不動就掉眼淚的女人。這會兒竟不顧有外人在場哭得這麼傷心,一定是遇上什麼大事了!她想起今天早上的電話。「難道大哥出了什麼事?」
這個念頭令桑若瑤更感焦急。
莎美聽她一說,哭得更梨花帶雨,桑若瑤便更加確定。「你先別哭,快把事情告訴我,我好替你拿個主意。」桑若瑤替她拭淚、安撫她。
一旁的朱慕凡和麥可見狀,互相交換了一下眼色。
然後麥可開口說話了。「是呀,莎美,世上絕對沒有解決不了的事。我們都不是外人,大家坐下來談談,說不定能商量出對策!」
「麥可說的對。」朱慕凡旋即附和。
「這位是……」莎美這會兒才注意到朱慕凡,這個陌生卻令人眼睛為之一亮的男人。
「是個不相干的大混蛋!我們別理他,到那邊坐下來談!」桑若瑤不給他開口的機會,猛力撞開他,拉起莎美和麥可往裡而走。
莎美的視線並未離開朱慕凡,一臉尷尬的不知該對他說什麼才好。
麥可則愛莫能助的對他聳聳肩,朱慕凡倒是毫不在意,他只是默默的跟著麥可身後走過去。
「你幹嘛跟過來?難道你不知道自己不受歡迎嗎?」桑若瑤一點地不留情面的怒指住他。
沒想到朱慕凡竟擺出一副玩世不恭的神態,賴皮的笑道:「嘿!這可怪了,來者是客,我高興走到哪兒,坐在哪兒是我的自由,難道連這點自由都要大小姐你批准?」
「你……」她氣得不知該說什麼。「你還是先辦正事,別管我了。」朱慕凡好心的提醒她。「不用你說我也知道!」桑若瑤忿忿怒道,便轉身坐下,不再搭理他,把他當成看不見的空氣!
麥可關心的看看朱慕凡,朱慕凡卻示意他別在意,所以麥可便安心的坐下來聽莎美說話……「你們都知道,我們卡汶一直有個強勁的競爭對手梵雅。這兩年來,梵雅野心勃勃的不斷成長茁壯,把我們卡汶視為頭號眼中釘,處心積慮的想打垮我們,好達成他們一家獨大、獨佔台灣市場的野心。我和若辰一直很努力的應付他們接踵而至的攻擊,但是你們也知道,自從梵雅的第二代生力軍加入戰場後,我們之間的實力就愈來愈懸殊了。他們又是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不管什麼下流的技倆都使得出來。若辰卻玩不來下流的手段,堅持正派經營的原則,自然很吃虧;加上對方不斷以高薪從我們這兒挖去不少重量級的人才,我和若辰就愈來愈感吃力,疲於應付。長期的體力透支已經耗去若辰不少的生命力,誰知屋漏偏逢連夜雨,今天中午又發生了那樣的事……」
說到這兒,莎美好不容易止住的淚水再度決堤。「你別哭呀!」桑若瑤連忙安慰她,另一方面她也急於知道下文。「接近中午休息的時候,公司裡最重要的五個幹部,竟然集體辭職!由於事出突然,事前完全沒有徵兆,所以若辰受到很大的打擊!更令人氣憤的是,他們臨走之前,竟然惡劣的說出真相。原來他們早在兩個月前就已接受梵雅的挖角,為了要給我們致命的打擊,所以蓄意隱瞞到這個節骨眼上才突然提出來。我都快氣死了!那些忘恩負義、薄情寡義的傢伙,他們當真要致我們於死地呀!你們知道嗎?再過一個半月,我們便要舉行一年一度,最重要的發表會了;今年又適逢十週年,若辰早在一年前就開始著手籌劃,打算擴大舉辦,宣傳也都做了,現在卻……」「太可惡、太過份了!」
麥可和桑若瑤同聲共憤。「更糟的是,他們走後,若辰受不了打擊加上長期的積勞,在公司病倒送醫了。他們五人卻乘機落井下石,在公司大加渲染,說什麼卡汶的財務已瀕臨破產,負債累櫐。搞得公司上下人心惶惶,我又急著送若辰上醫院,沒有多餘的心力對付他們。結果等我下午回到公司時,辭呈又多了好幾封,全跟著他們五人跳槽到梵雅去了,留下來的除了公關經理老陳外都是些撐不了大局的角色。」莎美愈說愈氣憤、愈說愈傷心。「大哥現在情況怎麼樣了?」桑若瑤最關心的還是這點。「在做過詳細檢查後,醫生宣佈他無大礙,只是長期辛勞的結果,心臟和肝臟的機能較為衰弱。因此建議若辰住院休養一陣子,最好能放個長假,好好的休息一番,調養一下虛弱的身子。我當然遵從醫生的指示,但是若辰他怎麼也不肯好好的休息,說什麼再一個半月就要舉行發表會了,公司裡還有好多事沒做好。我是趁他吃完晚餐服完藥熟睡後,才偷跑來見你的,他一再叮嚀我,不准讓你知道的。」「大哥真傻,他早該告訴我的。」桑若瑤為寵愛自己的哥哥感到心疼。「他怕你又想起浩風的事,所以才……」莎美幽幽的說。
桑若瑤眼眶一紅,哽咽的說:「這是兩回事呀!」「現在怎麼辦呢?」麥可道出事情的重點。
莎美和桑若瑤大眼瞪小眼,一時之間也提不出個具體的辦法。
氣氛頓時陷入一片陰霾,愁雲慘霧。
半晌,莎美才又開口說:「本來一個星期前,若辰打算寫封信給『飛宇聯盟』旗下有名的『藍緹服飾』,就是那個近幾年來席捲了大半歐美市場的名牌服飾公司。經過若辰長期調查的結果,發現『藍緹服飾』掌門人的經營理念和他很相似。所以,為了未來著想,若辰打算和藍緹合作,成為他們旗下的一員。誰知還沒來得及和對方連絡上,就發生這樣的事。現在即便連絡上了,憑對方的勢力,也不見得願意和我們合作;就算對方答應了,有關簽約及合作事宜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談妥的,根本就是遠水救不了近火……」莎美愈說愈洩氣。
麥可和桑若瑤聽她說完之後,原本燃起的一線希望再度落空。
始終在一旁靜靜聆聽的朱慕凡,出其不意的開口:「桑若辰現在人呢?能說話嗎?」
「當然可以。」莎美因朱幕凡的問話,再一次注意到這個出色的男人。「關你什麼事?
你又幫不上忙!」在惡耗衝擊下,桑若瑤差點忘了這個可惡的男人也在場。
朱慕凡沒把她的氣話放在心上,對著莎美誠懇的說:「我們現在立刻去見桑先生,我相信事情一定會有轉機的!」
他無懈可擊的自信,讓在場的人面面相覷。
莎美向麥可投以詢問的眼神,麥可也是一副不知所以然的看著朱慕凡,「莫非你有什麼好辦法?」
朱慕凡故做神秘的一笑。「等見到桑先生再說吧!」
桑若瑤正要發火,朱慕凡卻冷不防抓住她的手,嚴肅的對她說:「現在可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大家應該通力合作,解除燃眉之急,你說是不是?」
桑若瑤被他說得膛目結舌,她知道他的話合情合理,所以只好先把個人的恩怨擱在一邊,妥協的說:「你真的有辦法?」
朱慕凡很滿意她軟化的態度,輕輕的捏捏她那光滑細膩的曼頰,溫柔的向她保證:「放心,一切有我,我們這就去見你哥哥。」「嗯!」不知道為什麼,桑若瑤發現自己對朱慕凡竟有百分之百的信心,她不禁感到好笑。她連朱慕凡是什麼來歷、做什麼的都不清楚,竟然只因他一句話,她就安心不少?
罷了!這些先不談,當務之急是解救卡汶的危機!她告訴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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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朱慕凡和桑若辰可說是一見如故。在一陣熱絡的交談後,桑若辰顯然很欣賞朱慕凡,朱慕凡也很喜歡他。
而且朱慕凡似乎暗自下了什麼決定!
麥可三人在一旁聽他們兩個那屬於『專業級』的對話,聽得都一楞一楞的。他們從朱慕凡和桑若辰那一來一住的談話中發現,朱慕凡似乎對服飾業相當熟稔瞭解,不是略懂皮毛而已。
朱慕凡極為熱心的說:「關於貴公司的事,如果你信得過我,我一定盡全力幫忙。」
桑若辰不勝感激的對他說:「謝謝你,慕凡,可是讓你來淌這趟渾水,我覺得過意不去。」
朱慕凡頗有深意的說:「我想我該正式的自我介紹一下。」
他說著便由胸前的口袋中掏出一張名片,遞給桑若辰。
桑若辰定眼一看,立刻瞪大眼睛,滿臉意外的死盯住朱慕凡不放,他的聲音聽來非常激動:「你是……」
老天!我不是在作夢吧!?桑若辰暗叫道。
只見朱慕凡笑容可掬的澄清他的疑慮:「我的中文名字是朱慕凡,來自法國巴黎,英文名字是Evan。」「真的是你!飛宇聯盟的Evan!」桑若辰幾近瘋狂的大叫:「莎美!
我們有救了,來了一個意想不到的大救星!」「飛宇聯盟的Evan!?你是說那個你作夢都想和他們合作的大企業,那個揚名國際的EvanJu,『藍緹服飾』的年輕老闆!?」
莎美一連串說了一大堆話,她的激動之情一點也不下於老公。
也難怪他們如此。原來朱慕凡在服飾界一向以EvanJu行事,知道他中文本名的外人並不多。
再加上他又很少公開在媒體上露面,所以他們無法把朱慕凡和EvanJu之間劃上等號是很正常的。「我的天!我才在想這小子一定大有來頭,沒想到他竟然就是那個赫赫有名的Evan哩!」麥可不禁吹了一聲口哨。
桑若瑤卻因這突如其來的重量級消息,震驚得無法言語,連腦袋瓜也是一片空白、無法思考。「你……」桑若辰興奮得聲音直發抖。「還是叫我慕凡,別像看怪物一樣看我啦!否則我會後悔告訴你們的。」朱慕凡完全不端架子,用他慣有的風趣口吻,誇張逗趣的說著。
大夥兒因他的一番話,恢復平常的態度,氣氛再度變得融洽和樂。
只有桑若瑤一個人默默的離群,獨自縮在牆角發呆。
朱慕凡見氣氛好轉便又繞回正題上:「我方才聽莎美說,你們預定在一個半月後舉行十週年慶的大型服裝發表會?」「是的,但是現在發生這樣的事,我實在束手無策,不敢過於樂觀。」說到痛處桑若辰不免深深慨歎,言語中流露出沈重的悲憤。
朱慕凡拍拍他的肩,似乎要給他一些力量般。「別失望得太早,還有一個半月,事情大有可為,能不能把現在的進展狀況告訴我?」「各位先生小姐,探病的時間結束了,請讓病人休息!」盡忠職守的護士偏選在這個時候進來下逐客令。「我要立刻出院!」
桑若辰語驚四方的發表宣言。「可是醫生說……」第一個反對的是莎美。
桑若辰去意甚堅。朱慕凡的出現,讓他精神大為振奮,一點也不像個因心臟功能衰弱而住院的病人。「你就依我吧!現在公司正當危急之際,好不容易有了一線轉機,我怎麼有那個閒情雅致待在這兒浪費生命呢?瞧!我全好了,一點事也沒有!」
看他說得那麼興高采烈,真的一點也不像個病人。莎美的心在動搖,她轉向麥可,只見麥可向她點點頭。「你就依他好了!若辰的個性你又不是不知道,就算你現在拒絕他,我敢打包票,一閃眼,他就會逃出醫院,偷溜回公司去了!」「麥可說得對,你就答應我好不好,莎美?」桑若辰苦苦的哀求妻子。他明白她是為他的身體狀況擔心,但是他真的沒事了,真要他躺在這裡才會急出病來呢!
正當莎美左右為難之際,朱慕凡提出自己的看法:「我看就順了若辰的意吧!一來,可以不必擔心他會逃出醫院。再者,正當公司危急之際,有董事長在公司坐鎮可以收安定人心之效、更可以激勵人心。不過,為了預防起見,我們可以聘一位特護和我們一起回公司去。還有,若辰必須答應,不再過度勞累或勉強自己。如果做不到,我們就要再把你送回醫院來,到時候你就不能再有異議了,如何?」「我答應!莎美,你說呢?」
桑若辰滿心期待的揪住愛妻。
莎美終於投降,「你都這麼說了,我還能說不嗎?」她心疼的望住老公。「倒是出院手續恐怕要明天才能辦,現在太晚了。」「沒關係,我們可以先辦請假外出,明早再回來辦出院手續。」桑若辰一點也不灰心。
偏偏那個護士硬是要潑他冷水,毫不客氣的說:「很抱歉,申請外出的時間已經過了!」「難道不能通融一下?」「如果每個病患都像你們一樣,那我們院方不就很難辦事了嗎?」「若辰,我看你今晚就在這兒好好的休息一晚,把精神養足了,明天起才有足夠的體力應戰。別忘了,在未來的一個半月裡,可是有一場硬仗耍打呢!」朱慕凡試著說服他。
其實朱慕凡心裡很欣賞桑若辰對事業的執著。他本身就是個熱愛工作的人,所以對於和他同類型的人,自是欣賞有加。「也只好這樣了!」桑若辰總算不再堅持。「那我們先回去,你好好休息。」才走出病房關上門,朱慕凡立即徵詢莎美的首肯:「我可以馬上看看貴公司的資料和這個計劃的進度表嗎?」「當然可以!」莎美很意外他會這麼積極。「很好,那我們現在就到公司去。」朱慕凡說著便加快腳步往前走。
始終末曾開口說話的桑若瑤,終於開口了……「我和你們一塊兒去!」
莎美和麥可都感到相當意外。
朱慕凡則是一臉鼓勵和讚賞,「好孩子,一起走吧!」「嗯!」桑若瑤甜甜一笑,和先前的敵視態度完全兩樣。
麥可看了這一幕不禁莞爾,看來暫時不必為這對俏佳偶操心了!「我以為若辰已是一個嚴重至極的工作狂了,沒想到朱慕凡比他更嚴重。」莎美一面說,一面笑著搖頭。
她嘴巴雖這麼說,語氣中卻充滿對朱慕凡的讚賞。「可是你就是欣賞這型的男人,否則當初就不會嫁給若辰了,不是嗎?」麥可順口調侃她。
莎美的瞟了他一眼,才笑著承認:「的確是這樣沒錯。對了!我忘了問你,慕凡和瑤瑤是什麼關係?」
麥可笑得賊兮兮的,「關於他們兩個容我先賣個關子,不過我保證一定會雨過天晴,漸入佳境,OK!」他拍胸脯保證。「好吧,那我就拭目以待囉!」「嗨,你們兩個不能快點嗎?」桑若瑤在大門口嚷嚷。「就來啦!」
麥可和莎美相視而笑,同時加快腳步追上他們。
※※※
麥可因為對服飾業懂得不多,怕成了礙手礙腳的妨礙者所以先回pub去。不過他允諾明天去替桑若辰辦出院手續並接送桑若辰,還說只要用得上他的地方儘管告訴他,他和他老婆莎莉一定會鼎力相助!
所以,現在窩在公司董事長室裡的只有朱慕凡、桑若瑤和莎美三人。
甫進到這個曾有過浩風的空間時,桑若瑤心中不免激盪但她很快的控制住自己的情緒!
大難當前可不是為兒女私情感傷的時候!
問題是她一向鮮少過問公司的運作——柳浩風還在世的時候就很少問,柳浩風死後就更不用說了。因此現在的她真的完全摸不著頭緒。
但是她實在很希望能幫上忙,於是便向莎美問道:「有什麼我可以做的事嗎?」
莎美看看她,想了一下,「這樣好了,你看看桌上有哪些重要的留言,幫我整理起來。還有,把右抽屜裡以紅色檔案夾放置的資料抽出來。」「我這就去辦!」
語畢,桑若瑤便很專心的執行莎美交待它的任務。
朱慕凡瞧她那副認真的可愛模樣,真是愈看愈喜歡、愈看愈變,嘴角不禁漾起溫柔的笑意。「慕凡,這是你想看的進度表,還有公司的重耍資料。」莎美把一疊厚厚的資料交到他手上。
朱慕凡一接過手,便開始聚精會神的仔細研讀手上的資料。
莎美靜靜的看著他,再轉身瞧瞧另一角落的桑若瑤,笑意不由得爬上眼角……果真是相配的一對哪!
接著,她也開始忙於處理各種重要的事務。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屋裡的三個人各忙各的,誰也未再開口說過一句話。
當事情暫告一個段落時,朱慕凡率先打破沈默,道:「我大概知道整個狀況了,不過有幾個問題想問清楚。」「你儘管問。」莎美熱烈的表示。
朱慕凡看了看桑若瑤,才接續下去:「首先是攝影師的問題!」
他一面說一面注意桑若瑤的反應,桑若瑤果然停下手邊的工作,一言不發的走向他們這邊。「我就知道你會問這個問題。今天走掉的其中一個,正是我們的主要攝影師。
這一時之間想找到像他技術那麼純熟、又擅長拍人物服裝的人才恐怕很難。說來丟臉,較有名氣的攝影師全都被梵雅給網羅了。」莎美洩氣的解釋。
朱慕凡兩手優雅的交抱在胸前,側著俊逸的臉龐道:「如果你信得過我,那攝影師的事就交給我處理如何?」
莎美豈有拒絕的道理?立刻點頭如搗蒜的表示贊同。
朱慕凡旋即撥了一通國際電話到法國。「慕凡!今天的事……」杜希威一聽到他的聲音,就急著解釋先前的大誤會。「先別談那個,我現在有重要的事跟你商量。」朱慕凡正色的表示。「你說。」杜希威由他的語氣嗅到了事情的嚴重性,所以二話不說的配合老友。「你現在有沒有空?能不能馬上趕來台灣,我需要借重你的攝影長才,還有兼任翻譯。」「我最近正好有空檔,好,我訂到機票後就立刻趕過去。」「很好,就這樣,一切拜託你了。」
朱慕凡收了線立刻又撥另一個號碼。
這回,莎美和桑若瑤都沒辦法聽清楚他的談話內容,因為他的英文實在說得太快、太流利,她們兩個根本跟不上。
莎美和桑若瑤的視線無意間對上了,兩人不約而同的相視而笑。「莎美,你過來一下,看看這個!」
桑若瑤眼角的餘光倏地掃到手上正在整理的摘要記錄,眉頭不由得緊?,面露憂色的輕喚。「這是……」莎美一看,整個臉瞬間垮了下去。「怎麼這樣!?梵雅實在太可惡、太卑鄙了!」她哎牙切齒的連番咒罵。「攝影師方面沒問題了!」朱慕凡打完電話走過來。「謝謝你!不過,現在又有一個大麻煩了!」莎美一陣苦笑。「我們表演當天要用的場地突然被取消,這下子可頭痛了!只剩下一個半月,一時之間根本找不到那麼大又夠水準的場地。你大概不知道,我們要舉辦發表會那段期間,正巧是百家爭鳴的旺季,場地早在半年前就全被訂光,現在……」「先別急,我找慕雲想辦法。」「慕雲?」
好耳熟的名字,莎美思忖著。
他說完又走近電話撥了朱慕雲的直撥機號碼。經過一陣溝通之後,朱慕凡挺滿意的掛上電話。「明天早上,場地的事大概就會有著落。」「真的?」莎美又驚又喜,不敢置信的追問:「是哪裡的場地?」「飛宇百貨第二十四樓的『集英館』,不知你意下如何?」「太棒了!那是最棒的場地啊!可惜飛宇百貨為了維持『集英館』的品質,向來不肯輕易外借。」莎美與舊的叫嚷,她倏地豁然開朗,「我想起來了,飛宇百貨的當家老闆叫朱慕雲,莫非他是你的……」「大哥!」朱慕凡笑意滿面的回答,然後繼續原來的話題:「等我明早和飛宇百貨的經理姚亦桀做最後的確定,大概就沒問題了。」「謝謝你,慕凡!」莎美此刻的心情可用感激涕零來形容,她和若辰真是遇到貴人了!她深信如此。「別跟我客氣,否則豈不太見外?」朱慕凡對朋友向來都是兩肋插刀、在所不辭。
莎美對他的好感竄升到最高點。他真是不可多得的好男人,但願瑤瑤能好好把握。
朱慕凡談笑之間,眼角的餘光不經意飄向桑若瑤。發現她上用一種讚賞敬佩的眼神凝望著他,讓他倍感愉快。然而,他也為自己的容易滿足感到驚訝,縱橫情場這麼多年,竟然還會為一個女人極為稀鬆平常的仰慕讚佩而心花怒放?
愛麗絲果然是特別的!他再一次肯定。
莎美突然一陣暈眩,雙腳頓時失去支撐的力量癱軟下去。「小心!」朱慕凡在她跌倒之前,眼明手快的扶住她。
桑若瑤見狀也匆匆忙忙跑過來,關心的喚道:「莎美,你沒事吧?」
莎美慘白著一張臉,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對他們說:「沒事,別緊張,只是有點頭暈不礙事的。」「我看還是好好休息比較好,你的臉色十分蒼白,其它的事交給我張羅。」朱慕凡親切溫柔的對她說。「可是……」莎美非常過意不去,人家好心來了忙,她怎能自個兒偷閒?
桑若瑤也忙著說服她,「莎美,我看你還是聽慕凡的話,先休息一下好了,否則萬一真的病倒了,豈不更糟?」「那……我就休息一下,麻煩你們了。」莎美理智的接受了他們兩人的勸說,在桑若瑤的攙扶下,到裡面的休息室休息。
桑若瑤再度回到辦公室時,發現朱慕凡正倚靠在董事長椅後面的玻璃窗邊,優雅的抽著煙,深遂的雙眼凝視著窗外的景色。
此刻已是清晨時分,微弱的晨曦溫柔的灑在他的身上,讓他的周圍看起來彷彿泛著一層薄薄的金光,顯得格外迷人。
桑若瑤不禁看呆了,竟然捨不得移開眼神。
朱慕凡注意到她的視線,回眸對她展露出燦爛的笑容,「一起到頂樓天台欣賞晨景如何?」徹夜末眠的折騰,讓他的聲音變得有些沙啞低沈,使得原本就極富磁性的嗓音增添些許的魔力。
桑若瑤因他的輕喚心跳不斷地加速,等她發覺時,自己已經在不知不覺中接受他的邀約。
※※※
從高處俯瞰蒙攏大地,在朝陽的親吻下逐漸甦醒,實在是一種享受。「很美,很寧靜吧?」朱慕凡凝視著沐浴在朝陽下的她,那美麗的側臉令他有股想一親芳澤的渴望。
桑若瑤微微點首。自浩風死後,她已經多久沒有這樣欣賞日出的美景?一想到浩風,她的眼底不禁流竄過一絲傷悲。她不想讓他看透心事,很快重新振作。
朱慕凡還是比她快一拍,捕捉到她眉目間那抹稍縱即逝的憂傷。「你在想什麼?看起來很悲傷。」「沒什麼。」她想擠出一個笑容,卻失敗了。她變得有些沮喪,低首不語。
朱慕凡伸出溫柔的雙手,萬般愛憐的捧起她白裡透紅的臉蛋,深情款款的低語:「別這樣,你應該活得像個小仙女般快樂才是!悲傷的表情並不適合你,那只會抹殺你清靈的生命力。告訴我,為什麼你總是不經意的流露出悲傷的表情?」
朱慕凡的話有種難言的魔力,彷彿能撫平她的傷口、令她感到心安。
他知道!他一直都知道!她失控的淌下淚珠。「求求你不要對我好,更不要對我溫柔……」桑若瑤幾近乞求的嗚咽。「別這樣,愛麗絲!」她那雙淚眼直直的揪住他,不但鎖住了他的視線,更緊緊的扣住了他的心弦。他的心湖不由得漾起一圈圈的漣漪,甜甜的又帶點酸楚。「不要對我好……,你的溫柔會讓我捨不得離去,你的體貼會讓我漸漸淡忘浩風,我不要那樣……,我不要忘了浩風,我不可以忘了浩風的……」她的淚像斷了線的珍珠,一顆顆的滾落。
朱慕凡激動不已。他好想為她止住那一顆顆傷心的淚珠,希望她不再哭泣。他忍不住將她狠狠的擁進懷中,像母雞呵護小雞般,把她裡得好緊好緊,心疼的說:「你這個小傻瓜,為什麼要把自己弄得這麼淒慘?如果柳浩風地下有如,絕對不會希望你為他這樣的!他如果真的深愛著你,一定會希望你在沒有他的日子裡,依然過得幸福快樂。你實在不該把自己折磨成這樣,柳浩風絕對不會高興的!」「我知道!這些我都知道,但是我不可以忘了浩風的,一旦連我也忘了他,這世上就再也沒有人會記得他了呀……!」
桑若瑤淒厲的哭喊,像是要把這兩年來的悲傷,全都哭盡般。
朱慕凡溫暖有力的擁抱讓她眷戀不捨、深深陶醉。彷彿只要靠躺在這強壯的臂彎中,一切的悲傷就會離他遠去、一切痛苦的記憶就會消失無蹤。
而他只是極盡溫柔的抱著她、呵護她。
他從來沒有想到,這世上竟會有如此令他心疼、不能不在意、捨不得她悲傷哭泣的女子。此刻的他真的願意付出任何代價,來止住愛麗絲的淚水,喚回愛麗絲甜美的笑容。
「不會忘記的!他確確實實在你生命中深刻的駐足過,他的影像早已深植在你的心坎,化為你生命中的一部份了。所以無論如何,你是不可能忘了他的!不管你再交了多少個朋友、談了多少次戀愛,甚至你結婚生子,他也不會消失的,相信我!若有什麼改變,也只是因為活著的人,實在有太多太多的事要做、太多太多的人要相識,所以隨著歲月流逝,你能回憶他的時間會愈來愈少罷了!但這並不代表你忘了他。這就像父母和小孩子之間的感情一樣,不論離得多久多遠,都會永遠相系相伴,絕不會忘記彼此的。」
「真的是這樣嗎?」桑若瑤噙著淚,定定的望進他的眸底。
此時,她聽見心中那道牆正在逐漸崩毀的聲音。「絕對是這樣,除非你對自己的愛沒信心!」朱慕凡篤定的保證。「我當然有信心!我絕不會將浩風從記憶中抹去的!」
桑若瑤急切的立誓。
朱慕凡摩擎著她的臉,為她拭去淚水。「這不就是了。」
桑若瑤的淚水再度決堤。
朱慕凡好溫柔好溫柔的撫觸著她的肩,讓她盡情的哭泣,像催眠似的說:「聽我的話,今天哭過後就是一個新生的愛麗絲。新生的愛麗絲是一個笑口常開的快樂小精靈,要交很多朋友、接觸許多美好的事物、過著充實快樂的生活,答應我!」「嗯!嗯!」
桑若瑤頻頻點頭。長久以來,牢牢封鎖住她的心鎖,因為他而逐漸解開。
她知道自已真的重生了!真的能走出沈痛的悲傷,開始全新的生活!
轉眼間已艷陽高照,天空忽然下起太陽雨。
朱慕凡連忙褪下身上的外套,覆蓋住她的髮絲和身體,樓起她的柳腰往屋簷下奔跑。
「快點,別淋到雨。」
在屋簷下,桑若瑤溫順的依偎在他懷裡,兩人一起沈默下來,靜靜的共賞雨景,等待晴空。
她的眼睛不經意的瞄到天邊乍然浮現的綺景,忍不住雀躍萬分的叫道:「看,是彩虹,有兩道彩虹耶!好漂亮啊!」
他感染了她的好心倩,在她耳畔輕輕呢喃:「在自然科學裡,一道彩虹叫虹,兩道叫霓。不過我卻認為,那第一道彩虹就像你和柳浩風共築的愛情,而那第二道彩虹則是屬於我們兩人的。瞧!兩道彩虹並列是那麼和諧柔美,誰也沒有搶走對方的亮麗。而且在它們消失後,那份美麗的奇跡依然會刻印在你的腦海中,成為雋永的珍藏,是不是?」
「嗯!」她十分感動。他是如此體貼、如此在乎她的感受。
她記得有一首歌開頭是這麼唱的……
和你偎依在細雨中靜靜地期待著晴空等待天際浮現彩虹把我倆心貫通儘管天上一度彩虹瞬息已消失無蹤還有那第二道彩虹留在我倆心中或許那位作詞者曾有過和她相仿的心境吧!不過並不盡相同。就像慕凡說的,她心中那兩道彩虹都不會消失,因為它們在她心中佔有相同的份量和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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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桑若瑤像浴火重生般,確確實實的變了。
她的眼底和眉宇間少了憂愁的色彩,增添了幾分少女的嫵媚嬌羞。
桑若瑤的改變,最感驚喜的莫過於桑若辰和莎美夫妻兩人。自從柳浩風死後,原來那個俏皮淘氣的桑若瑤彷彿也跟著死去了般。沒想到兩年後的今天,他們竟然還能再度看見如此神彩飛揚的桑若瑤!這在前些日子還是他們作夢都不敢想的是呢!
是什麼改變了她?
桑若辰和莎美在桑若瑤身旁找到了答案……
正是這個年少得志,揚名國際舞台的俊逸男人使她重拾笑顏的。他宛如從中古世紀的法國宮廷走出來的白馬王子,解救了被悲傷囚住的白雪公主。
桑若辰和莎美真的相信他是!
瞧!她和朱慕凡站在一起是那麼的相襯,就像畫家筆下的神仙美眷。
桑若瑤小鳥依人的倚在朱慕凡身旁,像只溫馴的小綿羊,令人愛不釋手。
朱慕凡一臉溫柔,不時逗逗身旁的俏佳人,氣氛溫馨又甜蜜。
他打完一通電話後,神情愉悅的對他們表示:「場地沒問題了,下午飛宇百貨的經理姚亦桀會過來和我們商討細節。」
桑若瑤和莎芙比中了頭獎還高興,在一旁鼓掌叫好。「其實還有一個很嚴重的問題,是關於服裝設計方面的。」桑若辰不想潑大家冷水,但這麼重大的事卻又不能不說。
「他們走的時候,把我剛設計好的十張設計圖也一併盜走。」「好過份,簡直可惡至極!
應該把他們通通丟到油鍋炸成酥餅才對!」
桑若瑤氣得像個正在沸騰的茶壺,那副嬌俏逗趣的模樣,把大夥兒逗笑了。「我是在替你們打抱不平,你們怎麼可以笑我?」桑若瑤兩手插腰,好氣又好笑的連聲抗議。
朱慕凡疼惜的捏捏她的臉頰,「是,我們瞭解,你是最最熱心的正義使者,行了吧!
大小姐。」「你才知道!」桑若瑤下巴翹得幾層樓高,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樣。「關於設計服裝方面,我可以幫忙。」玩笑之後,朱慕凡又回復正題。「對呀,我差點忘了,你本身就是一個超一流的設計師,不過……」桑若辰臉色又沈下去。
朱慕凡明白他的顧慮,便把早已決定的想法公佈:「只要我們簽訂正式的合作契約,一切就沒問題了。」
桑若辰猛然抬頭,不敢置信的說:「你是說……你願意和卡汶簽約?」
莎美也戰戰兢兢的等待朱慕凡的回答。
朱慕凡非常誠懇,「以我一般的行事作風而言,這件事的確決定得倉促了些,但是我相信自己的眼光,也相信卡汶的潛力!」「萬歲!」桑若辰夫婦就像絕地逢生般高興,只差沒放鞭炮慶祝。
桑若瑤輕輕的靠近朱慕凡,充滿感激的在他耳畔悄悄的說:「謝謝你!」
朱慕凡執起她的小手,輕輕啄了一下,「我說過我相信自己的眼光,也相信卡汶的潛力。」他向她眨眨眼。
她出其不意的奉上一記香吻,旋即換來朱慕凡熱烈的響應。他托起她的下巴,獻上一記熱情又浪漫的法國式熱吻。
桑若瑤只覺得全身輕飄飄,好像要飛上青天。一陣陣令她暈眩的熱浪襲向她,讓她無力招架的癱軟在朱慕凡的臂彎中。
桑若辰夫婦很識趣的低下頭,假意討論公事,不去打擾他們的兩人世界。
朱慕凡的熱情一直燃燒到桑若瑤幾乎在他懷中昏睡,才戀戀不捨的劃下休止符繼續談正經事。「總之,一共還差十件就是了。」「沒錯,而且這十件都是壓軸的重頭戲。」
桑若辰有些不好意思的說:「本來這些重要的設計,早在兩個月前就該全部完成。都怪我這副拗脾氣不好!我怎麼看怎麼不滿意那些作品,所以重新設計了一次又一次,才會拖到現在,沒想到好不容易定案卻被偷走。」「同是設計師,我瞭解你求好心切的心理。
你就專心整頓公司、安撫人心,設計方面的事交給我。」朱慕凡看了桑若瑤一眼又道:「不過,愛麗絲必須當我的模特兒。」「我!?」正在喝茶的桑若瑤嗆得直咳。「對,這是你的本業,我相信你絕對可以勝任!」朱慕凡的語氣聽起來,大有不容拒絕的氣勢。
桑若瑤只躊躇片刻,便欣然應允。
朱慕凡很滿意的點點頭。其實他真正的目的,是想趁這個機會讓她重回伸展台。
她適合在聚光燈下大放光芒!從第一次見到她,他就有這樣的感覺。
※※※
在桑若辰專用的設計工作室裡,只有朱慕凡和桑若瑤兩個人。
桑若瑤的心跳得好快好興奮。「我們該怎麼開始呢?」
她曾經是紅極一時的首席模特兒,自然不乏當服裝設計師的模特兒的經驗。但久未『重操舊業』,心情緊張自不在話下。況且一復出的第一個合作對象就是世界級的服裝設計大師,又是執時裝界牛耳的法國服裝界帝王,她當然更加緊張。
朱慕凡將四周掃瞄一遍,指向窗邊的角落:「你在那兒跳舞給我看。」「跳舞?」
桑若瑤眸底透著詫異。
朱慕凡斜倚書櫃,一手自然瀟灑的托著下巴,直視著她道:「我最喜歡你跳舞時的樣子,舞步輕盈曼妙,十分誘人。」
桑若瑤被他褒獎得整張臉像紅蘋果般紅透。
朱慕凡被她那嬌羞的模樣,逗得心癢難搔,情不自禁的走近她身邊,將她圈進臂彎中,輕點她的鼻尖,壞心眼的取笑她:「你也會害羞呀!」「才沒有呢!」她嘟起小嘴,口是心非的為自己辯白。
他低首吞噬她那柔軟嫣紅的唇瓣,恣意的品嚐。
桑若瑤完全不設防的把自己交給他,承受他那融合拉丁風情與法國式浪漫的熾烈熱情。她只覺得週遭的聲音彷彿離她愈來愈遠,一股熟悉的旋律卻由遠而近的蕩進她耳裡,愈來愈清晰。
是那一夜……在麥可的pub,朱慕凡像烈火般狂舞時所播放的旋律,激烈而鮮明的西班牙鬥牛舞曲。那時的激情與震撼,以穿雲裂石之姿飛入她的腦海中,與此刻的心情產生共鳴,令她失魂。「愛麗絲,醒醒!」朱慕凡殷切的叫喚,隱隱約約的刺激著她的意識。
她睜開醉意朦朧的眼睛。映入她眼簾的是他近在咫尺的俊臉,她的雙頰驀然泛起兩抹緋紅。「你總算醒了。」朱慕凡鬆了一口氣憐惜地撫觸著她的髮絲。
天!她竟然在他的熱吻下暈過去!
桑若瑤恨不得地上有個洞好讓她鑽進去,真是糗死人了!「怎麼了?」朱慕凡並沒有像她想的取笑她,反而極盡溫柔的呵護她。「沒……」才輕啟唇瓣,淚水便不聽使喚的涔涔淌落。桑若瑤真氣自己的軟弱、不爭氣,卻對串串淚珠無可奈何。「愛麗絲……」
朱慕幾怎堪見伊人落淚,心急如焚的追問究竟。「不要看我!我好醜的……」她用手摀住哭泣的臉龐。
朱慕凡露出瞭解的笑容,輕輕的吐了一口氣,再度擁佳人入懷。「我愛你,愛麗絲!」
桑若瑤只覺得淚水頓時氾濫成災,模糊了她的視線,讓她無法看清他此刻的表情。
「我愛你!」他的深情一字字的刻進她的心扉。「騙人……」桑若瑤覺得自己的心臟就要炸開了。「不可能的……」她淚眼婆婆娑的眼目啾住他。
他俯身將她的淚水一次又一次的吻去。他不要她落淚,就算是幸福的淚珠,他也捨不得……他會心疼!「怎麼會不可能?你呢?你愛我嗎?」
桑若瑤伸出纖細的雙臂,繞過他的頸項,緊緊的圈住他,便咽激動的泣訴:「愛你,我當然愛你,否則就不會讓你吻我了!」「我真幸運!」朱慕凡深受感動,那是他不曾感受過的感動。
突然,他連咳數聲。「怎麼了?」桑若瑤關切的問。「沒什……咳……」他才開口便又咳個不停,「可能是感冒了。」「我們去看醫生!」她不由分說的拉起他的手就往外衝。
朱慕凡阻止她,「別緊張,只是小感冒不要緊的,先工作比較重要,否則會耽誤進度。」「可是我不放心!」桑若瑤眼眶一紅。
朱慕凡好窩心,馬上舉白旗投降,「好好好,依你就是了!」
桑若瑤這才眉開眼笑。「那我們立刻就去!」
※※※
朱慕凡本來是覺得小小的感冒不必到大型綜合醫院看診,太小題大作了。不過離工作室最近的正巧是間大醫院,他也只好將就。
好不容易排到他看診,朱慕凡卻被醫生的舉動弄得啼笑皆非……「我只是小小的感冒,需要這麼大費周章的抽血檢查嗎?」
醫生職業化的表示:「你不要反應過度,只是最近在流行登革熱,本院為了防患於未然,才會有此一舉,請你配合。」「我明白了。」朱慕凡不再多問,心裡卻想著另一樁心事。「我明天會來做抽血檢查。」
※※※
離開醫院後,朱慕凡一路上都眈默不語,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
桑若瑤關心的問道:「醫生怎麼說?」「只是小小的感冒,不必擔心。」他勉強擠出一絲笑容。「真的?」她總覺得哪裡怪怪的。「當然是真的,否則醫生怎麼會輕易放我走。」他刻意隱瞞明天要抽血檢查的事。「還是你希望我病得重些?」「胡說!我不理你了喔!」桑若瑤好沒氣的踩他一腳。
朱慕凡滿眼溫柔的輕摟著她、哄她:「好、好!算我說錯話,我道歉,別再生氣了,氣壞了我可是會心疼的哦!」「貧嘴!」她嘴巴是嚷嚷,卻像個小女兒般把身體往他一靠。
朱慕凡的嘴抿成好看的弧形,眼底掠過一抹淡淡的愁緒,不過他很善於掩飾。
應該不是吧?
朱家『早夭』的傳說應該不會應驗在他身上,不會的……
※※※
杜希威領著兩個美國人,出現在朱慕凡和桑若瑤面前。「愛麗絲,好久不見了!」
「你是威利?攝影師威利?」「對,同時也是慕凡口中的杜希威。」他順口替他們解開誤會……雖然他認為已經沒有這個必要。
朱慕凡和桑若瑤經過他的解釋,總算解開彼此的誤解。「難怪愛麗絲會以為你在騙她,她只知道我的英文名字嘛!」杜希威總算將所有的謎題解開。
朱慕凡沒好氣的搥了好友一拳,「你這個臭小子,也不說清楚,害我像個傻瓜一樣,跑回台灣來為你尋仇,差點就誤傷了愛麗絲!」「這怎能怪我,我那時就告訴你,我是睡眠不足不小心出車禍的,你偏要一口咬定我是因失戀而自殺。所以我就將計就計啦!」
杜希威發現說溜了嘴,連忙摀住嘴巴。
但為時晚矣!「將計就計?」朱慕凡虎視眈眈的盯著他,威迫感十足。
杜希威見狀連忙討饒:「唉!我老實說好了:那時我覺得你和愛麗絲好登對,所以就利用你的誤會讓你回台灣來,製造你們認識的機會。」「我就知道!」朱慕凡一副『果真如此』的表情,「不過說真的,我還真該感謝你,否則……」只見他曖昧的一笑,將身旁的桑若瑤勾進臂彎,桑若瑤含羞帶怯、小鳥依人的偎著他。
吁……!杜希威不禁吹了聲口哨:「看來我還是做對了嘛!」他的臉上充滿對他們的祝福。
※※※
在朱慕凡和桑若辰聯手坐陣指揮之下,整個卡汶上下都顯得朝氣蓬勃,信心十足。
甚至連原先受到那幾個叛徒蠱惑而跳槽的部份員工,也紛紛回籠。他們向董事長深表懺悔,在取得桑若辰的諒解後,再度為卡汶效力,投入氣勢非凡的準備工作中。
卡汶的知名度因加盟『飛宇聯盟』,並取得『藍緹服飾』台灣代理權,而如日中天。
連日來,全國各大報章媒體都爭相報導這個膾炙人口的大消息,無形中替即將展開的十週年發表會做了免費浩大的宣傳。
卡汶上從董事長桑若辰,下至全體員工都對朱慕凡佩服得五體投地。咸認為卡汶能有今天的盛況,全是拜他所賜!他儼然已成為卡汶上下,以柔若辰為首的人們心中的英雄、偶像。
他和桑若瑤之間的感情進展則是公司內外津津樂道的另一個熱門話題。
※※※
在『飛宇百貨』談完公事,朱慕凡順道上醫院去看檢驗報告。
一路上,他的心情都非常志忑不安。到了醫院大門,他躊躇了半晌,就是無法說服自己前進。
應該不會的!
朱家的『早夭傳說』不可能會發生在他身上,一定不會!那只是個無稽之談、荒謬的迷信!他不停的命令自己相信。
深吸一口氣後,他終於雷厲風行的下定決心進入醫院。
※※※
走出醫院大門的朱慕凡,就像一具沒有靈魂的軀殼,他的腦袋瓜一片空白,無法做任何思考,只是像行屍走肉般的移動。
天空不知在何時烏雲密佈,不一會兒,瀚瀚銀竹便伴隨駭人的閃電造訪大地,又是一場大雷雨。
路上的機車騎士和行人都紛紛躲進騎樓避雨。
只有朱慕凡無動於衷,繼續在雨中漫步,任憑無情的雨點打濕全身,他依然無知無覺。
驟雨初歇,路旁有人雀躍的叫道:「看!是彩虹,是彩虹!」
朱慕凡被『彩虹』兩個字吸引,抬頭仰望清朗的蒼芎。那道彷如愛神箭弓的七色彩虹是那麼耀眼、令人目眩神迷。
他不禁憶起上一個彩虹出現的日子,他和愛麗絲相知相借的甜蜜時光。「愛麗絲……」他用生命輕喚心中最美麗的珍藏,包含無奈和絕望的深情恣意流露。
桑若瑤經常哼唱的那首歌,其中一段的歌詞頓時浮現他的腦際……
我又徘徊在細雨中默默地期待著晴空漸漸浮現出彩虹身邊有誰與共?
他萬念俱灰的閉上雙眸,動也不動的佇立在原地。
神啊!這是你對我一生風流的懲罰嗎?他啼笑皆非、欲哭無淚,只覺得全身的血液和生命力正在一點一滴的流逝……
※※※
朱慕凡一進門,桑若瑤那張甜美、令他愛不釋手的俏臉便映入他的眸底。「慕凡,你今天怎麼這麼晚才回來?塞車嗎?還有避雨?唉呀!你怎麼全身濕透了?」桑若瑤急急忙忙跑到浴室取來毛巾。「來,快擦乾否則會感冒。」
她一面替他擦拭,一面心疼的薄責:「怎麼不躲雨呢?我是知道你是怕我擔心才趕回來,以後可別再這樣,記得先躲雨!」「愛麗絲……」朱慕凡冷不防的將她緊緊抱住,抱得她喘不過氣來。「別鬧了,快讓我幫你弄乾!」桑若瑤掙扎著,他卻愈抱愈緊。她拗不過他,只好放棄反抗,任由他擁抱。「怎麼了?發生什麼事?」桑若瑤輕吐一口氣,柔柔的問。「沒事,只是很想試試『軟玉溫香』的意境。」他笑言,同時鬆開她。「貧嘴,老是這麼不正經,不理你了哦!」她笑著罵他,語氣是嬌嗲。
他用那雙百萬伏特的勾魂電眼深凝著她、定定不動,害她心慌意亂,芳心如小鹿亂撞。「幹嘛這樣看人家?」她不依的嬌聲嚷嚷。「因為你是我的小仙女囉!」「討厭,你壞死了!」她輕跺小腳,柳腰輕搖,整個人貼上他的身體。
他寵愛萬千的哄她:「好,我壞,我壞!」佳人在抱,令他有一種難以形容的滿足感和幸福感。
此時,他在心中下了最後的決定……
※※※
一個半月之後,卡汶的十週年慶暨新裝發表會,如期在飛宇百貨的『集英館』聲勢浩大、氣勢如虹的揭幕。
整個發表會的過程,一直在極端順利熱烈的氣氛中進行。
最後,終於到了最重要的壓軸表演……婚紗禮服的展示。
負責穿婚妙體服的模特兒桑若瑤緊張得雙腳直抖,心臟差點蹦出胸口。「愛麗絲,你準備好了嗎?」莎美笑容滿面的進入準備區。「莎美,我……」桑若瑤的嘴唇抖得好厲害,連聲音都險些叛逃,她慘白著臉說道:「我怕……我可能無法順利表演完……」
莎美完全瞭解的安撫她,「別怕!你一直是最棒的模特兒,再加上這一個半月來,慕凡替你做的魔鬼特訓,你一定沒有問題,我有信心!你今天一直表現得非常好,是整個會場中,最搶眼的焦點人物,不是嗎?」「那是因為慕凡出色的設計呀!」「一流的設計、一流的模特兒,自然是最上乘之作!」莎美說得好認真,並非胡吹瞎捧。
桑若瑤還是放心不下,她好怕自己會在伸展台上失敗!這套新娘禮服是今晚展出的最後一套衣服,同時也是最引人矚目的壓軸演出,萬一她失敗了,那……她愈想愈慌亂。
「莎美,我不行的,還是找別人代替我吧!」「那怎麼可以,這套禮服可是慕凡特別為你設計的!放心,你會有個超一流的護花使者陪你上伸展台的!」莎美神秘兮兮的說。
「護花使者?」桑若瑤弄不懂她葫蘆裡賣什麼藥。
莎美瞧瞧門口,笑意爬上眉梢。「瞧!他不就來了!」
甫進門的朱慕凡穿著一襲亮麗搶眼、設計剪裁別具匠心的白色燕尾服,朝她們優雅的走過來。
桑若瑤看呆了。他好帥!真的像是從少女夢幻中走出來的白馬王子,魅力十足、氣勢不凡,非常吸引人,令人捨不得移開視線。他手上還捧著一大束紅玫瑰。「他就是要陪你上陣的護花使者!」莎美滿心讚歎的為她解惑。原來他們刻意瞞她,朱慕凡會和她做最後壓軸表演一事。
朱慕凡像個惡作劇得逞的淘氣男孩,邪邪的笑道:「你不認為只有新娘自己一個人披掛上陣太孤單了嗎?」
桑若瑤收起驚訝的神情,坦率的附和:「我也這麼認為!」「那就請美麗的心仙女把手交給我囉!」朱慕凡對她做出一個邀舞的姿勢。
桑若瑤彷彿被施了魔法般,頓時全身舒暢起來!原有的不安恐懼全都消失無蹤。
現在在她眼底、心裡,唯一看得見、裝得下的只有朱慕凡那俊逸瀟灑的身影。
看著他們緩緩走向伸展台,莎美連聲讚歎:好相配的一對哪!
※※※
在掌聲如雷賈耳,鎂光燈燦爛如繁星的氣氛下,伸展台四周響起了孟德爾頌的『仲夏夜之夢』中,那曲膾炙人口的『結婚進行曲』,於是一場夢幻的世紀婚禮正式展開!
白馬王子般的朱慕凡以他那不知迷死多少女人的瀟灑笑容,引領捧著一大束紅玫瑰,像從仙境逃出來的小仙女般的桑若瑤。
在眾人驚歎的目光中,優雅純熟的走上伸展台,將如夢似幻的婚禮盛宴獻給在場的所有熱情觀眾。
彷彿奇跡般美麗的情景,震得在場觀眾都說不出話來,連呼吸都不敢太過用力。就怕會驚醒這個如詩似晝的綺麗夢境!
只有鎂光燈,此起彼落的閃爍個不停,深怕一個不小心,就錯失每一個動人心魄的鏡頭。
桑若瑤將手中的捧花朝觀眾席高高遠遠地拋出,整個會場頓時萬雷齊鳴、驚天動地的歡樂聲響徹雲霄,久久無法平息。
朱慕凡本來就是喜歡把場面弄得轟轟烈烈的男人!當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他在整個表演即將接近尾聲時,當著眾目睽睽之下,毫無預警的給了桑若瑤一個又瘋狂又熱烈的熱吻。
整個會場的氣氛被引爆至最高點!場面之激烈轟動,可比麥可傑克遜演唱會的盛況!
桑若辰和莎美激動得相擁在一起,熱淚盈眶的拍手叫好。
朱慕凡特別從法國召來支持的工作班底,也在一旁激動的叫喊鼓噪。觀眾更是個個大喊值回票價、過癮至極!
整個發表會最後在一片熱鬧喧騰中,圓滿完美的落幕。
唯一不高興、氣得跳腳、血壓上升的,恐怕只有卡汶的頭號競爭對手梵雅服飾!他們費盡心力、挖空心思,企圖徹徹底底的擊垮卡汶。沒想到到頭來,卡汶不但沒有被他們擊垮,反而因為『飛宇聯盟』的介入而聲名大噪,陣容更為堅強浩大。知名度和社會評價更是遠遠超越梵雅。
※※※
慶功宴結束,夜深人靜時分,朱慕凡獨自佇立在沈寂的伸展台中央,靜靜的享受成功的滋味。
這是他多年來的習慣!只是今夜,他顯得心事重重!
桑若瑤悄悄的挨近他身旁。「你還沒走?」「你自己不也是?」
兩人會意的對視淺笑。「好完美成功的發表會,大哥和莎美都對你感激涕零,讚佩有加!」「你呢?」
桑若瑤雙頰染上兩抹嫣紅。「你要聽實話?」「當然。」「不可以笑哦!」「絕對不笑。」
於是,她在他耳畔,甜甜蜜密的說:「你是我心目中最棒最棒的英雄!連在我的夢中,你都是獨一無二的英雄!」
朱慕凡被她的迷湯灌得醉醺醺,得意而滿足的反問:「那你不就是英雄臂彎中,獨一無二的小美人囉?」「討厭!」桑若瑤輕搥他寬潤的胸膛,心裡好甜好甜。
朱慕凡愛煞她嬌俏可人的一顰一笑,愈看潛藏在眼底那抹悲傷便愈濃烈深刻,可惜桑若瑤一點地沒有發覺他的異樣,兀自沈醉在幸福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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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一夜好夢的桑若瑤,嘴角掛著笑意,漸漸甦醒,此時烈陽已經高懸於藍空。
她瞇著眼睛看看床頭的鬧鐘。「已經十一點半了?」她頓時睡意全無,跳下床梳妝打扮。
對了,找慕凡一起吃午餐!她說做就做。「喂,是威利呀,慕凡呢?」「他……不在。」話筒彼端傳來杜希威的聲音。「沒關係,我馬上過去,他回來你要他別走,我們一塊兒吃午餐。」這小子八成又惡作劇了,大壞蛋!我才不會上當!呵!「喂,愛麗絲……」
不等杜希威把話說完,桑若瑤便掛斷電話,哼著輕快的歌,快快樂樂出門去。
※※※
原以為朱慕凡會像往常捉弄她時一樣,突然開門嚇她,沒想到今天應門的不是他,是杜希威,而且杜希威一來就面色凝重的告訴她一個意外的訊息。「你說什麼!?」桑若瑤瞪視著杜希威,彷彿他說了什麼外星話。
杜希威不知該怎麼說比較好,只好硬著頭皮再重複一遍:「慕凡今天一早便飛往西班牙了。」「你胡說!我怎麼沒聽慕凡提過?」桑若瑤顯得很激動。如果杜希威的表情不要那麼誠懇、如果她不知道杜希威不會開這種玩笑,她會告訴自己:一定又是慕凡串通杜希威在捉弄她!
杜希威吞吞吐吐解釋:「他……他是臨時接到電話……匆匆忙忙啟程,所以來不及告訴你……」說謊的滋味真不好受,但他又不能告訴她真相。
經他一說,桑若瑤臉色柔和許多。「那慕凡有沒有說他什麼時候回來?」她一臉期待的望住他。「這……」杜希威不知道該怎麼答腔比較妥當。「你快說呀!」對於他這麼敷衍的態度,她頗為不滿:「你究竟是怎麼回事?這個問題有這麼難以回答嗎?」
「不是的……」天知道他是有口難言。「那你就說清楚呀!到底是三天、還是一個月或者更久?」桑若瑤耐著性子問道。「我也……不確定……」他心虛的搪塞。「既然如此你早說清楚嘛!我再等他電話就是了。」桑若瑤吐了一口氣,不再那麼生氣。「走,我們去吃飯,唔!好懷念莎莉的咖哩雞,我們到麥可的pub去吧!」她為自己正在唱空城計的肚子提議道。
見她毫不知情,神采飛揚,杜希威不禁一陣心痛。「愛麗絲,其實……」「什麼?」
已走到門口的桑若瑤,聞言回眸。「不,沒什麼!」到口的話,硬生生的又吞回肚子裡去。「那就快走,我肚子好餓哩!」「好!」杜希威決定什麼都先別說,觀察幾天看看,說不定事情會有轉機,他不斷的安慰自己。
※※※
和往常一樣,麥可的pub依然高朋滿座。桑若瑤一直對此感到有趣,她很少看到像麥可這樣,早上十點多就開始營業,而且還生意興隆的pub呢!「晦!麥可,莎莉!」
桑若瑤一進門,就興高采烈的哇哇大叫。「我和威利來串門子了!」
瞧她那麼神采飛揚,莎莉忍不住調侃她:「我就說嘛!戀愛中的女人就是不一樣,笑起來特別迷人,老公,你說是不是?」「沒錯!」麥可調皮的附和嬌妻。「你們好討厭哦!」桑若瑤紅著臉,白了他們夫婦一眼。
杜希威見狀,一顆心微微的抽痛一下。「咦?咱們的大英雄怎麼沒和你們一道來?」
麥可注意到朱慕凡並不在場。「威利剛剛說他臨時有事,匆匆的出發到西班牙去,連說也沒跟我說一聲呢!」桑若瑤嘟著嘴告狀。「愛麗絲……」杜希威眼中閃過一抹不安。
「你別擔心,我只是說說罷了,並沒有生氣。我知道慕凡會不告而別一定是事出突然,我不會怪他的!」她好心的安慰滿面愁容的社希威。「不是的,其實……」杜希威欲言又止,有苦難言。「你們先坐下點個餐再聊吧!」莎莉提醒他們。「也對,我快都餓死了!我要一客咖哩雞,你呢?」「一樣就好。」「飲料呢?」莎莉一邊記一邊問。「我要雪白佳人。」桑若瑤率先說。「咦?是『雪白佳人』,不是『瑪格麗特』嗎?」麥可壞心眼的調侃她。
桑若瑤瞟他一眼又對他扮了一個鬼臉,麥可咯咯地笑個不停。
莎莉也夫唱婦隨的揶揄她:「好了啦,別老是欺負愛麗絲,當心她在慕凡面前告你一狀!」「我才不會這樣做呢!」桑若瑤不服氣的抗議。
笑聲不約而同的自三個人口中發出,只有杜希威笑不出來!
※※※
三天、一個星期過去了!朱慕凡依然音訊全無,桑若瑤再也按捺不住,又跑去找杜希威。「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慕凡都沒和你聯絡嗎?」她沮喪不安的追問。
可能的話杜希威根本不想這麼說,但事到如今又不能不說,他無力的靠在牆上,重重的歎了一口氣。「果然不出我所料,事情還是變成這樣了!」
聽到他這麼說,桑若瑤心緒更加紊亂。她緊緊的抓住他的手,急切的追問:「你是不是知道什麼事?快告訴我!」
慕凡啊慕凡,你真是造孽呀!杜希威深深慨歎。「不要再等他了,慕凡不會回來了,永遠都不會!」「你胡說!」桑若瑤像被狠狠的敲了一記悶棍,自他身邊跳開,用一雙含恨的眼睛怒視著他。
杜希威試著用最不會傷害她的說法勸解:「聽我說,你究竟對慕凡瞭解多少?」
被他這麼一問,桑若瑤不禁楞了一下。是呀!她對慕凡究竟瞭解多少?她從來沒有正視過這個問題!過度的幸福讓她沒有多餘的時間去深思慕凡的一切,只是情不自禁的沈醉在他為她編織的那張溫柔情網中,看不清其它的事,也不願意看。
杜希威靜靜的觀察她的反應,半晌才燃起一根煙,望著折折火光說:「慕凡不是那種能專情於同一個女子太久的男人!當然他對每一份戀情都是真心真意的。只是生性風流的他,就是無法讓自己只屬於一個女子,愛情對他而言就像生命中間或出現的過客,可有可無,所以他絕不會回顧已成過去式的戀情。」「你的意思是說,我和他的戀情在發表會結束當天就已成了他的過去式,所以他才會毫不留戀的一走了之!?」不!她不相信,她如何相信?
他就是不忍心看她這副痛苦不堪的樣子,所以這些日子來才一直都遲遲末說。「你說謊!慕凡才不會花心,他和浩風一樣,是個熱情而專情的人,我知道的,一定是你說謊!」她含恨駁斥。「我說的是實情。」「不要再說了,我不相信,我不要聽了!」她摀住自己的耳朵,拒絕接受這個令她心碎的『事實』。
慕凡不會的,他不會的!她拚命說服自己。可是,一個多星期來,慕凡音訊全無,這又該如何解釋?她感覺到一股莫名的恐懼,正向她不斷逼近,令她背脊發涼,全身體溫降到冰點以下。
杜希威苦口婆心的勸解:「不要再等他了,愛麗絲!那天他不告而別時,我就知道是這麼回事了。只是,面對你那純真燦爛的笑容,我實在說不出口。」他的聲音低低的、沉沉的,夾雜著歉然重提舊話:「我已經說過,對慕凡而言,女人只是他生活中的點綴,從來沒有一個女人能在他心中留下一點點重量。他非常擅長玩愛情遊戲,讓美麗的女人來添增他生活的色彩……」「你的意思是說,慕凡是個感情騙子?」她的心開始動搖。
「不能這麼說。我說過慕凡對於他身邊的每一個女人都是真心的,都付出相同的愛。或許就是因為這樣,才沒有任何女人能令他只為她長久駐足。他就像一隻自由自在、任意翱翔的鳥,飛累了會停下來歇息,找個可愛的女人,編織一段短暫美麗的愛倩。等他休息夠了、養足精神,他便會再度展翅,毫不留戀的飛回屬於他的廣大天空,不再回顧!」
他真的不想一次又一次的刺傷她。
桑若瑤噙著淚不斷搖頭,「也就是說,我也是他暫時棲息的港灣之一,現在他休息夠了,便毫不留戀的飛走,留下白癡一樣等著他、相信他的我?」
霎時,她覺得自己真像個大傻瓜!竟為一個心早已不在自己身上的薄情男人如此牽腸掛肚、魂牽夢縈。「你還好嗎?」杜希威見她那副淒慘的模樣,感到非常擔心。「我還是不相信……慕凡不是花心的男人,他更不是無情的男人!他一定是因為有事耽擱才沒和我連絡的,一定是這樣!否則他那柔情萬千的擁抱、熱情如火的狂吻又代表了什麼?
難道我們在一起歡笑、一起努力奮鬥的那段日子都是虛假的、騙人的、不存在的嗎?」
她真的無法接受這樣殘酷的事實。
一直到慶功宴那天深夜,慕凡都還在她身邊,溫柔的笑著說她是英雄臂彎裡獨一無二的小美人啊!難道連那一幕幕的繾綣也是假的?她愈想愈傷心,淚水肆無忌憚的一傾而下。「愛麗絲,振作一點,事情既然已變成這樣,你……死心吧!」杜希威很困難的說出最重要的一句話。「不!絕不!我不相信!除非慕凡親口對我說!」桑若瑤瘋狂的嘶吼。倏地,她轉悲為喜的說:「對!我必須去見慕凡,我必須親自問他,要他把一切說清楚!」
有了這樣的念頭,她用力抓住杜希威的手臂,咄咄逼人的追問:「你一定知道慕凡在西班牙的住處,也知道如何和他連絡是不是?」「我……」他沒料到自尊心極強的她會有此一著,一時有些招架不住。「快把地址給我,我要親自到西班牙去找他問清楚!」
她催促道。「不行!西班牙治安不好,你又言語不通很危險的,我不答應!」杜希威說什麼也不能放任她,為毫無希望的事去冒這個險。他太瞭解慕凡的個性,一旦他下定決心進行某事,一定會執意的貫徹到底,絕不會輕易改變初衷。「我不怕,只要能見到慕凡,我什麼都不怕,我是去定了!」桑若瑤一點也不讓步,打定主意非到西班牙去不可。
杜希威頗為動容。他突然埋怨起朱慕凡!像愛麗絲這麼好的女孩,他為什麼不肯好好把握?他從沒看過他對任何女子像對愛麗絲這麼用心過。而且他知道他只是不想太早婚,並不是不婚主義!那……這究竟是為什麼?杜希威真是百思不解。唯一能確定的是,慕凡一定不會回頭!「告訴我,求求你,威利!」她怎麼也不肯放棄。「你為什麼這麼傻呢?為什麼要為一個毫無希望的愛情冒這麼大的風險?」杜希威忍不住大聲叫嚷。
窗外忽然下起傾盆大雨,使得室內氣氛變得更加悲慼。
桑若瑤幽幽的泣訴:「因為我愛他……我深深的愛著他呀!是他把我從失去浩風的悲傷漩渦中拯救出來的,是他讓我重生、重拾歡笑的……慕凡對我一直是那麼溫柔體貼、那麼熱情誠懇,我怎能輕易割捨這份深愛?你告訴我啊……」她滿面淚痕,教人看了不禁鼻酸。
杜希威連忙側開臉,再這樣下去,他一定會背叛慕凡,把地址告訴她!
轉身之際,聽到啪的一聲,桑若瑤出其不意的跪在他跟前。
杜希威被她的舉動嚇了一大跳,連忙蹲下去扶她,急急的大叫:「你這是在幹什麼?
快起來!」
桑若瑤卻固執得動也不動,像生了根似的跪在那兒,淚眼相向。「告訴我吧!威利,求求你,我一定要去找他的,我真的愛他呀!」
他被搞得不知如何是好,左右為難之際,有個聲音突兀的介入他們之間……「你就答應她吧!希威。」
杜希威猛然回頭,十分意外!「采靈?你怎麼會來?你不是到瑞士出外景,什麼時候回台灣來的?」
她順順頭髮,才說:「你一次問那麼多個問題,叫我怎麼回答?還有,我告訴你很多遍了,我不喜歡別人叫我的中文名字,再提醒你一次,要叫我茱莉亞!」她一副『做不到就一切免談!』的姿態。
杜希威討饒的說:「好,好,茱莉亞就茱莉亞,行了沒?」「這還差不多!」朱采靈巧笑倩兮的點點頭。「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他急於知道她為何而來,說什麼他也不相信這是巧合。再說,她又如何知道他的住處?「當然是Evan叫我來的。」她習慣叫朱慕凡的英文名字,「上回他要我當卡汶的模特兒,我因為在瑞士拍廣告分不開身沒幫上忙,這回當然得鼎力相助了!」茱莉亞相當乾脆。「果然是這樣,那另一個問題呢?」
「我是在三天前回來的,一回來就忙著準備拍下一個廣告。昨晚和Evan通過電話,今天才特地趕過來找你。」茱莉亞一面說,一面走向他們。
她儀態萬千的向跪在地上的桑若瑤伸出溫柔的手,頗有深意的淺笑:「愛麗絲,你好,我是茱莉亞,Evan的妹妹。」「你認識我?」桑若瑤眼中儘是『?』。
茱莉亞用力拉了她一把,「我們雖然是第一次見面,不過關於你的大名,我可是耳熟能詳哦!」茱莉亞笑得好神秘。
桑若瑤愈聽愈莫名所以。
茱莉亞為她解開謎底:「仲夏夜裡的小仙女愛麗絲,不是嗎?」她也是從事模特兒這一行,對於同行的新聞當然會留意。得知那個發表會圓滿成功時,她便問過朱慕凡了。
桑若瑤這才恍然明白。
杜希威忍不住插嘴:「你說是慕凡要你來找我的?」
茱莉亞對答如流,「沒錯,不過,我不是來找你,而是特地來見愛麗絲的!」「找我?」桑若瑤小嘴微張的指住自己。
茉莉亞很喜歡她,「是這樣的,我因工作上的關係,明天要啟程到西班牙去拍廣告,昨晚打了一通電話給正逗留在西班牙的Evan,要他幫我打點一些事情。Evan一聽到我人在台灣,又馬上要啟程到西班牙去,便委託我幫他做一件事,看在兄妹的份上當然就幫囉!」她故意賣了一個關子。「什麼事?」杜希威和桑若瑤異口同聲的追問。「Evan要我轉告你,說:『愛麗絲,西班牙現在正值鬥牛大賽的旺季,真希望你能來這兒共襄盛舉。』傳達完畢!」「他真的這麼說?」桑若瑤的魂簡直要飛上天去,此刻的好心情和方纔的痛不欲生無異是天壤之別。「當然,否則我幹嘛那麼無聊,百忙之中特地抽空跑來騙你?」「萬歲,慕凡果然沒有忘記我,他果然記得我!」現在的她真是百分之百的快樂天使。「我們什麼時候出發?」她不忘問最重要的事。「我訂了明天下午的班機。」「這麼快?那我得趕快回去收拾行李才行!」桑若瑤才說著便已急急的往門口飛奔,到了門邊又猛然回首,一臉認真的啾住茱莉亞,鄭重其事的叮嚀:「一定要等我,不准放我鴿於哦!」「放心,我明天會來這裡和你會合,不會自己一個溜掉。」茱莉亞向她保證。「一言為定!」
桑若瑤這才安心的離開杜希威的住處,直奔自己的小窩。
一直到桑若瑤走遠,杜希威再也按捺不住,開口對茱莉亞問道:「你不是在開玩笑吧?慕凡他真的要你帶愛麗絲去見他?」真是這樣的話,他當初又何必要他發下重誓,無論如何都不能違背諾言,擅自告訴愛麗絲他的下落?
茱莉亞做了一個手勢,阻止他繼續說下去。「你別問我,我昨晚聽他那樣說時,也吃驚得差點從椅子上滾下去,一時之間還以為是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聽錯了!沒想到一向風流成性的Evan也會有被愛神打敗的一天!」「原來如此!」
杜希威霎時茅塞頓開,心中的疑慮不翼而飛,忍不住大笑。
茱莉亞也跟著笑,不過她笑得很淑女、很動人。
一陣大笑之後,杜希威言歸正傳,看著茱莉亞,認真的問:「你覺得怎麼樣?他們兩個有希望嗎?」
茱莉亞說出自己的看法:「老實說,我當然希望Evan和愛麗絲能順順利利。你是知道的,Evan在我們家族中,是反對早婚那一派的重要精神指針和典範!不想早婚的人,多半都把他當成倣傚的對象。所以他若像慕雲大哥一樣的倒戈,對反對早婚那一派無異又是一大打擊,戰況一定會變得很有趣!聽說我們家那幾個LKK「LauKoKo的簡寫」,看到他寄回去的那卷發表會錄像帶時,高興得差點兒昏過去呢!尤其看到他們穿著同一款的結婚禮服,當眾接吻的那一幕,更是不斷的鼓掌叫好,直說好事近了哩!」原來朱慕凡在台上時,一向只讓模特兒吻他,從未主動那樣吻過任何一個模特兒。「不過二十八、九歲結婚和三十歲結婚已經差不了多少,或許對反對早婚派不會有什麼影響也說不定!」「我覺得你自從和樓慕羽結婚之後,好像和以前有點不一樣了!」他真的有這種感覺。
茱莉亞不以為然的辯駁:「我倒不覺得自己有什麼改變,慕羽和我一樣是遊戲婚姻型的人,根本不會干涉我什麼,我又何來改變?若真要有變,大概就是結婚之後,不必成天聽那些長輩叨念,人變得更俏麗迷人了!」她不忘小捧自己一番。
杜希威懶得和她爭辯……對一個不自覺自己有變的人說什麼都是白搭——他索性提另外一個有名的『倒戈者』:「慕雲的意外早婚可就真的是驚人的改變了吧!」
這點茱莉亞倒沒有反駁,事實囉!「這倒是真的,尤其慕雲大哥和念華結婚後,一直甜甜蜜蜜、恩恩愛愛。所以我們朱家那一大票LKK對我那幾個尚未成婚的兄弟姊妹、堂兄弟姊妹就更加緊迫盯梢,恨不得他們個個都能『及時悔悟』,傚法慕雲大哥做出明智抉擇,趕快找個心愛的女人早早完婚,以保長命百歲!所以現在我們家族那一群『反對早婚派』都恨死那個倒戈的『叛徒』了!」
說起這個,茱莉亞不免替她那些原來的『同志們』叫苦。尤其是和她最合得來的朱慕風和朱慕塵那對雙胞胎堂哥。
朱慕雲和黎念華的確是再適合不過的一對佳偶,他們也都對大哥大嫂深表祝福。但這並不意味著,他們就必須和朱慕雲走上相同的路,人各有志嘛!更何況想像她這麼幸運,找到一個『志同道合』,婚後絕對不會干涉自己生活的另一半談何容易?「也難怪你們這麼激烈反對,都什麼時代了,竟然還存有早婚可以『沖喜』、怯除霉氣、破除『早夭』的迷信!」杜希威遠真有點同情他們的際遇。
雖然朱家那些LKK要他們早婚的出發點是為了他們好,怕他們若不早婚會應驗朱家『早夭』的傳說,但迷信就是迷信啊!「好了啦,先別談這個煩人的問題,你倒是說說看,你對Evan和愛麗絲的未來看不看好?」茱莉亞反過來問他。
杜希威變得有些憂慮,「我當然是希望他們能順利,但是慕凡的個性你又不是不知道。他這次破天荒的做出這樣的決定,著實讓我嚇了一大跳。但這並不代表今後的一切就能順利圓滿!」他想來想去還是覺得有哪裡怪怪的。「怎麼回事?」
杜希威斟酌了一下,決定把朱慕凡離開台灣時,要他立誓的事告訴她。
茱莉亞聽完立即贊同杜希威的疑慮。「照這麼說來,確實有點古怪!」「現在你還是決定明天帶愛麗絲同行嗎?」
茱莉亞思忖片刻,下了結論。「所謂『解鈴還需繫鈴人』,我決定不變更計劃,不過你一道去!」「我跟去是沒問題,但……」「別說了,等到了西班牙,讓他們兩個見面,一切答案自然會水落石出了!」「也對!」杜希威不再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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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飛機一抵達西班牙,桑若瑤便迫不及待的想直奔朱慕凡的懷抱,好好品嚐小別勝新婚的滋味。
同行的茱莉亞和杜希威見她那麼高興,不禁面面相覷,就怕不太妙。不過現在才想這個也已太遲,只好說服自己:既來之則安之!但求一切能圓滿順利。
桑若瑤滿懷愛意與期盼的心,來到朱慕凡的住處。按了半天門鈴,總算盼到一個懶洋洋、愛理不理的中年婦人來應門。
茱莉亞用西班牙語和她做溝通交談,那個中年婦人才懶懶的移開身子,讓他們三人進門。
屋內的擺設承襲了朱慕凡一貫的作風!在優雅柔和的情調中,又摻雜著濃烈的熱情和放蕩不羈的色彩。「慕凡!」桑若瑤不等茱莉亞和杜希威有所行動,便急急的住二樓飛奔。
樓下的中年婦人不知跟茉莉亞說了什麼,茱莉亞旋即臉色大變的追上去。「愛麗絲!
停下來,你不能上去!」她一面三步並兩步的往二樓直衝,一面氣急敗壞的大叫。
杜希威見苗頭不對,不由分說的跟上去。
一心一意想見心上人的桑若瑤,根本聽不見茉莉亞的聲聲勸阻,依然以最快的速度向前奔逸。「慕凡!慕凡!你在哪裡?」她左顧右盼,盡情呼喚久違的心上人。
轉過牆角後,她看見信道的左前方有一扇門微微的敞開,裡面傳來若隱若現的嬉笑聲,相當曖昧的聲音。一心盼能早一刻見到朱慕凡的桑若瑤,並未多加留意深思,一味地加快腳步跑過去。「愛麗絲,你不能進去!」緊追在後的茱莉亞上氣不接下氣的對著她的背影大叫。但她還是遲了一步「慕凡!我來了!」桑若瑤用力打開門,打算給他一個大大的意外驚喜。
當她定睛一看,燦爛的笑容霎時僵在唇邊,身體僵僵直直的杵在門口,動也不動像個木頭人。
茱莉亞和杜希威趕過來時,心立刻涼了泰半……大勢已去也!
呈現在他們眼前的是:一張柔軟的大床,上面躺著一對全裸的男女,正在熱情如火、翻雲覆雨的極盡男歡女愛之能事,一點兒也沒有注意到佇立在門口的三位『不速之客』!
「朱慕凡!」桑若瑤驚天動地的大吼一聲,這才引起床上那對男女的注意。「愛麗絲?
你來啦!」朱慕凡看到她時,顯得非常高興自然,一點地沒有愧疚之色,當然也『沒有』察覺她面罩寒霜的冰冷表情。「你……」彷若青天霹靂的重創,震得她全身發抖,說不出話來。
朱慕凡卻像個沒事人一樣,氣定神閒的對他們說:「你們先到樓下坐坐,我穿好衣服就下來。」
語畢,他便很自然的傾身摟抱住身旁那個身材惹火的西班牙女郎,狀甚親暱的在她耳畔說了一些悄悄話。只見那個性感尤物氣鼓鼓的嘟嚷幾句,像水蛭般緊緊的纏住朱慕凡深深的一吻,才依依不捨的離開那張大床,走進浴室淋浴。
眼前的一切涓滴不漏的盡收桑若瑤眼底。
茱莉亞和杜希威則不約而同的想衝上前去海K朱慕凡一頓,意外的被像個蠟人似的桑若瑤阻止。兩人因而暫時按兵不動,都用擔心的眼神,凝視著一臉蒼白卻顯得意外平靜的桑若瑤。瞧她嘴唇泛白,不斷抽搐著,那副楚楚可憐的淒慘模樣,真教人心酸!
「我們先下樓去吧,愛麗絲。」杜希威推推她僵直的身子。
桑若瑤機械化的順從他們,一路上始終末再開口說過半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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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的滋味本就不好受,尤其在這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處境下等待,簡直『度時如年』、草木皆兵、坐立難安,令人窒息!
客廳裡的三個人各自想著自己的心事,誰都末開口說話。
茱莉亞和杜希威不時的偷偷觀察桑若瑤的反應。從她那張冰雕般無感情的臉上,他們根本猜不透她此刻真正的想法,只能坐看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
良久,朱慕凡穿了一套米色的休閒裝,精神奕奕的下樓來。「咦?你們是怎麼回事?
怎麼一個個都面色凝重,發生什麼大事了?」朱慕凡一臉莫名的笑道。
若非情況不宜妄動,杜希威真恨不得狠狠的在他頭上敲出一個大洞,他非常氣憤的瞪視著朱慕凡,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朱慕凡見沒人說話,便又笑容可掏的問:「到底是怎麼了,怎麼都不說話?」「慕凡!」杜希威再也按捺不住,面色沈重的走向朱慕凡。他的眼底裝滿了各種複雜的情緒,將手重重的搭在朱慕凡的肩上,壓低音量小小聲的說:「你的個性我們都很瞭解,但是……」他示意他看看臉色蒼白、呆楞楞的桑若瑤,似是警告的道:「如果你沒有那份心、如果你那麼沒有誠意,你就別邀愛麗絲到西班牙來玩!」
朱慕凡拍開杜希威的手,刻意提高音量,深怕別人聽不清楚似的大聲辯駁道:「我當然是誠心誠意邀請愛麗絲來玩的,否則又何必特別拜託茱莉亞傳話給愛麗絲呢?」
「既然如此,你就不應該……」「夠了,威利!」桑若瑤打斷杜希威,步履蹣跚態度卻出奇冷靜的朝他們走過去。「謝謝你,威利,到此為止吧!接下來就由我自己和慕凡談!」言下之意就是希望閒人走避。
杜希威看看她,又看看朱慕凡,按著又轉向茱莉亞。
一旁的茱莉亞頻頻向他點頭示意,杜希威才說:「也好,你們好好談談!」
接著,他和茱莉亞便迅速的消失在客廳,到屋外的庭院閒逛。
清場完畢,朱慕凡以溫柔的口吻對桑若瑤說:「有一陣子不見了,你過得好嗎?」
迎著他那熟悉的笑容,桑若瑤百感交集,鼻頭一酸,淚珠一顆一顆的滑落。
朱慕凡嚇了一大跳,連忙問道:「你怎麼了?哪兒不舒服嗎?」
愛麗絲頓感啼笑皆非!這個男人,連自己做了什麼傷透人心的事都不知道,竟然還一臉無辜的問她:她怎麼了!?
呵!她不禁啞然苦笑。「不好!我一直過得很差!自從你不告而別之後,我一直過得很不好!」
她幽幽怨怨的望住他。「你呢?離開台灣之後,你有想過我嗎?」桑若瑤一步步的逼向他,朱慕凡不禁倒退了幾步。「你說啊!」「我……」朱慕凡感到難以啟齒。如果是平常、如果今天站在他眼前、向他追問的人不是愛麗絲,而是別的女人。那麼,他便能狠下心腸,毫無顧忌的將早已背熟的台詞一股腦托出,大聲的說:「沒有!自從離開台灣之後,我就未再想過你了,我不是那種會緬懷過去的男人,尤其是對女人!」
然而,面對心愛的人兒,如此殘酷的話他是怎麼也說不出口,只能張口結舌、無言以對的望著淚眼婆娑的可人兒,不知如何接續下去。
見他不言不語,她哭得更傷心欲絕。「你還愛我嗎?慕凡!你說過你愛我的,是不是?」
見她哭得那麼傷心,他的心像針扎似的,好痛好痛!「別哭了,你哭我會心痛的……」他強忍住心中的痛楚,盡量維持不帶感情的語氣說道。他必須逼迫自己這麼做,否則戲會演不下去!「你真的會心痛?」桑若瑤的語氣中充滿嘲諷和幽怨。「當然呀!」
他不敢直視她的淚眼,就怕洩露真心。
桑若瑤出其不意的失聲大笑,笑聲聽起來卻是那麼淒厲、那麼令人心酸。「別再騙我了!你不會為我心痛的!以前不會!現在不會!以後更不會!我終於知道你根本從沒有愛過我,沒有真正的愛過我!」她心碎的嘶喊。「不……不是這樣的……」他好苦、好想把一切都說出來。「不是這樣?那是怎樣?」「愛麗絲,你別這樣!我是愛你的……」朱慕凡討饒的抓住她的雙臂,她卻毫不留情的撞開他的雙手。「你愛我!?虧你說得出口!如果你真的愛我,你會不告而別嗎?如果你真的愛我,你會離開台灣就全無音訊嗎?如果你真的愛我,你會和別的女人在床上極盡魚水之歡嗎?你愛我?這就是你對我的愛!?」桑若瑤含恨帶怨的怨聲斥責。
多虧她的痛罵,讓他及時驚醒,想到他邀她來的目的。這不正是他想要、煞費苦心製造的結果嗎?他還在猶豫什麼?為了愛麗絲將來的幸福著想,他除了這麼做還能如何?
冷靜思量後,他深吸一口氣,把心一橫,豁出去了!「那你想怎樣?難不成要我指天立誓,說我朱慕凡今生今世只愛你一個人?很抱歉,如果真是這樣,你恐怕找錯人了!
我朱慕凡一生風流,豈能為了區區一個女人,放棄多采多姿的感情生活?你……」天知道他是如何詛咒自己所說的每一句話!
啪……!他的話還沒全數說完,她便狠狠的賞他一記又重又響的巨靈之掌。
朱慕凡動也沒動,他早已料到會有這樣的進展。「你真夠種!很好,算我桑若瑤瞎了眼,才會愛上你這個無情無義、無血無淚、沒心沒肺的超級大混蛋!不過你放心!我現在清醒了,完完全全清醒了!還真該感謝你的『金玉良言』!你聽著,從現在起,我們兩個便是互不相干的陌生人,就當我們從來沒有相識過!」桑若瑤說完,順手提起腳邊的旅行箱,像逃命似的衝出大門口,急奔而去。她僅存的自尊,不許她示弱!
望著心愛人兒漸行漸遠的身影,朱慕凡悵然若失,胸口像破了一個大洞,好冷好冷,他不禁痛心疾首的吶喊;「愛麗絲……」
然而,卻怎麼也喚不回已經遠去的人兒!
他跪坐在門邊,全身癱瘓的倚著門框,卻被茱莉亞毫不留情的重踹一腳。「威利,這兒交給你了,我去追愛麗絲!」她又重踹朱慕凡一記,才頭也不回的追人去也!「愛麗絲……」朱慕凡再度嘶聲吶喊。「別叫了!人都走遠了,你就是喊破喉嚨也沒有用!」
杜希威沒好氣的說道。「早知如此,何必當初?」「不行!我要去把愛麗絲追回來!」
「你追她回來又有什麼用?難道你把她傷得還不夠深、不夠徹底嗎?」杜希威毫不客氣的怒吼。這一次,他是真的完全不支持自己的好友。
朱慕凡頓時語塞,衝動的雙腳再一次癱軟。
杜希威深深的歎了一口氣,態度緩和許多。畢竟他們是感情融洽的至親好友,他實在不忍心太過苛責他。「你知道嗎?在台灣的時候,愛麗絲為了想見你一面,梨花帶雨的跪在我面前,苦苦的哀求我,要我告訴她你的地址,讓她來見你。她哭得好傷心,說什麼也不肯站起來,看她對你那麼廂情,我真的被她感動了……沒想到你卻……」
朱慕凡聽他一說,更是心痛如絞,愛麗絲揮淚離去的那一幕,還深深的刻在他的心坎裡,揮之不去!
杜希威再度渭歎:「早知道事情會演變成這般田地,我根本就不會答應茱莉亞,和她一起帶愛麗絲來見你。你可知道她這一路上是多麼興奮、多麼期望和你重逢嗎?結果呢?她看到的是什麼?是你和另一個女人在床上大演惹火的床戲!」
一想到桑若瑤方纔的表情,杜希威不禁又加重了語氣。
朱慕凡一言不發,像個失心的幽魂,無知無覺的任他責罵。
杜希威見狀,態度再一次軟化。「慕凡,我並不是要干涉你的交友自由,你的個性我知道。但是這一次你真的做得太過份了!愛麗絲是個單純又癡情的好女孩,她絕不是可以陪你玩愛情遊戲的對手,這一點你應該很清楚才是!你既然不可能專一對她,就不該讓她對你抱有愛情的期待,這對她實在太殘酷了!現在好了,終於搞成最糟糕的地步,以最糟的結局收場!真是人令人惋惜了,你們是那麼相配。我從沒見過你對哪個女人像對愛麗絲這麼認真過!我和茱莉亞還以為你這次是從來沒有過的認真,甚至會安定下來,誰知……唉!」
朱慕凡面無表情,彷若一座雕像,聲音像蠶絲般纖細而斷斷續續……「我是認真的……我真的愛她……從未有過的真心愛她啊……」他像被宣判死刑的囚犯,絕望而痛徹心肺的一字字傾訴。
杜希威從沒見他這副失魂落魄的模樣,真有點被他嚇到!他直覺事情大有文章,急切的蹲下去追問:「慕凡,你是不是隱瞞了什麼?快告訴我,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朱慕凡一點反應也沒有,只是目光渙散的癡癡傻笑。
杜希威更加確定事態鐵定十分嚴重!否則一向意氣風發、自信滿滿的慕凡不會變成這樣。他心急如焚的搖晃他數下,「慕凡,你別這樣,快告訴我,我們一直是最好的好兄弟,是不是?快告訴我,除非你沒把我當兄弟看!」
朱慕凡終於有了動靜,欲哭無淚的說:「你知道我們家的『早夭』傳說吧?」「那又怎樣?」他不懂此時此刻他提那個可笑的傳說做什麼?難道……「那是真的!」朱慕凡淒然一笑。「現在就發生在我身上……」
杜希威臉色大變,抓住他的雙臂,強迫他面向他,「慕凡,你可別嚇我!你是在唬我、在說笑是不是?」「我何嘗不希望自己是在說笑,但卻是真的……瞧!我現在已經看不清楚你的樣子了……」朱慕凡兩眼空洞無神的苦笑。「不可能的!告訴我,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彷如青天霹靂的打擊,震得杜希威六神無主、心亂如麻。
朱慕凡輕笑兩聲,凝望遠方片刻,才緩緩的道出故事的真相……「那是還在台灣幫卡汶準備發表會期間的事了。有一回我因為感冒,在愛麗絲的勸服下去看了醫生。醫生說登革熱正流行,而要我做抽血檢查預防萬一……誰知道我一個星期後去看檢驗結果竟是……癌症末期……」
他無知無覺的繼續往下說:「一開始我也不相信、不願相信,但是接下來我卻經常頭暈頭痛、眼睛看不清楚東西,經常有多重影像出現。而且我還經常沒來由的心痛!一次又一次,逼得我不得不相信、不得不接受事實……難道這就是我違抗朱家家規、一生風流的報應?」他啼笑皆非,倒抽一口氣才又說:「你知道嗎?那時我才剛下定決心,等發表會順利成功後,要向愛麗絲求婚,帶她一起到法國去的啊……」他終於無力的淌落絕望無奈的熱淚。
杜希威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是捂著臉拚命的搖頭。
朱慕凡仰起臉,視線模糊的望向浩瀚的藍天。「冷靜下來後,我開始深思我和愛麗絲之間的事。愛麗絲曾在婚禮當天,目睹柳浩風慘死在她眼前,從此她把自己關在象牙塔內!現在,我好不容易讓她重拾歡笑,我如何告訴她,我是癌症末期的患者,隨時都會離她而去?愛麗絲對感情是那麼的死心眼,一旦我走了以後,她怎麼辦?那個傻女孩一定會像失去柳浩風時一樣,再一次把自己鎖在象牙塔中,終日以淚洗面。到那時候,誰來救她?我不要那樣!我不要愛麗絲再過那種行屍走肉的日子!我絕對不要她為我那樣……」「所以你就故意不告而別,音訊全無,又不讓我把地址告訴愛麗絲,讓她處於極度不安的情況之中。你料到我會看不過去,而告訴她你過去對愛情的態度,說你是如何的風流花心、勸她對你死心。但你也知道她很死心眼,不會輕易相信我的話,你只是想藉我的口,先給她『你是個愛情不專的男人』的印象罷了。然後,等時機成熟,你再托茱莉亞帶她到這裡來見你,你又事先安排這場床戲給她看,好讓她徹底死心!認定你確實是個不折不扣的花心大蘿蔔,讓她恨你、主動離開你。這麼一來,將來你離開人世,她就不會傷心了,是不是?」杜希威把可能的發展一股腦兒的說出來。
朱慕凡心碎的輕笑兩聲,算是默認。「除了這樣,我還能怎麼做,你告訴我啊……」
「你這個傻瓜!你這又是何苦?」杜希威再也忍不住,淌下痛心的淚,狠狠的抱住老友。
「你這個大傻瓜……」
兩個大男人抱在一起痛哭,實在不太好看,但此時此刻誰還會顧慮好看與否?
良久,杜希威才止住失控的情緒,再度開口:「有沒有再去看過別的醫生?」
朱慕凡搖搖頭。「這樣不行,我們再去看看別的醫生,搞不好是誤診。就算是真的,或許還有救,說不定會有奇跡出現!」
朱慕凡頭搖得更厲害,「別再白費心機了,如果世界上有那麼多奇跡發生,那就不叫奇跡了!」「無論如何總得試試,俗話說:『哀莫大於心死!』凡事總得多方嘗試……」「沒有用……已經沒有用了……你明不明白……這是我們朱家人的命運,逃不了的,你懂不懂……」朱慕凡失控的嘶吼。「我不明白……我才不管什麼朱家的傳說,我只要你活著,不要死,你懂不懂?兄弟……求求你……我求求你再試一試……就算你不為你自己、不為我、不為朱家任何一個人,至少為了愛麗絲,再試一試好不好?我們再去看看別的醫生,慕凡……」杜希威痛哭流涕。「我不要你死……你不能死啊……」
朱慕凡真是被他感動了,他仰天長歎一聲。「好……我聽你的……為了愛麗絲……
我再試一次……」「太好了……」杜希威把他抱得更緊,「你一定會沒事,一定……」
天空不知何時早已霪雨霏霏。
※※※
桑若瑤不知道自己究竟在陌生的街上走了多久,更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
她只知道自己的心碎了,在奪門而出的剎那,便已粉碎成灰燼!如今的她,只是一具沒有心的木偶,漫無目的的ㄔ亍而行。
不知何時落下的雨絲,一絲絲的落在她的髮梢、身軀,她卻毫無反應。任憑泉湧的熱淚和著雨水滑下雙頰。「彩虹,是彩虹耶!」騎樓躲雨的中國遊客,用中文興奮的叫嚷。
桑若瑤被他們的話吸引,抬眼望向天際。果然是彩虹,而且是兩道彩虹!
她不禁回想起不久之前,她和慕凡還甜甜蜜密的共賞虹彩。幸福洋溢的往事如今重憶,格外淒然酸楚,她絕望的閉上雙眸。她最愛的那首歌,此刻偏又在她腦海清晰的蕩起……
又看到天際浮現出彩虹你可還珍惜那往日雨中我和你站在彩虹的兩端一個在西一個在束我又排桐在細雨中默默地期待著晴空漸漸浮現出彩虹身邊有誰與共?
﹙詞人節錄田蔣志雄:第二道彩虹﹚「慕凡……」她仰天吶喊,卻怎麼也喚不回逝去的愛情。
她衝動的從背包中取出一把隨身攜帶、防身用的小刀,掀起自己濕透的長髮,一刀刀的割下去。「住手,愛麗絲!」一直跟在她身後的茱莉亞,見苗頭不對,衝上來制止她。「你這又是何苦,難道你這麼做就能挽回什麼?」「我不是想挽回什麼,我是想和他一刀兩斷,慕凡說過他最喜歡我的長髮,所以我要割掉它,和他恩斷義絕!」桑若瑤異常的執著,一刀一刀的用力割。
茱莉亞見狀,不再阻止她,任由她發洩。
當綢緞似的髮絲散落一地之後,桑若瑤才停止手上的動作。「夠了吧!別再糟踢自己了!為了一個負心的男人如此,值得嗎?」茱莉亞試著安慰她。「那我該怎麼做?你告訴我啊……」她多希望這一切都是騙人的,慕凡不會這樣待她,不會的!奈何事實擺在眼前,讓她不得不信!
茱莉亞看了她一眼,才說:「要對付像Evan那種負心漢,辦法是有的,只是不知道你願不願意罷了!」「告訴我!我什麼都願意做!」波濤洶湧的恨意,讓她不顧一切。
「很好!夠酷!辦法就是……」
※※※
時光匆匆飛逝,朱慕凡的病情終於有了結果。「你這個烏龍大師,什麼癌症末期,根本是你自己弄錯了!」杜希威氣也不是,笑也不是的罵他。
朱慕凡絕地逢生,早高興得合不攏嘴。「我怎麼知道事情會這樣!那天我到醫院複診,輪到我看診時,醫生正好臨時有事離開了一下。我等得無聊,想進去診療室問問情況,敲了半天都沒人應門,我乾脆自己旋開門把進去。才踏進門就聽到屏風後的內診室,有一位醫生和護士在說話,那個護士手上又拿著我的病歷,所以……」說到這兒,他頗為尷尬。「所以你就以為他們是在說你、所以你就以為自己受了什麼朱家的『早夭』詛咒,是個癌症末期,即將死去的人!真是……」杜希威真想海K他一拳。
朱慕凡困窘的搔搔頭說:「我怎麼知道……那時我又真的常頭暈頭痛、眼睛看東西有好幾個影子,心也常常痛,所以我才……」「所以你才怎樣?真是受不了你,明明是近視造成的頭痛、頭暈和視線模糊不清,再加上那時你又感冒,頭痛頭暈才會更為嚴重,你這小子竟然……」杜希威一副『真受不了你』的眼神,害他白白掉了那麼多眼淚。
「還有心痛啊!所以……」朱慕凡愈說聲音愈小。「你還好意思說,自己愛愛麗絲愛到心痛而不自知,誰拿你有辦法?大笨蛋!還虧你是出名的大情聖呢!」杜希威壞心眼的糗他。心裡倒是因老友平安無事而高興至極。
朱慕凡則是滿心歡喜的一直傻笑。太好了!原來他根本沒罹患什麼不治之症、也根本沒有什麼朱家的『早夭』詛咒,一切全是誤會,真是太好了!這麼一來,他就可以安心的和愛麗絲在一起,好好的愛她了。想到這兒,他笑進心坎裡去了。「你現在打算怎麼辦?」杜希威言歸正傳。
朱慕凡笑得好燦攔,「當然是回台灣去找愛麗絲囉!我必須向她道歉,解釋清楚,並告訴她我愛她!然後向她求婚!」
以前他會到處花心不肯安定下來,一方面是沒有找到真心所愛,另一方面是為了反抗朱家荒謬可笑的『早婚家規』。同時,在內心深處又怕朱家的『早夭』傳說真會降臨在他身上!但經過這次的烏龍事件後,他已經徹徹底底的想通了。
他深愛著愛麗絲,沒有愛麗絲不行,這才是最重要的!
杜希威甚是替他高興,「我看我就好人做到底,先回合灣去替你向愛麗絲及茱莉亞解釋清楚。你盡快處理好這邊的事趕回來,以免夜長夢多!」「謝謝你,希威!」朱慕凡不勝感激。「都老朋友了還跟我來這一套。結婚時別忘了請我喝喜酒就成啦!」「一定會的!」朱慕凡一顆心早已飛到心上人身邊去了。
※※※台灣。台北朱慕凡一下飛機,便匆匆的趕往桑若瑤的住處。他必須快點找到她,給她一個意外驚喜。然後向她道歉,親口告訴她一切的事情經過,請求她的原諒,他真的不是故意令她傷心的!自從真相大白以來,他腦海裡想的、內心掛念的都只有這件事。
他也有想過先打個電話或傳真給她,向她說明一切。但想來想去都覺得怎麼也說不清楚,還是見了面,當面談最妥當。所以他放棄以打電話和傳真『打先鋒』的念頭,直接飛回來。
按了十多分鐘的門鈴,始終無人來應門,他又轉往她教舞的地方。
到了那邊,一問之下,意外發現桑若瑤一個星期前使辭職了!
他想了一下,又轉往杜希威的住處,杜希威比他先趕回來,一定比他清楚桑若瑤的近況。令人洩氣的是,當他抵達杜希威的住處時,才發現連杜希威也不在家。「奇怪,都跑哪兒去了?」朱慕凡有些沮喪。但是他不是個輕言放棄的男人,很快的便又重新振作,朝麥可的pub飛奔而去!
麥可和莎莉一見到他,就好像見到世紀大救星般,爭相說道:「太好了,你終於出現了!你再不出現,我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了!」「究竟發生什麼事了?愛麗絲人呢?
她怎麼會辭去教舞的工作?她一直很喜歡那份工作的!」他像連珠炮似的一連開出一大串問句。他的直覺告訴他,一定出事了,而且是大大不妙之事!
麥可和莎莉互看一眼,雙雙無奈的搖搖頭。
朱慕凡見狀,心中的不安像湖面漣漪般,愈擴愈大。「你們快說呀!」「你們是不是吵架了?」「呃!?」莎莉的話讓朱慕凡一陣心虛。「為什麼這麼問?」
莎莉看看麥可才說道:「因為愛麗絲是在你離開台灣之後才開始變的,所以我們在猜會不會和你有關。」
原來他們並不知道桑若瑤到西班牙去,以及在西班牙發生的事。這令朱慕凡感到意外的幸運,不必再多費唇舌解釋。
他避重就輕的說:「我和她之間是有一些誤會沒錯,所以我才會趕回台灣來向她解釋。」「那你最好快點去見她,否則只怕會更糟!」「那就快點告訴我,愛麗絲人呢?」
他愈聽心愈亂。「我們也不是很清楚,你最好去找威利,他最清楚不過了,因為他每天都很辛苦的監視愛麗絲。」「監視!?」到底是怎麼回事?「電話借我一下!」
他立刻call了杜希威的扣機。從下飛機至今,他不知已call過他幾次,每次都沒有回音,希望這回能有眉目。
結果等了半天依然令人失望,他改撥杜希威住處的電話,結果他還是沒回去。
朱慕凡愈想愈不對勁,條地起身,「我看我還是先回希威的住處等他,如果他或愛麗絲有來這裡,記得打電話通知我」「OK!」
※※※
朱慕凡馬不停蹄的回到杜希威的住處,試著再按按門鈴,還是沒有人應門。
他索性坐下來,打算採取守株待兔的土方法。
希威為什麼要監視愛麗絲?他百思不得其解,愈想愈迷糊,愈想心愈紊亂!
不成!與其坐在這裡魂不守舍的胡亂猜測,不如再去找找!
於是,他把行李丟在杜希威住處的門口,再次出征,希望會有意外的收穫。
然而上天似乎存心和他作對,他從下午晃到晚上,依然一無所獲。不論打電話到杜希威的住處,還是問麥可他們,都沒有愛麗絲和杜希威的消息。
他甚至把他和桑若瑤以前經常去玩的地方都找遍了,還是覓不到佳人芳蹤。
他實在又倦又累,不禁往街上的路燈燈桿一靠,長歎一聲。令人窒息的失敗感偏又不識趣的落井下石、襲上心頭!
此刻,他深刻的體會到愛麗絲上回到西班牙去找他時的心情!
她一定是和今天的他一樣,滿懷著一顆興奮之心,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心愛的人兒,向他訴盡衷腸。
然而,她當時看到的竟是……!他不禁眉頭深鎖,滿心罪惡,悔恨交加。
他找了大半天都見不著愛麗絲的芳蹤就已經夠沮喪了,更不用說愛麗絲去西班牙見他時,看到的是他若無其事的和另一名女子大演床戲!
該死!他真是該死!他把自己的頭用力的往燈桿上撞。
雖說當時他是因為誤以為自己已不久於人世,為了讓愛麗絲對他徹底死心,以免不久的將來重蹈柳浩風死去的覆轍,才狠下心祭出那種下下之策!但……反正一切都是他的錯,他真是該死、該死……
他不經意的抬眼,視線被一對正要走進前方不遠處一間餐廳大門的男女吸引住了。
愛麗絲!?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個亮麗搶眼、艷若桃李的女人,穿了一襲狂野惹火的緊身皮製連身短褲,修長白皙的玉腿,露出長長的一大截。腳上穿的是和衣服同色系、火紅色的真皮長筒靴,雪自的頸項上繫了一條和衣服同色系的紅色絲巾。耳朵兩側則垂著兩顆櫻桃形狀、嬌艷欲滴的鮮紅色耳環。那頭性感撫媚的短髮,把她的狂野、她的冷艷勾勒得更為鮮明強烈、更令人不敢逼視。
她整個人從頭到腳,都充滿了火焰般誘人的魅力。那被緊緊裡住、曲線畢露的蛟好身材,好像隨時都會噴出迷煞人的性感火焰般,令人怎麼也捨不得將視線移開……尤其是男人!「愛麗絲!是愛麗絲沒錯!」呆楞過後,朱慕凡篤定的低叫。
問題是,愛麗絲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她那頭瀑布般瀉曳至腰間的雲發哪裡去了?
他印象中那個純真可人、靈秀無邪的心仙女那裡去了?
眼前這個充滿野性的紅衣女郎讓他十分陌生、相當不適應。
雖然他不能不承認,她這副惹火的妝扮和清純靈秀的她一樣魅力十足、深深誘惑著他的心,但是他還是比較喜歡小仙女似的她。
當他的視線落在桑若瑤身旁那個陌生男人身上時,心中有把無名火冉冉升起,蔓燒遍野!
那個油頭粉面的臭小子是什麼東西?膽敢用那只淫穢不堪的爛手搭住愛麗絲雪白無瑕的香肩,真是可惡至極,罪該萬死!更令他氣憤的是,愛麗絲不但沒有推開那只該死的淫手,反而任他撫觸,還對他笑得既嬌又媚!
朱慕凡怒火直衝腦門,再也無法坐視不管,一副想將人生吞活剝的駭人氣勢,朝他們大步的走過去。「你這個下流的採花賊,還不趕快把你的爛手從愛麗絲肩上拿開!」
朱慕凡一點也不顧這裡是人來人往的大街,膛目怒指著那個可惡又該死的臭男人大罵特罵。他的舉動引來許多好奇的眼光,他卻一點地不在意。
桑若瑤態度十分冷漠,一臉陌生的對他說:「這位先生,請問你是誰?我們認識嗎?」「愛麗絲!?」好冷的聲音,像一把冰刀割過他的胸口!他心頭一震,不禁硠蹌的倒退一步。「我……我是慕凡,你……不記得了嗎?」他忐忑不安的問。「朱慕凡是哪個下流的渾蛋我怎麼會知道,滾開!沒聽過好狗不擋路嗎?」
她狀甚親熱的挽著那個男人的手臂,猛力的撞開他,頭也不回的走進餐廳。「愛麗絲……」朱慕凡才想追上去,身後卻伸出一隻手,冷不防的用力拉了他一把。
他定眼一看,不禁低叫:「希威!」「先上車再說!」杜希威向他示意。
朱慕凡一上車便怒不可遏的咆哮:「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還有,我找了你一整天,你為什麼都不和我連絡?」
杜希威連日來的疲憊和積怨,被他這麼一吼,也完全爆發。「你還敢說,一切還不都是你的錯,你知不知道,從西班牙回來後,愛麗絲整個人就徹徹底底的變了!她像是在和自己過不去、又像是在賭氣般,不但把一頭長髮剪掉,而且還濫交男朋友,人家約她,她就來者不拒,照單全收,還把自己打扮得野性十足,似乎在詛咒什麼一樣!誰勸她她都當作耳邊風,茱莉亞偏又一面倒的站在她那邊,我只好天天監視她,免得她吃了男人的虧,今天也不例外,你說我哪有閒工夫和你連絡,萬一因此跟丟了,出了差池誰負責?」「這……」朱慕凡聽得目瞪口呆,他怎麼也沒有想到,在這麼短的日子裡,愛麗絲會有如此劇烈的轉變!他不用想也知道,她的改變一定是因他而起,他正是罪魁禍首!
想到這兒,他不禁一陣心痛,自責不已,恨不得殺了自己。「是我,全是我的錯,我太傷她的心了,所以她才會……」他把額頭猛力的往座位前的平台敲撞,像在搗麻薯似的。
杜希威見狀,連忙制止他。「住手,你在幹什麼,這樣無法解決問題的!」「我知道,可是我無法原諒自己!」「別這樣,冷靜一點,這樣一點也不像你,何況這也不能全都怪你!」這是他的真心話。雖然他覺得他當初那麼做太傻了。但是,那是他愛人的方式,他實在無法也不忍心苛責他。若換成是他一定做不到!他一定會隱瞞病情繼續那份感情直到最後,然後丟下傷心欲絕的對方與世長辭,一走了之!
他才不會像慕凡這麼笨的處處為對方設想。因此,他在知道真相後,怎麼也無法苛責慕凡對桑若瑤所做的事。
然而,同樣知道真相的茱莉亞卻不以為然,堅持慕凡不對!這或許就是男女想法的差別吧!
朱慕凡聽不進好友勸告,改用拳頭猛撞自己,「都是我,該死!該死……」「慕凡,你冷靜一點!」杜希威逼不得已,狠下心痛扁他一記。
朱慕凡的嘴角因而泛起血絲,右額扎扎實實的撞上車窗,不過整個人倒是冷靜許多。
「要不要緊?」杜希威遞了一張面紙給他。
他接過面紙,拭淨血跡,平靜的說:「好多了,謝謝你!」「跟我還來這一套!」
杜希威放心許多,「現在你打算怎麼辦?」「當然是找愛麗絲當面解釋清楚,乞求她的原諒!」朱慕凡正色的說。這雖是最笨的方法,卻也是唯一的方法!
杜希威完全同意他的作法。「你會找茱莉亞談談嗎?」
慕凡搖搖頭。「別指望她了!你別看她成天和男人廝混在一起,一派花花公主的作風。她可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女性保護主義者』!她的女性朋友雖然不多,但卻都是知交。所以她可以為她那幾個屈指可數的女性朋友甩掉一大票男人,卻不可能為了一個男人去對付她的『女友』,就算那個男人是她老哥也不例外,而愛麗絲很明顯已被她列入少數的女性朋友之一。」
杜希威瞭解的點點頭,「照這麼看來,你可能有一場硬仗要打了,不論茱莉亞有沒有把真相告訴愛麗絲,愛麗絲都不會輕易原諒你的!」「我知道,我傷她太深了!」朱慕凡十分明白。「不過,我一定要取得她的原諒,和她重新開始!我的個性你很清楚,不達目的我是不會死心的!」他信誓旦旦的顯示壯士斷腕的決心。「很好!那愛麗絲就交給你了,我在台灣的居留期限已經到了,得先回法國去才行,你加油啊!」「我會的!」
第十章從杜希威那邊收集到充足的信息後,朱慕凡開始朝目標物……桑若瑤接近。
他倣傚仕希威那一記蠢招,躲在暗處,監視她的一舉一動。
經過冷靜的分析,他得到一個結論:以目前的情況而言,想要得到愛麗絲的原諒簡直比登天還難!在她氣末消、還不肯平心靜氣聽他說的時候,他再多費唇舌也是枉然。
所以他只能天天守著她,讓她看到他的誠意。一點一滴、一天一天的感動她,抹去她的怒氣!
他唯一慶幸的是,愛麗絲雖然成天濫交男朋友,但是還不致於徹夜不歸,可見她的心還是沒變!只是人是感情的動物,有可能日久生情,萬一……算了,先別想那麼多。
反正,他每天都得攔住愛麗絲,直到她肯聽他解釋!朱慕凡告訴自己。
他和往常一樣,等了又等,桑若瑤終於出現,今天的她。穿的是一件低胸的緊身上衣,下半身則是迷你裙。迷人的風采,依舊沒變。
朱慕凡看得有些癡呆。還好,他及時清醒過來,在她絕塵而去之前,從陰暗處跳出來,擋住了她的去路。
桑若瑤和住常一樣,冷酷無情的對他咆哮:「這位擋路礙眼的先生,能不能請你讓個路,我要過去!」「我知道你還在生我的氣,但是……」他的台詞幾乎每次都一樣,而且每回幾乎都在相同的地方被打斷……「我又不認識你,幹嘛生你的氣?你是不是吃錯藥了,還是腦筋有問題?」她一臉鄙夷的譏諷。「愛麗絲……」雖然他已經習慣她如此對他,但面對連篇的氣話,依然不知該怎麼反應比較好。「我已經說過不認識你,滾開!」她翻臉不認人的推了他一把,然後鑽進一輛適巧駛來的法拉利跑車內,咻的一聲,呼嘯而去。
又是一樣的結果!朱慕凡啼笑皆非。
他不知道像這樣的遊戲,究竟要玩到什麼時候才能劃下休止符!
每當目睹愛麗絲鑽進別的男人車子裡,頭也不回的離開時,他的心就好痛好痛,像被人潑了汽油,用火焚燒似的痛楚。但禍是自己闖的,也只有認了!
愛麗絲這一去,非到深更半夜是不會回來的,他連日來跟蹤監視所得出的結論讓他有此認知。
他重重的歎了一聲,鑽進自己的車子,和以往一樣開始例行性的跟蹤大任。
沿路奔馳間,他不禁回憶起和愛麗絲在一起的種種。
那時的愛麗絲是那麼清純、那麼甜美可人,一天到晚像一隻溫順快樂的小鳥般,深情款款的依為偎在他身邊。一下子嘟著嘴大發嬌嗔,一下子又柔情萬千的撒嬌、灌他迷湯,一下子又像個調皮淘氣的小孩,無端的惡作劇,把他弄得哭笑不得。
朱慕凡再度長歎。一切的記憶都還是那麼的鮮明,連他自己都訝於自己的好記性。
對於女人,他一向忘得既快又乾淨徹底,也從不曾去回顧已逝的愛情,想都沒想過。
愛麗絲是唯一的例外!「我不會輕易放棄的!」他重捶了方向盤一記,堅定無比的告訴自己。
他清楚的記得前幾天,跟去了愛麗絲,垂頭喪氣的去麥可的pub時,所發生的那一幕……「慕凡?」
麥可見到他進門有點意外……心想他應該正在當『跟班』才是。「給我一杯馬塔特爾!」
麥可看看他,揚揚眉毛,「就來!」
他一面調製,一面有意無意的說:「你知道嗎?最近愛麗絲來我這兒時,都點『瑪格麗特』。」「『瑪格麗特』!?不是『雪白佳人』嗎?」朱慕凡面帶驚訝的重覆一次。
「對!那種她沈緬於失去柳浩風的悲傷中時,最喜歡喝的酒。」
可見他多傷她的心!朱慕凡雙眼一閉,愛麗縣那張心碎哭泣的臉,再度浮現他的腦海,怎麼也揮不去,反而愈來愈鮮明。「我錯了……我完完全全錯了……」他像在纖悔一樣,低聲的喃喃自語,一次又一次。
那無窮盡的悔恨,如今依舊,沒有減少反而不斷增加。
既然是自己造的孽,就得自己收拾殘局,誰也幫不了他,他心知肚明,所以他只能以最大的耐力和誠意,土法煉鋼的幹下去!
※※※
雖說他傷透了她的心,他也無怨無悔的承受她的怒氣和怨恨,以無與倫比的毅力和耐性企盼柳暗花明又一村那天的到來。
然而,三個月匆匆過去了!
他足足做了三個月的『跟班』,桑若瑤依然無動於衷,一點也沒有軟化的跡象,更甭談靜下心來聽他解釋纖悔!
面對這樣的發展,朱慕凡急了,耐性也幾乎全數磨光殆盡。
不能再這樣耗下去了!他必須改變對策,採取更積極的方法!他告訴自己。
所以這天,他不再跟蹤,改弦易轍的躲在桑若瑤的住處外,等到深夜兩點,終於皇天不負苦心人,給他盼到佳人倦鳥歸巢。
只見她在樓慕羽的攙扶下,步出了車外,樓慕羽還恬不知恥的用他的髒手摟住愛麗絲纖細的腰。更令人氣結的是,愛麗絲還對他咕咕的笑個不停,好像很喜歡那只蝦蟆對她毛手毛腳似的!
怎麼又是這個傢伙!朱慕凡差點氣爆。
但最令他不安氣憤的是,愛麗絲似乎對這只癩蝦蟆情有獨鍾!
他不是沒有眼睛不會看,根據他三個月來的跟蹤信息顯示,愛麗絲的約會有一半以上幾乎都是跟他。
憑良心說,樓慕羽確實是個條件相當好的男人,否則他那個花花公主型的妹妹茱莉亞當初也不會萬中選一的和他共結連理。他也不是沒去找過茱莉亞,要她叫樓慕羽放手,別接近愛麗絲。問題是茱莉亞根本不管她老公花心風流的事,何況這一回還是茱莉亞主動把樓慕羽介紹給愛麗絲的。更要命的是,當愛麗絲知道他找過茱莉亞這件事後,好像是存心氣死他一樣,從此和樓慕羽往來更加頻繁。
面對那樣的結果,他還能再多說什麼?
平常他就已經看他不順眼……應說自他和愛麗絲勾搭上以後……今夜更是愈看他愈火大礙眼!
嚇!那個該死一萬次也不足惜的男人在做什麼!?竟敢用他的爛嘴吻了愛麗絲的櫻唇!?他再也無法忍受了……「大色魔!你給我立刻滾離愛麗絲身邊,否則包你看不到明天的太陽!」他在樓慕羽的唇只差O。OO一公分就要碰上她的節骨眼,從暗處跳出來,阻止了怵目驚心的可怕畫面發生!
在寂靜的深夜裡,他那石破天驚的怒吼,顯得格外驚心動魄。
桑若瑤沒料到他會躲在那兒,所以呆楞了一下,但旋即恢復正常,還以顏色……
「你算哪根蔥呀!一天到晚跟蹤我,你再這樣我可要報警告你妨礙人身自由了!何況,我早已說過我不認識你,你怎麼這麼死皮賴臉,非賴定我不可?」她才納悶他今天怎麼沒有跟蹤她,原來是改變戰略了!「姓樓的,你最好立刻給我滾得遠遠的,永遠不准再接近愛麗絲!否則休怪我翻臉無情,沒把你當妹夫看待!」朱慕凡當沒聽見她的話,對著樓慕羽怒不可遏的破口大罵。「你才該滾得遠遠的!慕羽是我的男朋友,不,是未婚夫,他幹嘛滾?」
桑若瑤馬上替樓慕羽說話,氣得朱慕凡青筋暴跳。「末婚夫!?別開玩笑了,他是茱莉亞的丈夫,你忘記了嗎?」他又妒又恨。「那是現在,不過很快就不是了,慕羽和茱莉亞都說過,只要我開口,他們兩個隨時都可以為我辦離婚手續!」她氣定神閒的嬌嗔。「什麼!?」他的眼珠子差點氣掉,更像被狠狠的揍了一拳一樣,一臉死相。「甜心,你的意思是你答應我的求婚了?」樓慕羽喜出望外的向她確定。「當然呀!戒指都收下了,豈有不答應的道理!」
桑若瑤好像非氣死朱慕凡不可,把剛才在車上,樓慕羽才套在她左手無名指上的五克拉鑽戒亮出來,在他面前晃呀晃的。「哦!甜……」
砰……!樓慕羽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完,就被朱慕凡冷不防的一記重拳,狠狠的揍昏在地上。
桑若瑤沒料到他會演出全武行,氣急敗壞的大嚷:「野蠻人!你怎麼可以出手打人!
這可是有法治的國家哦!」
朱慕凡咧開嘴,表情恐怖至極,以教人背脊發涼的語氣說道:「沒錯,算他運氣好,生在這麼有法治的國家!否則,他今天躺的絕不是地板而是棺材!」「你可惡……」
啪……!隨著一句憤恨至極的怒罵,她重重的摑了他一掌。「這是你第二次打我!」失慕凡平靜得令人侷促不安。「那又怎樣?」難不成他要討回去!?很好,夠種!我桑若瑤就奉陪到底!她擺出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應對。「你的氣也該消了吧,愛麗絲!」他的語氣出她意料的溫柔。「你……」她頓時語塞。
朱慕凡伸出手抓住她的雙臂,認真而嚴肅的說:「我知道你並沒有愛上那些可惡又該死的爛人,我知道你至今還是只愛我一個人,你會這麼做完全是因為在氣我,對不對?
愛麗絲!」他必須確定、他必須!
她狠狠的推開他,以令人不安的聲調怪笑數聲,才夾槍帶棍的說:「你少往自己的臉上貼金了!你以為你是誰呀?全世界的女人都得對你死心塌地不可嗎?沒錯!我是曾經愛過你,那時是因為我神經錯亂,腦筋發霉,才會糊裡糊塗的愛上你這個冷血無情的渾蛋!現在,我清醒了,我不可能再愛你了,甚至想到你,就會覺得噁心想吐!你聽清楚沒?」「不可能!你是愛我的!否則,你怎會又喝『瑪格麗特』?你如果真的愛上樓慕羽或別的男人,正在熱戀中,你就該喝『雪白佳人』而不是『瑪格麗特』!」她無情的話令他心生恐懼,怕她真的不肯原諒他、不再愛他!他真的好怕會失去她!
啪——!他話還沒說完,桑若瑤又賞了他狠狠的一掌。
但見她一臉受傷狼狽,淒厲的怒道:「我愛喝什麼是我的事,你管不著!你以為你是什麼東西!你憑什麼管我?」「憑我愛你!我深愛著你!所以找不準你再傷害自己,作賤自己!」他也火了,心痛得光火。「你愛我?是呀!你是愛我,因為你愛全天下的女人,愛你那足以組成聯合國大軍的萬國情人,你可真愛我呀!可惜的是我桑若瑤心胸狹窄、心眼更小,承受不起你朱慕凡的大愛!」她恨恨的瞪視著他,夾槍帶棒的百般嘲諷。
朱慕凡真是百口莫辯。「不是這樣的!我承認我過去是很花心,但那是因為我想藉此反抗朱家荒謬的早婚規定。這點茱莉亞應該跟你說過,不論你相不相信,你真的是我朱慕凡生平第一次動真情的女子。至於那天,你在西班牙看到的那一幕,還有我的不告而別,你應該也都知道真相了,那是因為……」「你不用再說了!你再說什麼我也不會相信你!何況,你也沒機會再說了!」桑若瑤笑得令他十分不安。
朱慕凡心頭一震,無端的恐懼油然而生。「這話是什麼意思!?」
桑若瑤把她的左手在他眼前晃來晃去。「我剛剛不是說過,我要結婚了!所以……
啊……」
朱慕凡像只獵豹撲向她,抓住她的左手,不由分說的將那顆五克拉的鑽戒從她的無名指上拔下來,用力一拋,去得老遠。「你幹什麼,那是慕羽送給我的求婚戒指呀!」
桑若瑤氣急敗壞的叫嚷。「那種男人有什麼好!?你幹嘛非嫁給他不可!?」他一副要吃人的恐怖模樣,哎牙切齒的說。
她看了他一眼,才不急不徐的回道:「慕羽比某人好大多了!至少他不會像某人一樣,高興時就對我好,一旦發生事情,就什麼也不跟我說、不讓我知道,自己決定一切之後,就自私的逃走,留下我一個人像傻瓜一樣的等他、為他牽腸掛肚!他以為他那樣很偉大嗎?笑話!在我看來,那種男人根本就是用情不專、自以為是又自私自利,不值得原諒!」她愈說愈激動。「既然你已經知道我不告而別的原因,也知道西班牙那一幕是在演戲,那你為什麼還……」「知道又怎樣?你以為我會因為這樣就改變心意?」她冷笑兩聲,「不可能的!我一定會和慕羽結婚,無論你再說什麼都已經無法改變我的心意!」她一派斬釘截鐵的氣勢。「你以為柳浩風地下有知的話,他會贊同你的決定嗎?」
他使出殺手「金+間」。
這招夠狠!桑若瑤整個臉在瞬間垮了下去,不再說話。
朱慕凡乘機挨近她,以溫柔至極的語調說:「愛麗絲,答應我,不要嫁給一個你根本不愛的男人!」「……」她依然低首,不言不語。「愛麗絲,你答應我,求你!」他再接再厲的乞求。「不可能的!我不可能取消婚約不嫁慕羽,除非……」「除非什麼?」
「浩風從墳墓裡走出來反對我,否則我是嫁定了!」她擺明是在刁難他,要他知難而退!
這是她最後的攻擊,再說下去,她鐵定會淚灑當場。
朱慕凡卻一副殉教者的氣勢,用一種非常恐怖的口吻說道:「好!我們這就去見柳浩風,看看他會怎麼說!」
他說著便用力拉起她的手,往車子裡鑽。「你瘋啦!現在是深更半夜,我幹嘛陪你去墓園?」她沒料到他會當真。「你必須去!除非你答應我不嫁給那個爛人!」「我嫁定了!」她負氣的回道。在這個節骨眼上,她豈能讓步示弱?「很好!我們走!」
「不……」
朱慕凡的車子一走,一直躲在暗處觀戰的茱莉亞使蹦出來,蹲在依舊躺在地上『裝睡』的樓慕羽身邊,托著腮幫子對他甜美的笑道:「好了啦!人都走了,你還要躺到什麼時候,上癮了不成?」
樓慕羽這才坐起身,撫撫自己受創的可憐下巴道:「還說呢!要不是我閃躲得好,下巴只怕已經被你老哥打碎破相了,到時看你怎麼賠我。」他只是說著玩的。
茱莉亞當然知道他是在開玩笑——他不是那種斤斤計較、器量狹小的男人!所以樂得和他拌嘴:「別這樣嘛!我知道你身手很好,雖然你是你們家的『叛徒』,但終究是出身在國際武術界赫赫有名的『武術世家』,自小耳濡目染,再差也有兩下子,若連Evan那一拳都躲不過,豈不要貽笑大方,有辱家門了?」她沒胡說,樓慕羽家的確實是有名的『武術世家』!「晦!我說你這是在褒我還是貶我啊?」樓慕羽撥撥前額的髮絲,一派風流瀟灑的笑道。「你說呢?」她朝他眨眨眼。「總之,這回謝謝你了,這樣吧!
我請你去吃宵夜,算是補償你的損失!」
原來他們夫妻倆在發現朱慕凡今天沒有當跟班時,就已料到會有這樣的結果。所以才祭出此招應對,包括樓慕羽給桑若瑤的求婚戒指也是計劃中的一部份。只有當事人的桑若瑤被蒙在鼓裡。「不管愛麗絲他們了?」「你認為還需要我們插手嗎?」
樓慕羽聳聳肩算是回答,然後一躍起身。「走吧!」「去哪?」茱莉亞一時反應不過來。「你不是要請我吃宵夜嗎?」他兩手瀟灑的交抱在胸前,側著頭看她。
茱莉亞一個帥氣的彈指,「沒問題!不過你付費!」「那當然,我可沒受過讓女人出錢的教育!」這是他一貫的原則和作風,茉莉亞知道所以才會那麼說。
夫妻倆目視莞爾,一道漫步在街燈下,朝車子走去。
誰說夫妻就一定得死守著對方,只在乎彼此?只要兩人過得快樂就行了!像他們兩個這樣,平時各玩各的、互不干涉對方,偶爾才來個約會、小聚不也很浪漫嗎?至少他們夫妻兩人是樂此不疲的!
※※※
半夜的墓園,果然是一片陰風慘慘。死寂的四周,好像隨時都會跳出什麼不明物體來一樣,令人不禁毛骨悚然,全身冷汗直流。
尤其今夜的風又特別大,更添增了幾分的恐怖氣氛。
朱慕凡卻毫無懼色,便拉著桑若瑤大步的往墓園裡闖。「放開我!你瘋啦!放開我,我不要進去!」桑若瑤因為害怕,愈叫愈大聲,愈吼愈生氣。
朱慕凡無動於衷,當沒聽見。依然我行我素的拿著手電筒,一個墓一個墓的搜尋柳浩風的名字。
終於,皇天不負苦心人,給他找到了柳浩風的墓碑。「放開我!」桑若瑤不停的掙扎。
朱慕凡卻把她抱得更緊、更牢,氣定神閒的說:「別急呀!小寶貝,我們來問問柳浩風的意見吧!看看他是否贊成你和那個爛人結婚!」
語畢,他便蹲下去,開始挖掘地上的泥土。「你在幹什麼!?」桑若瑤因他的動作傻了眼。
朱慕凡不慌不忙的回眸對她說:「你不是說,只要柳浩風從墳墓裡爬出來阻止你,你就會改變心意,不嫁給那個爛人嗎?所以,我這就在挖墳,請他出來呀!」「你快給我住手!不准你打擾浩風的安眠!你難道不曉得挖墳對死者是極大的不敬嗎?浩風在這兒沈靜的長眠,我絕不允許你任意破壞!」桑若瑤急得哭了起來,蹲下去拚命阻止他。
但是朱慕凡還是固執得一直挖個不停。「住手!我叫你住手,你聽到沒?這根本不關浩風的事!一切都是因為你,因為你這個大混蛋傷透了我的心!你既然把我從痛苦的深淵拯救出來,為何又把我從天堂推落地獄?這一切都是你的錯!如果你對我不是真心的,你當初就不要來理我!讓我以為你和浩風一樣愛我,害我愛你愛得無法自拔,而你卻……」
愛麗絲泣不成聲,恨恨的猛力搥打他。「是你!一切都是你的錯,和浩風無關!我恨的是你!我恨你!恨你!你聽到沒有!」她忍不住放聲痛哭。
朱慕凡深深的歎了一口氣,緊緊的擁住全身顫抖的可人兒。深情款款,悔恨萬千的說:「是我的錯,一切都是我的錯!我不該沒弄清楚病情的真相就做出一堆傷害你的事。
但是請你相信我,我只是……我……」「你以為你那樣的矇騙我,一意孤行的自我犧牲、想盡辦法要我恨你,好讓我忘了你,這樣我就不會傷心了嗎?你少自以為是了……」她淚流滿面的控訴!「為什麼不告訴我?我恨的、氣的是你為什麼不從一開始就告訴我真相?你以為你這樣做,日後你真的走了我就不會傷心嗎?你錯了!我會更傷心、更恨我自己,為什麼沒有察覺真相?為什麼沒有在你身邊陪你走完最後的日子?我會更自責、更痛恨我自己的,你知不知道,大笨蛋……」她愈哭愈凶,搥打他的粉拳早已沒有知覺。
「對不起……是我的錯……我是大笨蛋……」一直到這一刻,他才知道她真正生氣、不肯原諒他的原因!原來她——他心疼又自責,緊抱著她顫抖的身軀不放。「是我的錯……
我不該自作聰明……你原諒我……愛麗絲……我答應你。以後絕對不會再隱瞞你任何事,你原諒我,好不好?」
桑若瑤並末回答,只是一直哭、一直哭。
朱慕凡則緊緊的抱著她,一次又一次的道歉、保證。「你的頭髮剪短了也很好看,和長髮的你一樣令我心動。我是真的很重視你、在乎你,我不想讓你像失去浩風時那樣傷心,所以我才會……愛麗絲,你原諒我好不好?」如果心可以剖開,掏出來的話,他一定會二話不說的照做,只要能取得她的原諒,他真的什麼都願意做!「我不能說我很純潔,我一直花心濫交是事實。但是現在不同了,當我發現我愛上你之後,我就已下定決心,要專心一意的愛你,不再亂交女朋友,更不會到處風流花心!我會永遠只專情於你一個人,就像柳浩風對你一樣,我當著柳浩風的墳墓發誓,你相信我,好嗎?愛麗絲?」
他真的怕她不肯原諒他、相信他。
桑若瑤依然淚流滿面,不斷的顫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他捧起她的臉,溫柔而熱情的佔領她的唇瓣,好認真好認真的吻著她。
他的吻依然如昔,先是溫柔,漸漸的轉成激烈狂熾,就像他在跳西班牙鬥牛舞時,那般的熱情如火。
她一開始有點反抗掙扎,慢慢的,便溶化在他那如火焰般的熱情中,伸出自己的雙臂緊緊的勾抱住他的頸項。「我愛你……我愛你……」他毫不保留的吶喊。
他燙熱的唇,從她的唇延續至她的頸項、香滑的細肩、及至雪白的酥胸。
他輕輕的褪去她的襯衣,傾注所有的濃情愛意吻遍她酥胸上的每一寸肌膚。
接著,他的手慢慢的往更下方的神秘地帶遊走……
嘎……嘎……!一陣清亮的鳥叫聲,將熱情纏綿的他們喚回了現實。
朱慕凡像被電到一樣,猛然的抬起頭。他氣喘淋淋的凝視著癱在他臂彎中、軟綿綿的俏佳人。
他眼眸中閃爍著無限的溫柔,那模樣讓原來就魅力十足的他,看起來更加吸引人。
桑若瑤被他看得不由得心跳再度加速,不知所措的垂下眼簾。「我們結婚好嗎!愛麗絲!」他俯身在她耳畔低聲呢喃。「!」她猛然抬起頭,杏眼大瞪,以為自己聽錯了!
「你……說什麼?」她因過度驚訝而口齒不清。「我說我們結婚好嗎?請你嫁給我!好不好?」他深情款款的話盡衷腸。「我是不是在作夢?」她只覺得眼前有一層濕熱的霧氣,朦朧了她的視線,讓她看不清楚他此刻的表情。
他以柔得令人心醉的聲調一再的證實:「這不是夢,是真的!答應我好嗎?」
他真怕她會拒絕他。
她沈默了片刻,才哽咽的說:「你會不會再丟下我,不告而別?」「不會,我保證!」他當真指天立誓。「你今後有事會不會再瞞著我?不告訴我?」她又問。「絕對不會!」一次的代價就夠他受了!他哪敢再造次?「你好像很花心?」「我說過那是以前,今後我的生命中永遠只有你一個,小仙女!」「為什麼叫我小仙女?」她一直想問他。
他深情的撫摸她的曼頰道:「從第一次邂逅,我就覺得你像極了從仙境裡逃出來的小仙女,而你的英文名字愛麗絲聽起來又很像小仙女的名字,所以你當然就是名符其實的小仙女了!」
她這才瞭解的頻頻點首。
他馬上繞回原題,再次問道:「願意嫁給我嗎?還是……」他靈機一動,故意閉目思忖片刻,擺出惡作劇的口吻改說:「你根本不愛我,不屑於下嫁給我……唉!看來我得死心,繼續過我的花花公於生活了……」
桑若瑤聽他這麼一說可急了!連忙嚷道:「誰說我不愛你,誰又說我不嫁給你的?
你膽敢再到處風流花心,我就給你好看!」
她話一出口,才驚覺上了大當,不禁漲紅了臉。
他一副正中下懷的得意貌,壞心眼的糗她:「也!還沒過門就擺起老婆的架子,管起我這個老公來了啊!」「你好壞!」她羞得哇哇大叫,又是搥打、又是跺腳,心裡卻甜蜜至極。
他笑得好得意。「看來,我是非娶你不可了!」「難不成你後悔了?」她杏眼圓瞪,翠眉微挑,一副『你敢!』的駭人氣勢!「怎會後悔?我們是天生的一對,我是娶定你了!即使你現在說不嫁,我也不會放過你,你注定要當我一個人的小仙女,永永遠遠!」
「慕凡……」她感動得涕淚俱下,緊緊的依偎在他溫暖的胸膛。
他出其不意地推開她,「等等!」
只見他蹲下去,把剛才挖掘的小洞,用泥土小心翼翼的填平。
桑若瑤見狀,也蹲下去幫忙,兩人不禁相視菀爾。
不一會兒,他們已合力把洞填平。朱慕凡合掌跪在柳浩風的墳前,認真而大聲的說道:「柳浩風,柳兄!請容許我這麼稱呼你!首先,我必須向你道歉,我不是故意冒犯你的,而是情勢所逼我才不得不出此下策,請你見諒!還有」他冷不防站起身,將桑若瑤騰空高舉。「哎呀!」她沒料到他會有此一著,不禁驚叫出聲。
朱慕凡則對著墳墓,大聲的宣誓:「我要娶你心愛的愛麗絲了!我向你發誓,我會一生一世疼她、愛她,絕對不會讓她傷心,受半點委屈!我保證一定會讓愛麗絲永永遠遠都幸福快樂!所以,請你放心的把她交給我,並請你祝福我們吧!」「慕凡……」桑若瑤早已哭成淚人兒。她終於確信,慕凡是真心愛她,要和她永遠廝守了!她有百分之百的信心,她和慕凡一定會非常幸福的!
因此,她對長眠於地下的柳浩風說道:「浩風!你放心!我一定會遵守和你的承諾,永遠幸福快樂的生活!但是,我絕對不會忘了你,你永遠活在我心底,你聽到了嗎?浩風!」
朱慕凡情不自禁的將她摟進臂彎裡。「有件事我想跟你說,關於慕羽他……」
他不讓她說完,便用食指輕點住她的雙唇,深情款款的說:「什麼都不必說了,我都明白!」他真的明白,而且也知道樓慕羽不是會橫刀奪愛的男人,只是妒恨令他一時失去了理智。「嗯!」桑若瑤小鳥依人的偎在他懷中,享受一切盡在不言中的溫柔。
朱慕凡心滿意足的摟抱著佳人,仰望著浩瀚的天空說:「你知道嗎?從我知道你和浩風的事後,我就一直想跟你說一句話!」「什麼話?」
朱慕凡深情一笑,才道:「我一直想對你說:『並不是只有一生一次的愛戀才是美麗的,所以請你醉在我懷裡!』。」
桑若瑤眼眶一紅,哽咽的說:「這麼說來,你那時就愛上我了?」「我想沒錯!」
桑若瑤出其不意的送上一吻,朱慕凡似乎料到她會有如此一著,順勢反吻她。
此時,太陽已爬上山頭,大放光芒,不久又下起了太陽雨。
由於雨勢不大,朱慕凡便脫下外套,覆蓋在兩人頭上,卿卿我我的漫步細雨中,幸福甜蜜的迎向陽光。「你看!是彩虹,是彩虹,兩道彩虹耶!」她望著乍然浮現天際的霓虹,情深意濃的說道:「你看到了嗎?」「看到了……」他傾身擋住她的視線。
「你……」「我從你的眼底看彩虹就行了!」語畢,他熱情如火的吻上她的唇。
天際的那兩彎虹彩,好像完成任務的愛神箭弓,又像柳浩風的化身,正以最美麗的姿態,在遠方遙祝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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